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可以，至少得试试
生命科学研究所并不是药物研发机构，虽然研究结果可作用于医学，但那是研究结果出来之后其他人要做的事情。
然而萧念等不及别的医药研究所。
凭着天赐的才能任性地恶补药物化学，她硬是开辟了一间药剂制备室，之后配备的实验室观察室等一系列配套都由万俟予解决。所内所有药学相关的科研都是萧念在做，有的研究员参与寻找靶点和作用原理分析，有的研究员拿到半成品后进行药物代谢和毒理的临床研究，但只有萧念在整个过程中主导，方方面面都显出惊人的专业性。
看起来有点“不务正业”——一个应该围着基因细胞神经元之类的生物学专家居然跑去制药，可不务正业的小科学家最终真的研发出了特效药。奖项、名誉什么都可以作假，但药效不会。
新药上市之后，lbv患者发病后重病生存率从个位数直接提升到337，早期患者治愈率高达83，有“死神请柬”之称的几乎不可治愈的疾病终于被人类击破，从此“lbv”不再是死亡的代名词。
从死神手里抢人的难度有多大，全世界有目共睹。让各路医学家、药学家、病理学家束手无策的疾病，让所有患者接到检查结果后万念俱灰痛哭流涕的疾病，在自发现开始百年来无一治愈的医药史阴霾里，一个年轻人如曙光般突然出现，并战胜了它。想也知道世界奖为什么要给萧念奖项，或者说，就算不给，萧念也将是药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
由于萧念在专业方面的强大优势无懈可击，一开始进入研究所还有些不服气的研究员们现在已经全员化身萧念粉丝团，每天小所长这个小所长那个，在偶像身边做事动力十足。
但屏幕前的观众只能看到镜头下的萧念。
真人秀的电视播出计划是一周一期，第二期为萧念的特别档，所以录制时间长达一周半。而在这期节目里，从早到晚，从录制开始到结束，没有一个镜头里显示萧念松懈过。
三餐由万俟予送进去监督着吃完，边吃还边盯着数据看；所有实验过程都亲自在旁边记录分析，研究员时常敲门进来提问也不遗余力地解答；书架上的专业书籍早就被翻得破旧不堪，有些明显重新用针线装订过，翻开一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看得让人眼晕。
“果然，科学家就是科学家，认真起来透着股专业劲儿呢！”
“看那些书，都是萧念做的笔记吧？要是我，看几眼书就已经开始犯困了…”
弹幕评论终于好起来了，毕竟工作状态下的萧念具备无与伦比的专业性与行动力，然而——
“太假了吧，前几天还只知道睡觉打游戏呢，突然就热爱工作起来了？”
“剪辑的吧，把好几天的工作片段拼一起而已，谁上班不是这样啊。”
也有观众不买账。毕竟第一周的直播摆在那里，前后反差太大了。
“前面的，建议去看直播，我只想说，小所长，不要死啊！”
“好可怕，她不用睡觉的吗？这真是前几天那个直播睡觉打游戏的萧念？”
还有一些反驳弹幕时不时蹦出来，引得好多人不信邪的去了直播频道。太夸张了吧，哪有那么严重啊。
但节目组为证明真实而全天开放的直播显示，这个人从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只有等待机器运算的一两小时稍稍闭眼，运算结束的提示音一响她就会立刻睁开眼睛进行下一步处理，宛如一台不眠不休的机器一般持续运转。一周过去，两周过去，萧念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工作台，手里永远进行着看不清但很复杂的工作。为防止泄密，工作室内标签仪表都进行了遮挡处理，但萧念永远不需要一瓶瓶确认药剂，如同记住了所有位置一般熟练，拿起、查看，马上就能投入使用。
有节目组工作人员向万俟予提出自己的担心，但万俟予只是苦笑一下，无奈地说“最好不要用这种理由去打断她，每一步工作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强行让她休息会打乱她的计划，之后她会变本加厉的加班回来。”
“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人的身体怎么能承受住这种摧残呢！”
“快了，这个阶段过去会有一段等待数据结果的时间，到时候不用去催她也会去休息的。”
“可是这也……”
“这就是她的日常，不过不用太担心，”万俟予望向跟着研究员快步走向离心机的萧念，“这次是太长了点，安排的有点急了，平常两三天她就会睡一次的。”
两三天也不行吧喂！工作人员在内心呐喊。
“她是天才，这点毫无疑问。”萧念已经走进实验室了，万俟予将头转回来面对摄像机，“现在天才选择用时间和汗水去追寻想要的东西，我能做的就是支持她的决定。”
“万俟先生，我能问一下，萧所长说的周期是多久吗？”
“不确定。一般一两个月，最长半年。”
“那是根据什么来判断周期结束的呢？”一个月还好说，半年都这个状态不太对吧！
“短期是根据实验进度判断。现在萧念的主要工作是完善lbv靶向药，因为对于特别凶猛的病势来说这款药还是作用太慢了。实验正处于临床研究观察阶段，而观察与记录的工作研究所其他人也可以做，所以不需要萧念长期待在研究所。”万俟予因为负责直面镜头不能处理核心工作，所以慢悠悠地配着培养基，一个个培养皿如同蒸馒头一样被拿去高温灭菌。
“但在这款药面世之前，靶点寻找以及先期化合物制备需要大量而长期精细的工作，那个时候周期一般都很长。”
“半年才能找到？”
“不，这个过程可以说是最艰难的。别说是半年，有的疾病单是分析靶点就会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
“那？”
“她撑不住。”万俟予停下手中动作，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了，“那时候她还小，正在长身体。半年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是被昏迷打断的。”他顿了一下，“简直不要命。”
说话的语气微含怒意，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万俟先生一定也不赞同这种工作法吧。工作人员心想。那为什么还要允许萧念这么做呢？
“嗯？”
“啊？”工作人员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什么……允许？”
“啊！”不小心说出口了！“那个，我是想说，那您为什么还要允许萧所长这么工作呢？”
“………”镜头对着的万俟予突然沉默，再抬头时又是刚刚无奈的苦笑，“我拦不住的。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被我拦住的话，她一定会立刻去寻找其他研究所，不管怎么样只要让她工作就行。”
万俟予支起一条胳膊用手撑住头，“那样的话，连周期也没有了，她一定会工作到猝死。”
“可是……那样不就撑不到药物研发了吗？萧所长不明白这种道理吗？”
“她不明白。”万俟予垂下眼帘，声音变得低沉而微小，“发生那种事，哪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她脑子里只有快点，再快点，这样才能救他的命。”
“啊不好意思万俟先生，您最后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屏幕前的小朋友们，仔细看清楚哦，总是熬夜就会像萧念一样发育不良长不高，千万不可以学哦。”
“？”工作人员捂脸，似乎并不是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呢。
“好了，虽然这次安排比较仓促，但今天萧念应该就可以休息了。等她睡醒之后，这些，”万俟予手扫过面前的培养皿，“会由她为大家展示讲解。”
他说完就转身去自己主持的项目工作室，留下工作人员们自己去安排拍摄其他人。
“真是辛苦啊。”特殊档节目拍摄下来，所有人心里的想法毫无意外的一致。节目播出一段时间以后，观众们的反馈也是如此。
等到第二天萧念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哑着嗓子叫人，“万俟？”
休息室门被打开，万俟予端着一堆东西走进来。一次性牙刷，漱口水，擦脸的温热毛巾，最后是一份午饭。
“唔，这个汤好香啊！”萧念喝了一口汤，赞叹地说道，“你手艺进步了嘛。”
“那下次还做这个汤？”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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