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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驯服的夜


“故事到此为止,乖孩子该睡觉啦。”

        尤洛菲轻轻笑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肘,像刚合上一本故事书。

        嘲讽,鄙夷,恐惧,癫狂。一切都解释清了。

        那片回忆落幕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浮林塔的喉咙,从皮肤中滑出落入虚无。冷风从看不见的缝隙灌入屋内,周围的环境将扭曲的心情打磨,损耗,直至肢解到永不能复合。她说不出话来。

        尤洛菲的头靠在蜷起的膝盖上,蜷缩的样子竟也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昏暗灯光下闪出墨绿色的眼睛平静而落寞。谁也看不见其中的哀伤,好像只有疲惫与困倦。

        “乖孩子?”

        浮林塔回过神来,将思维从墨水中抽离。她好像很怕说接下来的话似的。

        “世州杀了你两次。那另一次呢?”尾音很弱,说话也像无言。

        “提问的额度用完啦,等下次吧。”

        她一定很累了,浮林塔想。语言在此刻触及了它的边界,一切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不敢拥抱那具身体,便抬手摸摸尤洛菲的头。手指穿过发丝,很柔软,像玉米的穗。

        感受到覆上的大手后,尤洛菲抬起头。她闭起眼睛,安静享受那些修长手指的温度。原来这女人也有这么温顺的时候,浮林塔脸颊又开始烫了。

        尤洛菲再睁眼时,眼神夹杂着愧疚。那种愧疚在刚才讲故事时已存在,却一直得不到消退。

        “其实,我一直想向你道个歉。但要等到你能原谅我的时候。”

        其实在她刚刚讲述的时候,浮林塔已经注意到了她在故意隐瞒一些事情。隐瞒,就是不想说。现在的尤洛菲不是犯人,可以自主把控想说和不想说的。

        浮林塔无意间恢复了警司的端正姿势,神情和声音皆如一条训练有素的牧羊犬。她继续安抚式地摸摸尤洛菲的头。

        “那就不说。”

        尤洛菲被那样子逗笑了,突然兴致勃勃,甚至控制不住地咬起下唇。她的兴奋总是来得很突然。

        “或者,等到你不得不原谅我的时候,比如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比如……”她突然住口,顿了顿。“在这之前,你可千万不能让老变态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她又犯病。”

        浮林塔倏然撤回放在她头上的手。

        “我们什么关系?”

        尤洛菲挑挑眉,绿眼睛重新开始灵动闪烁。

        “非法关系。话说回来,我费劲讲故事,是不是得有糖吃?”

        浮林塔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糖在客厅的橱柜,你等一下,我去拿。”

        尤洛菲扑哧一笑,一把将她扑倒。

        被柔软还带有香气的躯体压倒,浮林塔丧失了一切反抗的力气。温热的呼吸贴到耳边,玉米穗般的发丝扫过脸颊。她的脸红得滴血,气喘得越来越深。大脑晕乎乎的。她鼻翼不住煽动,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海盐柑橘香。

        尤洛菲的鼻尖贴到她的额头上,轻扫灰色发丝下的汗珠。

        “小傻狗。”

        “谁是傻狗!”

        “那你要当一次狼狗吗?”

        “……”

        压在身上的身体突然起开了些,浮林塔微微松了口气。

        热燃灯突然灭了。

        夜已深,窗外已不再有烟花,只有无边月色。月色很清朗。

        尤洛菲将睡衣上半身潇洒一脱,扔到浮林塔因燥热而颤动的胸口。抬手将瀑布般的卷发撩到身后,银闪闪的项链贴在锁骨处,轻微摇晃。

        乳白色的皮肤,窄而直的肩,两侧华丽陷进的腰,琴手特有的小臂肌肉线条。圆润的双峰透出无限生命的活力,月光映衬下,她的玉体如古希腊石膏像。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火焰。

        浮林塔从身体到心灵,开始由内而外地颤抖。谁在意这是不是陷阱,是不是毒药。那一刻,她愿意忘记一切,取悦跪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试探性地将双手放到那纤纤细腰上。

        温柔月光下,尤洛菲眼中迸出的侵略性只增不减,带着足以吞噬星空的欲望。她捧起浮林塔的脸,逼迫她贴近。

        是肯定的标志,是乐意的信号。

        她愿意让自己取悦。

        浮林塔不再犹豫,将脸埋了上去。

        尤洛菲翘起尖尖的下巴,笑颜诱人。

        “好狗狗。在我叫出来之前,不许停哦。”

        如何驯服一只野兽?

        后来她发现了,强制为其套上项圈是最蠢的做法。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战栗。热流顺着手指传入心脏。粘腻的湿润是太阳滑落的汗水,是每个夜里望不到的星河。

        樱花盛开的季节,岛国火山脚下的温泉热气氤氲。舌尖轻巧地环住淡粉色的花瓣,将它从漫山遍野的盛开中摘下。

        带有香气的树枝随之不住颤抖。

        终于,海边的维纳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泡沫从地平线升空,直融入太阳。虽然在喘气,虽然在低吟,尤洛菲的压制力丝毫不减,本该无比微弱的气声都嚣张跋扈。这女人真是一个主动权的狂热爱好者。

        浮林塔并不在意。

        她从未打算驱散那或许会令人不适的桀骜。多美的傲气啊,怎么会有人想将其折磨进一个铁笼里?

        用心感受每一寸颤动,温柔地抚摸,尽力给那具充满渴求的身体所能给予的最大安慰。顺应她,满足她,同时保持自己应有的平等。像脚穿芭蕾舞鞋踩在钢丝上,微妙而平衡;时而在空中划一个圈,时而灵巧擦地,时而敞开天鹅的怀抱。

        那之后,夜收不住了。

        乳白色的月光融化,滴落到尖尖的山头。黑幕渐淡,粉红色的雾气揉碎在渐亮的黎明中。小蛇滑溜溜的腰肢穿梭在插满蒲公英的青草间,轻柔的白絮裹住每一寸关节,痒痒的。

        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快乐能够比肩。

        很惭愧,但这是事实。

        尤洛菲的身体渐渐下移,弱弱咬住浮林塔的耳朵,直至无力地搂住她。原来,即便是这样一个女人,也能如小奶猫一样可爱。她忍不住吻上因呼吸紊乱而微启的唇,怀中纤细的腰肢越来越软。

        当捕猎式的眼睛蒙上楚楚可怜的泪光时,当脸颊的红晕透出服从的温顺时,当缠绵的吻由进攻转为包容时,浮林塔明白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给人驯服的。

        或者说,根本就没人想被拴住,从狼变为狗。

        一股悲怆的怒火涌上胸口,鼓鼓的肱二头肌随之抽动。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娇小女人,好像这样就能将其牢牢扎根于心底的悲伤全部挤出;同时,也能将她自己的悲伤挤出。

        多么简单的道理。

        朴楚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尤洛菲将额头贴在浮林塔的胸口。她们的身上全是汗,但仍紧紧贴着。

        “做得不错,我的小狼狗。”头一次听到她这么疲惫的声音,但混着甜蜜的笑意。

        “呃。”

        浮林塔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经过刚才的那些事情,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思想变龌龊了。

        尤洛菲的鼻尖贴到她的锁骨处。

        “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哦。”

        “谢谢你,满足我自私的欲望。”

        “不用谢。”

        “好想一直抱着你。”

        很接近调戏的语气,但相比调戏又过分诚恳。还有点像撒娇。

        这算是求爱?还是告白?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浮林塔无比迷惑。然而在她开口前,尤洛菲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不是军警就好了……”

        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疲惫。

        浮林塔愣住了。她没明白,但一股无名的空洞包裹了情绪。

        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沉沉睡去。

        天快亮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尤洛菲告辞了。

        娜塔莉亚极力挽留,浮狄南也别有用心地撺掇。只有浮林塔静静地看着她。

        门已开,再多的话都无法挽留。

        大年初一,满地纸屑,皆是昨晚烟花绽放留下的念想。

        尤洛菲轻轻一笑,眼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那双绿宝石是无价之宝。

        “再见。若下次还有机会,我一定再登门造访。”她鞠躬的样子彬彬有礼,像贵族小姐,更像谢幕的芭蕾舞演员。

        恍惚间,浮林塔觉得这样的姿态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呢?然而大脑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模糊到一擦便会散成墨渍。

        娜塔莉亚紧紧拥抱她:“常来啊,阿姨这里永远欢迎你。”

        浮狄南暧昧不清地勾起嘴角,眯眼盯向妹妹。

        尤洛菲也看向浮林塔,好像在等待她说什么。但或许因为在特意压抑,那双绿眸曾有的渴望明显变淡了。

        浮林塔收起一切情绪,苍白地吐出一句话。虽然春假还有一周,但她觉得假期像已经结束了。

        “一路平安。”

        “你会牵挂我吗?”

        浮林塔顿了一下。时间停滞,在切分出来的微秒中,她艰难选择,直到选择出直面自己的心。

        “会。”

        尤洛菲的睫毛明显颤了一下。她往浮林塔手里塞了块东西,嗔怪地笑着。轻松的调侃是一层天鹅绒布,盖住了幽静的秘密。

        “又不是生离死别,少皱眉头。”

        说罢,尤洛菲走了。

        那只是街的另一边,却像天的尽头。

        目送那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浮林塔这才发觉,刚才一直没能问出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

        ……

        不见才好呢,就不用在重案组和她斗智斗勇了,不然自己还要背黑锅。

        浮林塔怄气般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时,她才想起,手中还有那女人临走时塞的东西。

        张开手,是根草莓味的夹心棒棒糖。

        和那时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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