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骗人的

之后，夫子果然不管他们二人，张虎乐得自在，纪流年则拿着张虎的书自学着。现如今的字都是繁体字，大体上，纪流年能够连蒙带猜地知道是什么字，他首要做的就是认熟这些繁体字，做到会写不出错。

        张虎见他纪流年专注看书，便不打扰他，一个人无聊到玩自己的手指，等纪流年大体熟悉了字体从书本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张虎已经无聊到蹲在地上数蚂蚁了。

        纪流年看过不去了，想拉着张虎一起看书，张虎一听他的提议，直摇头：“我才不要，难得夫子不管我，我才不学。”纪流年便也不再强求。张虎这百无聊赖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屋内的夫子说散学，他立马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撒欢跑了，甚至连自己的书还在纪流年这里都忘记了。

        真是，这求学态度，狗看了都摇头啊。纪流年摸摸咋舌，拍拍屁股上的灰也打算起身回家的时候，他的大堂哥大富就窜到了他的面前。

        再看看教室里的情景，虽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如张虎那般，却也各个看着都兴高采烈的样子，眉宇间都是快活。额……这些个学生看着好像都没什么向学之心。

        就连他大富哥，看着也不如课上那般死气沉沉的了。

        “虎仔，走，我带你回去！”一放了学，大富哥连声音都变得跳脱了，只见他随手就把书本塞到了衣服兜里，丝毫看不到对书本的珍惜，也看不到对学习的喜爱。

        “好！”纪流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算是看出来了，整个私塾就没有想学习的人，包括他的大堂哥。

        这怎么行？别人他不管，对于大富哥，他不能让他带着抵触的心态去学习，他得想个办法挑起他学习的兴趣。

        “虎仔，你咋想不开要来上学？”大富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虎仔干啥要来吃这上学的苦。“你是不是被你娘骗了？说只要上学就有肉吃？我跟你说，这都是骗人的！”说到这里，大富变得愤愤不平。

        得了，纪流年终于明白大富哥为啥同意来上学了，感情是被他大伯娘给骗了。真是看不出来，他大伯娘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可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不过，从这句抱怨里面，他能看出啥东西对他大堂哥有吸引力，肉啊！

        “当然不是，我跟我爹去县城里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人帮忙写书信，那钱匣子里哗哗都是钱。”纪流年笑眯眯。

        大富哥睁大眼睛“哗哗都是钱，那得有多少钱啊？”

        “反正好多钱，我看到那大伯一收摊就用匣子里的钱去买肉吃了。提了一大串肉呢，我看得有两斤。白花花的大肥肉，看着就馋人。我想我要是也会写字，我也支个摊子，也不要动就能有钱，多美啊。赚了钱我就去买肉，买糖吃，羡慕死大壮他们。”纪流年说得美滋滋的，说得大富哥眼睛直冒光。

        “真，真的吗？支个摊子写写信就能赚钱？赚了钱就能买肉吃？还能买两斤？！”大富哥还是有些不相信。

        “我骗你干啥？不信你哪天跟我爹一道进城，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我娘你让我进城。”大富哥有些沮丧。

        “那等过年二伯回来的时候你问二伯呗，二伯肯定不会骗你的。”

        大富有些信了，若有所思：“原来读书真的可以赚钱啊，也能吃肉啊。”

        纪大富在他爷爷的耳濡目染下，深深觉得读书没啥用。在他的脑海中，等他长大了就跟他爹一样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日日在家种田，农闲便去县里打零工，扛大包。他一直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很是不理解他娘为啥拼着绝食也要送他来私塾念书，这不是浪费钱么？有这钱不能多买点肉给他吃？

        再说，钱夫子天天说他们驽钝，脑子不聪明，他便也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根本学不会书上的知识。他原先还想着忍过这一季便跟他娘说不读了，他娘看到他不是读书的料，想来也就不会勉强他了。

        可听虎仔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读书好像有点用了。若是他也能学会写字，往后去支个摊，那生活真是美滋滋啊，太阳晒不到，雨也淋不到，动动笔就能赚钱，就能吃肉，多美？

        他爹要是知道了，准也羡慕他这样能赚钱。

        于是，大富小小的心灵里有了一个新的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去县城支摊给人写书信赚钱。

        “我觉得行，你看二伯认得字就比我爹和大伯多，所以现在二伯就能住在县城里面。”

        “嗯……”大富看着像要被说服的样子。

        “可是钱夫子很讨厌的！”想起钱夫子，刚刚升起的一丝求学的心思瞬间泯灭了。

        “为啥讨厌？”虽然一天的上学时光足以让纪流年体会到钱夫子的讨厌之处，但他还想听听大堂哥怎么说。

        “钱夫子可凶了，可喜欢打人手板，整个私塾就没有人没有被他打过。而且还天天骂我们，凶我们，我们都讨厌他。对了，虎仔，今天夫子打你手板了，现在还疼吗？”

        纪流年摇了摇头：“早就已经不疼了，对了，你别告诉我爹。”

        “为啥？三叔要是知道你被打了，肯定心疼，要是能去揍夫子一顿就好了。”大富一直都挺羡慕纪流年的，他三叔就虎仔一个儿子，从小到大虎仔再调皮，三叔都没打过他，虎仔要什么就有什么，村里人不管谁欺负虎仔，他三叔都护犊子地要欺负回去。

        要是知道夫子打了虎仔，说不定护犊子的心一起来就跑去揍夫子了呢。要是这样，那可真的给他也出了一口气了。大富越想越是期待。

        就是因为太清楚他爹的护犊子地心思了，他爹要是知道他被打了，揍夫子倒不一定，不让他再去上学那是肯定的。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上学机会，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功亏一篑？

        “那我爹肯定不让我再去上学了，那不行，我想上学。”

        “好吧，那我不说了。哎，你再给我说说你在县城里看到支摊写信的事，真的能赚钱吗？”

        “那肯定，我不骗人的。”

        “嗯……我再想想。”

        一个人读书多寂寞，多一个人学习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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