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山有幸
曹升的眼神转了一圈，最后与莫言对视，两人均是微微颔首。
忽而眉目一凛，他朝半边云喝道：“如你所言，动起手来才能见真章！”虎口稍动，手中长剑闪出逼人的寒光，“动手！”
话出院子里登时响起了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十数人一齐大喊着冲过来。
半边云眼神冰凉，冷声吩咐道：“一个也别给我放跑了。”
“是！”
天鹰卫早跃跃欲试，眼神众都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像极了见到肥肉的狼群。
他们与江湖大帮鲜少交手，唯有的几次互有胜负，这是所有天鹰卫的心结。
而现在，震慑江湖的机会就在眼前，即便这些人不认自己是衡水山的门徒，即便他们抓不住把柄，但是只要日后将此事传出去，哪个江湖人又真的会相信这些人只是普通的江湖人？
上！
随着第一声刀钺相撞，院子里瞬间充斥着猛烈地撞击以及刀兵相碰的声音。
一个是威震内外的天鹰卫，一个是镇守一方的衡水派。
一时间挤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大打出手。
双方的身手都无法彻底施展开，却更有另一番风险。
“小心！”眼看一个天鹰卫与人交缠时居然还能精准的盯到旁边一个衡水山人后背大空，极准狠的挥舞着另一只钺击上前去，。
莫言守在门口并未参战，此时眼神一凛，余光极快的扫到一边官兵们落地的□□。他脚尖一挑，一踢，那柄枪化作一道疾风朝那天鹰卫驰去，打断了天鹰卫的招式。
曹升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喊道：“大人还在等什么！”
莫言闻言神色微变，他看着院子里凶险无比却一时难分上下的两帮人，双眉轻皱。
愧疚有之，感激有之，担忧有之。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这些没必要的情绪。
衡水山派来的不是什么庸才，他很快找到了天鹰卫被纠缠的无暇顾及他们的时机。
“走！”莫言转身破开窗户，一个接一个将殷家兄弟和赵卿来扔了出去。
“莫言！”半边云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见此立即就要追过去，可惜被曹升缠住走不得半步。
曹升：“久闻天鹰卫大名，此番有缘交手何必急着跑呢。”
半边云冷笑：“若你有命回去，请代为转告慕容帮主我天鹰卫届时一定登门拜访。”
曹升觑眼：“朝廷的狗就是听不懂人话，说了别拿我们和那什么狗屁衡水山相提并论，就是听不懂。”他一边说，一边极快的躲过朝面上削来的利刃，同时朝半边云的腰腹送去自己的长刀，半边云亦是千钧一发之际躲了过去。
他二人招招凶险，但凡慢了半厘顷刻间就要丢了性命。
一番交手后曹升虽然脸色如常，实则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再有一盏茶，自己恐怕就不是半边云的对手，心里不由暗暗惊叹天鹰卫的名声果真名不虚传。
嘴上却道：“天鹰卫不过如此，还是说你天鹰卫只有湘江水才算是个人物？”
半边云冷笑，不理会他的言语刺激，极快的又迎了上去，根本不打算给曹升半分喘息的机会。
曹升暗暗皱眉，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突然听到有人惨叫，不用回头他也能听出来这是自家兄弟的声音。
有人惊恐道：“十三！”
这是他们为了暴露身份而临时编的名字。
曹升余光瞥到十三的右手竟被削掉，心立即狠狠的揪起。
却听半边云遥遥吩咐那将十三一脚踢远的天鹰卫道：“挑断手筋脚筋，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不一会就听见几道利刃划空以及接连的惨叫声。
曹升脸色瞬间惨白。
天鹰卫审讯人的手段之残忍连他这个江湖人都略有耳闻，十三此番已废，怎可再遭受那等活罪！
他终于阴狠道：“天鹰卫不怕日后领旨办差踏入江湖时被人灭口吗？”
半边云却满不在乎的笑笑：“随时恭候。”
这个院子三面是墙，唯有靠里的窗户那边是汪小池塘，里面随意养了几尾花鲤鱼，此时还在悠哉游哉的摆着尾巴。
往前再走两步便是后院，翻过墙便是大街。
那里早有备好的一匹上好黑马。
四个人挤在一匹马上朝城门口狂奔而去，到城门口时远远看见城门大开，地上横三竖四的倒着看门的士兵，另有两个和曹升他们做一般打扮的蒙面人驾马侯在前面。
莫言来不及稍作停顿：“快走，天鹰卫很快会追上来！”
两个蒙面人自然知道不可耽搁，立即随着莫言朝泉州狂奔而去。
赵卿来住的这个地方离泉州只隔了一座山脉，策马若快便只需要两个时辰，而那边的船只早已打点好，只等殷家兄弟到便可前往不登岛。
要快！
三匹马驰上泉青山，飞疾的马蹄打破了山林寂静，一路飞鸟齐鸣。
赵卿来屁股颠得生疼，稍一不小心就得被摔下马去，两臂死死的捁在前面的殷凤章身上，罗目则坐在莫言身前。
她现在脑子跟注了水似的，全程她都参与了，全程她都没什么参与感。
赵卿来奇怪但正确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实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某种程度上却又必不可少的附属品。
还是随时会轻如鸿毛般牺牲的附属品。
这感觉真操淡。
兀的，一道破风声尖锐袭来，赵卿来还没回头，身下忽而一轻，只听到风声夹杂着马儿的嘶鸣惨叫，她身子被狠狠的掼了出去。
这一下但凡路上有块石头都得命丧当场。
“用我的马！”
“好！”
耳边似乎有人说话，紧接着有无数马蹄从耳边匆匆掠过。
她浑身剧烈的疼痛，脑袋嗡嗡的叫个不停，还没缓过来，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拎起了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金星总算才散了些，只来得及看到殷凤章亦是被人拎在手中，似乎昏了过去。
“你将那个小的也给我，我带着他们先回去，你去帮副使。”
“好。”
“哼，那个莫言倒是果断，换了马就只带着殷风峙跑了，这两个小的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不狠心哪里能在荣华王的手下干这么多年。”
月亮沉沉的挂在西边，天际将明。
泉青山顶悬崖边，数个灰衣人逐渐向一边逼近，地上的影子被拉长得如同一根根利箭。
莫言已经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几匹马都已倒地，衡水山的人伤的伤死的死。
原本的路线处处堵死，他们被猫捉老鼠般逼到了山顶。
但他还是牢牢的将罗目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半边云：“莫言大人，前面可就是万丈深渊了，还不停下？”
“停下？”莫言冷笑，“那岂不是违逆了你副使大人的心思！”
半边云：“大人可别乱说话，我还是很希望能将大公子活着带回去的。”
“你主子也是这么希望吗？”
“我与圣上自然一心。”
“圣上？”莫言大笑，“事到如今，你当你主子是谁我们还不清楚是吗！”
半边云笑看着他。
莫言：“赵将军和南阳王的书信是怎么来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们大王有没有唆使手下污蔑太子你们更清楚！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半边云拊掌：“说得好。”他微顿，抬起下巴道，“我们的报应还未可知，你们的报应却是今天就要来了。”
他直直的看向莫言身后的罗目。
“公子不打算也骂我两句吗？例如说，”他狭目微凛，“竖子误国之类的。”
远方的天际此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点点红光乍现。
死在顷刻，惧怕了数月的罗目反倒轻松了。
既然要死就死的更有价值些，这样躲躲藏藏，要是惹起怀疑那他未免太不值。
他站了出来，抬起眸子，脑海中浮现出真正的殷风峙的模样。
华贵雍容，那是天生的强者。
而今，自己亦是与他同样的面孔。
他目光冷然：“误国？你未免太抬举了自己一些，一条走狗也配谈国？”
莫言看了看他，神色柔和了些。
半边云的面色却几乎是瞬间灰暗了下来。
无他，这张脸实在与荣华王太过相似。
连语气都是一样的高高在上！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坦然奚落，却没料到还是半句不想多听多说。
那就不必再说了！
半边云一挥手，“还不抓人！”
天鹰卫闻声而动。
罗目的面色还是不能抑制的惨白，只是神情已经不在紧绷了。
“莫大哥。”
他看向莫言，唇边突然噙上了一抹笑。
莫言恍惚间当真以为看到了自家少主，随即他也笑了。
那是个感激的笑。
旭日东升，划破了泉青山黎明前的黑暗。
两道人影自泉青山顶毅然跃下。
惊起飞鸟走兽。
几个天鹰卫站在悬崖边，看着悬崖下重重的雾气，面色都有些震惊。
“副使？”
“殷风峙不尊圣命死有余辜，不必理会。”半边云负手，鼻翼微动，“立即下去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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