第28章 第二十八卦
第二十八章
两盏茶的功夫，施离的下落就被找到了。
“陛下，那位晏公子正在钱来赌坊一掷千金，已经赢了几万两，仍旧不肯收手，小的让他随小的回来，他说……”随从犹豫了一下。
“讲。”子栩淡然道。
“他说，非要陛下亲自过去，赢过他一局，他才肯和陛下交谈。”
子栩去了钱来赌坊，好多人围在那里，十分壮观，都在看那位漂亮公子赢钱。
“这位公子好手气啊，庄家出老千都赢不了他，庄家气到头上冒青烟啦。”
“我看他情形可不妙喽，一出手赢了这么多，那赌场岂能善罢甘休的？”
“啧啧，上次有个人也像他这么赢钱来着，后来，出门就被赌场的打手拦住了，根本就不让走……”
施离正在玩骰子比大小的局，骰子在骰盅内响脆地碰撞，他漫不经心把骰盅往桌上一放，揭开盅子，又赢下一万两白银。
周围人又是一顿惊呼、感叹：“这是连赢二十场了！公子豪气啊！”
他的对手一无所有、垂头丧气、嘴唇惨白地离开了赌桌。
“晏公子。”子栩远远叫了他一声。
声音不大，完全被人潮淹没了，但施离却听见了，而且精准地看向了子栩所在的方向。
“是你。”施离说。
众人给子栩让出路来，子栩走到施离面前的赌桌，在他对面坐下。
“我来跟你赌一局。”子栩终于看清了施离的样貌。
明明是全场的赢家，施离身上却没有一丝赢家的气质，反而透着那么一股子落魄。
“如果你赢了，我的钱都归你，我们也可以叙谈叙谈，”施离唇角微弯：“如果你输了，再也别来找我。”
“一言为定。”
子栩拿起骰盅，他刚才也看会这个赌局怎么玩了，十分简单，每个骰盅里有三枚骰子，两个人比大小，看三个骰子朝上面的点数之和，谁大谁就赢。
施离看着子栩的眼睛，在如此喧闹的场合，他的心却能够稍稍静下来。
看在这双眼睛的份上，施离决定不用推演之术，也不用任何法术，将自己交给命运。
两人同时摇起骰盅，又先后放在桌上。
子栩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他揭开骰盅，只见三枚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三、五、二。
并不是很大的点数，施离有很大的获胜机会。
“唉，公子你手气不行，这个点太小了，肯定输了……”围观者提前宣告了子栩的失败。
施离揭开自己的骰盅，众人迫不及待地围过来看他的点数。
“三、四、二…”
人群安静了，他们仔细又仔细地看了施离骰子上的点数。
居然只一点之差，输了全部身家。
施离笑道：“愿赌服输，看来是天意如此。龙公子，恭喜。”
说着，施离把自己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码子，推向了子栩。
众人还犹在梦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离和子栩出了赌场，在一个茶馆里叙话。
凤凰单枞茶香气袅袅，模糊了子栩的面容。
施离一言不发，只是托着下巴看。
子栩从来没被人如此注视过，平时别人都不敢直视他。
“晏公子在看什么？”子栩几乎要找个镜子照照看了，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你长得有点像我的故人。”施离说。
“那人是公子的什么人？”子栩随口一问，端起茶杯轻吹慢饮。
“他是…”施离顿了顿，诚恳道：“我的前夫。”
“咳…咳咳……”子栩被茶水呛到了，用帕子擦了擦，“是我听错了？”
“你想让我当你的国师，接受能力还需要再强一些才行。”施离垂眸拨弄着茶盏，“国中没有律法规定国师必须喜欢女人吧？”
子栩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施离勘破。
“公子喜欢明白说话，我就明说了。公子救我性命，又点破我真实身份，我知道公子绝非凡夫俗子，如今大瑶已经许久没有国师，我正寻觅一个精于预卜吉凶、祈福压胜之人，不知公子肯不肯随我回宫……”
“你没说实话。”施离托腮。
子栩一愣，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其实近来出了一件怪事，有连绵不绝的妖异白雾不断侵袭着大瑶边境，被那白雾笼罩的人全部失踪了…我觉得很蹊跷，正四处寻找解法，先生术法高深，不知能否相助一二。”
“助你可以，只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生尽管开口。”
施离上身前倾，目光灼灼望着子栩：“我也要过皇帝般的生活，我还不要拘束，我要如何便如何，怎么样？”
这是施离一直以来的愿望，他在孤峰的时候就经常幻想，人间皇帝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能够出来，一定要体验一次再去死，这样才算了结执念。
子栩没有想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先生会提出如此世俗的要求。
只是这样一来，大瑶岂不是成了他掌中的玩物……
“你若是不肯就算了，”施离起身：“反正这大大小小的国家多的是，总有人愿意和我交换。”
“只要先生能为大瑶化解难关，就算让出皇位又有何不可？”子栩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日在此暂歇一晚，明日启程，先生随我回宫，吃穿用度、奴仆仪制，一律和我一样，先生所到之处，如我亲临。”
明日就要去大瑶皇宫了。
施离躺在客栈的床上，照例卜了一卦。
他每天晚上都会卜一次，不过不是算自己，而是算君厌夜的动向。
他总要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前阵子一直是乱象，卦象十分不稳、不明，然而今日的卦象居然很快就出来了——天雷无妄。
飞鸟落笼之象，对施离十分不利。
君厌夜的决意和方向都已经明确，他显然要发起十分凌厉极端的行动来寻找自己。
快则几日，慢则半月，这一劫是很难逃过了。
至于被捉到之后会被君厌夜如何处置，施离还看不清楚。
施离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观察卦象的变动，突然思绪被强势扯断，识海中的卦象分崩离析……
施离睁开眼睛，顿时整个房间都被墨色的浓郁魔气笼罩！
魔氛四起，这种雷霆般的、倒山倾海般的威压，施离太熟悉了……
不，君厌夜不可能来得这么快……这比他的卦象来得快太多了，不可能…！
“好久不见，少宗主。”
有一人踏着魔气步步走来，赤瞳雪肤，乌发如瀑，脸上带着施离参不透的神情，漠然又偏执。
很像他们初见时的样子，但却明显不同……
君厌夜用魔气封住此处的灵气，不留情面地用修为死死地压制着施离，让他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施离已然处于一个任人宰割的境地，他甚至动弹不得，无法从床上下来，他看着君厌夜一步步来到床前。
施离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君厌夜。
惧怕，心悸，但更多的是……心怀有愧，担忧在意。
他看着君厌夜的眼睛，想从君厌夜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神智。
他怕君厌夜是被心魔支配了。
“怎么见到你的道侣一句话也没有？”君厌夜伸手抚摸施离的头发，神情温柔、无辜又迷乱：“我忘了，你毁了我们的道侣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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