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想要谢谢她
周韵和顾苏里离开现场的时间晚，后台走廊连走动的工作人员都少见。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传在长廊里却格外清晰，低低的尾音一字不差的传进纪敬辰耳中。
男人向前迈地脚顿一下却没有回头，再用没人察觉的速度走远。一直到两个女人离开走到出口，男人也拐进了转角，在临进休息室之前停了下来。
正好这个时候徐洛安从休息室出来，开门的瞬间就见纪敬辰站在门侧前，侧着身看远方。
他出来将门关上，亮着的手机并没有挂断：“怎么不进来？”
“如果我是无名之辈……”
“什么？”
徐洛安没听清男人低念的几个字，头又靠近一点问。
纪敬辰也转头，双眼与徐洛安对视，眼眸黑的深沉：“如果我还是无名之辈……”
纪敬辰刚来到b市时也是冬天，与他的家乡比起来，b市的雪并不大，也没有家那边的冷。这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气温原因，还是因为少年有满腔要施展的热血。
这一年少年离家，一切的开端，是自己奉为信仰的梦想。
……
车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一直等候的粉丝，纪敬辰坐在车最后一排，降下窗户的瞬间有手机的摄像头闪光灯刚好撞进眼睛里。
那女人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尾音很熟悉，很像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纪敬辰其实不会写情歌，他把自己的喜好改掉，再去迎合更多人的喜好。那个过程之前就恨不得扒掉他一层皮，无名的他差一点就从自己七楼的小公寓跳下去。只是在那之前，那个才搬过来两天的舍友跟他说了句话。
——“我记起来在哪里见到你了。在j市，你去我学校找过宋慕。”
宋，慕。
想到两个字，座位最后的男人伸手，黑夜里的灯光照进来的瞬间见到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
真的说起来，现在的纪敬辰的开端，是宋慕。他听见了宋慕的名字，想到了女孩的话，在窗台坐了许久，再慢慢走下来，用一个晚上做了决定。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提起宋慕，而身为室友的徐洛安也似乎并不愿意讲关于那孩子的事。
就像是没有那个夜晚，一门相隔，只年长一点的青年坐在里面的窗台上半只脚准备悬向半空，而刚搬家不久开启新生活的大学生就在另一边手里拿着半个蛋糕打算和新室友庆祝一下。
那之后，纪敬辰与徐洛安的相处并不与之前的室友有什么不同，他的冷淡，沉默还有刻意疏远都不会让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又是什么时候才知道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呢？
是同年夏季，年轻的大学生在公寓客厅沙发盘腿而坐，怀里抱了半个西瓜，右手拿勺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吃。
纪敬辰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比之前的时间都早，身上背着个吉他，手里有超市买来的冰淇淋和红色包装袋的麦丽素。
“回来啦。”
徐洛安刚好一口西瓜咽下，右手放下勺子指了一下厨房：“厨房还有半个西瓜，留给你的。”
纪敬辰轻放下吉他，话没说，倒是将袋子里的盒装冰淇淋分给沙发上的人。
“谢谢”，徐洛安上身向前，腿也从沙发上下来。他接过冰淇淋的同时还不愿放弃怀里的西瓜，弯腰时也看见了袋子里另外的食物：“你爱吃巧克力？”
随着徐洛安的提问，纪敬辰视线也落进袋子里。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是鼓起勇气问了那个名字：“你之前说了，宋慕。”
说到这里，原本在沙发那惬意的青年抬眼，手上动作也顿住。
“哦”，徐洛安将冰淇淋和西瓜一起放在茶几上，抬头：“你还记得宋慕吗？”
对于徐洛安来说纪敬辰实在是不好相处，比曾经拒绝过他做朋友的宋慕更甚。也是因为想要和这个室友亲近，那一天他提起了宋慕，却没见里面的人出来，他还以为纪敬辰不记得宋慕了。
而其实那一天，他说出宋慕名字之后就后悔了。
“记得”，纪敬辰站在茶几另一边和徐洛安对视：“她怎么样，之后大学考去了哪里？”
徐洛安眼神闪躲，最后落在那一盒冰淇淋上。
“哥”，徐洛安搬来公寓三个月，第一次叫了纪敬辰哥：“宋慕她，死了。”
死了。
两个字音发出来之后，纪敬辰手中的袋子落到地面，里面的麦丽素也掉了出来。这个空间里的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不远的风扇呼呼作响，搅动着客厅里快要凝固的气流。
纪敬辰睁大双眼，也不知道是身体哪一部分出了问题，僵硬着每动一下都要费些力气。风扇的声音就在耳边，四周都像是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目光所到之处只有西瓜的红色。
那颜色有点刺眼，他低头闪躲，视线落在地面，那里散落的麦丽素包装。
也是红色的。
……
男人从回忆中出来，伸在腿上的手紧握。
“洛安”，男人朝前面叫了一声，见副驾的人回头便继续讲：“去公司吧，我想去工作室。”
副驾的人听了看一眼手腕的石英表：“现在太晚了。”
“去吧”，纪敬辰坚持，与徐洛安对视着重复一遍。
“好。”
……
纪敬辰的工作室在公司楼较高的位置，徐洛安一直盯着那一层的灯亮才叫司机开车离开，并在之后的时间一直沉默。
在体育馆他最后听清了纪敬辰的那一句话。他们何尝不都是，从籍籍无名走了过来。
工作室里纪敬辰坐在椅子上，抬眼间看见了之前《我背包里的歌》发下来的关于下一期节目的主题安排，他伸手将里面的卡片拿出来，再次读了一遍上面的字，然后移动到沙发上躺下，深呼了一口气。
最后把他拉出来的人怎么就是宋慕呢？这个问题纪敬辰确实有仔细想过。
他想大概是在那段人生里，宋慕实在是有些不同吧。纪敬辰十六岁的人生里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父母眼里的叛逆，还有自己眼中的梦想上了。他的温柔都给了儿时因为自己被送到急诊室的宋念身上。
而其他，他没耐心也没时间。
所以他是真没有认真和宋慕接触过，除了临走前的最后一面。那孩子说话时手指没从袖子里伸出来，应该是握成拳的。
明明是十二岁的孩子，表情是倔强，眼里应着光。
她带给了纪敬辰不一样的感触，使之很长的时间里并不认为那一天影响深刻，却在被提醒了一个名字之后就不可收拾。
应该是年少的惊艳，无关情爱，却是可以拥有同样心跳的信仰。
纪敬辰想要见到那个孩子，想要告诉她自己成功了，想要告诉她他成了更让人羡慕的样子，想要，谢谢她。
可是见不到了。
睡着之前的纪敬辰最后想，手里的卡纸也在临睡之际掉落在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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