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还是喜欢
栖江江畔,微风抚过,揉皱了沙石铺成的小路。
萧玄澜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能继续说下去。
回不来的人?宁渊没能理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疑惑地看向他。
萧玄澜笑着说:“你总会懂的,等战斗结束后,你若是真的不想回灵族,就隐姓埋名继续在人类的世界生活吧。”
宁渊思索了一会:“好。”
萧玄澜几乎是脱口而出:“名字就叫萧宁渊如何?”
宁渊立刻坐了起来:“什么意思?”
萧玄澜看着他说:“我制作落渊剑时,兄长被灵族杀害,另一位亲人一蹶不振,如坠落深渊,所以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落渊,如今我只希望你即便身处深渊,也有内心的一片安宁。”
之后,天边突然下起了雨,嘀嗒嘀嗒地落在地面,两人却都没有离开。
宁渊从梦中醒过来,睁开双眼。
天已经黑了,只能借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光瞧见海边的轮廓。
他突然感觉到一身轻松——自己还能在这躺上很久,不用奔波不用战斗,他拥有属于自己片刻的安宁。
他重新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雨滴的声音。
“嘀嗒嘀嗒。”
又下雨了,过去的一切与如今巧妙重合在一起,宁渊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最怀念的五年一直和萧玄澜待在一起,性格和想法都受到对方的影响,所以才会在灵族战败之后回去。
他遵守一切承诺,不让灵族伤害人类,维护灵族的稳定,让人类和灵族的伤亡减少了一半以上。
可名字还是被悬挂在通缉金榜上,人类忌惮他,灵族无法理解他,憎恶他,想方设法要他的命。
下雨了。
对,下雨了,可是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雨水。
宁渊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伞和一只手。他微微侧过头,与替自己撑着伞的温璟对视上。
温璟站得笔直,看向宁渊的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果然又跟来了,宁渊心里长叹口气,这人死缠烂打的能力比他的嘴炮技能还要强大。
温璟靠近时用了灵术,整个过程是静悄悄的,宁渊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在我的手上写了字,说晚上要和我谈谈。”温璟缓缓地开口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你说的作数吗?”
天际边翻涌着团团乌云,倾刻间倾盆大雨一泻而下,云朝山脉被笼罩在这壮观的雨雾中。
雨水拍打在岩石块和土地上,发出阵阵声响。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队员被这场雨逼迫着不得不就近躲在一个山洞里。
他们脱下已经浸湿的外袍和靴子,用灵力烘干着,擦拭着身上的泥水。
“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矮个子把鞋子重新穿了回去,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水珠:“真是的,这么大的雨,温副堂主又跑丢了。”
“可不是嘛,走着走着人突然就不见了。”瘦高个说,“听济世堂那帮人说,温副堂主以前对于任务都特别认真,去年年底开始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好几天联系不上。”
矮个子看着洞口垂下的雨帘,深沉地说道:“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换作我们早就被开除了。”
“我要是也是温家嫡系,我也这样随心所欲哈哈哈哈哈。”
他们身后的山洞非常深,两人没有走进去,正聊着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啜泣声,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抵触着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进去看看?”
山洞里有一张破旧的石床,秋暝的眼底很是阴沉:“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老实了。”
温书玥把手腕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住。
“我还想着给你准备份礼物,没想到你竟然带着同僚来围剿我,真是一份好大的惊喜。”秋暝听见了外面的一些动静,“有认识你的人进来了,要不让他们看看高贵的温书玥副堂主现在的模样吧?”
温书玥惊恐地瞪大双眼,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让他挣脱开来,却被环在腰上的手臂再次拖了回去。
“你若是求我。”秋暝虽是带着笑容的,可声音却充满了寒意,“我就杀了他们,不然后果自负。”
温书玥听到这话,咬紧牙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秋暝看到他这样一副神情,冷冷地说:“我总有一天会把你这种无用的善良给抹杀干净。”
银光乍现,接近此处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洞穴里弥漫着血腥味,温书玥眼角落下一滴泪,耳边是秋暝恶魔般的话语:“刚才痛成这样都不哭,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月光乍现,被树枝切割地淋漓破碎,随着雨水洒落在沙土中。
偌大的江边就只剩下温璟和宁渊二人,出口的每句话都带上回声和雨水声。
“作数。”宁渊坐了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温璟席地坐在宁渊的身边,依旧举着那把伞,四周溅起的每滴雨水中都拥有一轮明月的倒影。
宁渊缓缓地说:“对于大家来说,器灵一族的诞生非常玄妙,但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这样。我是在一片混沌之中醒来的,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没有亲友,只有落渊剑和落渊剑的主人萧玄澜。”
“我作为器灵,跟着他一起反抗灵族,那几年见到最多的东西就是鲜血,见到最多的事情就是生离死别。落渊剑天生就是为了平定灾祸而生,只不过是以杀止杀。”
温璟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人,仔细地倾听着。
“最后一战的地点选在丹霞谷,萧玄澜用以命换命的方式为人类一方带来了最终的胜利。”宁渊提到这件事时,眼神里又出现了落寞与不舍,“他的生命就走到终结,而我那个时候还是个没有化形的器灵。”
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温璟从未听说过,甚至联盟也不会有记录的。
落渊生灵时,致远城沦陷刚过去一年,他跟着萧玄澜上了战场,说不清落渊剑上沾染多少鲜血与亡魂。
萧玄澜也无法猜到,在他死后失去了契约者的落渊彻底爆发了。剑上的亡魂构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侵占他的大脑和灵魂。
落渊再次清醒过来时,他站在一片血泊中,身边全是倒下的人类,有老有少,里面甚至有一个是萧玄澜的亲妹妹——整个萧家最后一个幸存者。
世人记载,萧玄澜之父致远城城主萧浩死于1740年致远城沦陷前四年,幺女萧思滢死于1750年灵族最后的反扑,而后不到两个多月,灵族就投降了。
温璟安慰道:“宁渊,你不要愧疚,这不是你的本意。”
宁渊对于温璟的劝慰无动于衷,整个人沉浸在了过去中。
而后悲愤的他封印自己全部的灵力,抱着落渊剑回到噬魂渊,跳进岩浆之中,因为他的命要抵给那无辜而死的萧思滢。
可上天造化弄人,很多器灵一生都没能成功化形,而落渊却在烈火中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连魂魄都被烧了一遍。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的灵力直接突破君主级,回到了噬魂渊。此时第二君主绯寒隐退雪原之地,其余君主仅剩火凰绯嫣、血谶王君婉以及新出现的剑绝落渊。
温璟以为宁渊当初是冲着化形而去,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心求死,想起他之前说“火浴修炼法”时的神情,又是一阵心痛。
灵族内部的谈判并不顺利,绯嫣脾气火爆,又非常厌恶人类,对这位新来的君主也非常不服气,直接拍案而起:“我绝对不会同意投降的,就算是输也不会向人类低头。”
君婉轻声说:“绯嫣姐姐,无论是人类还是灵族都经不起任何的损耗,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妥协。”
“不可能,除非我死!”
君婉看了一眼落渊越来越冰冷的眼色,赶忙劝说:“绯嫣姐姐,你别说了。”
那时的落渊,带着那标志性的白色面具,身上裹挟着一身来自地狱的戾气,双目冷冷地扫视着君婉和绯嫣:“没得商量?”
“对,除非我死。”绯嫣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咻!”
在君婉无助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落渊剑如同利剑一般直射而出,直接刺穿了绯嫣的喉咙。
绯嫣双目瞪大,无声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在一阵火光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宁渊叙述完往事,轻声说:“我时常会处于发疯的边缘,尤其是杀绯嫣时,心中有没有由来的恨意,就想着把一切都撕碎。”
那个时候的第四君主落渊诞生不过五年,连灵族幼生期都没有度过,只知以杀止杀,对噬魂渊采取暴力镇压的手段。
“所以呢?”温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害怕或是鄙夷的神色,目光依旧非常坚定,连握着伞的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说这么多也抵不上我想说的一句话。”
宁渊提高了声音:“我会伤到你,不适合你!”
温璟目光却是饱含虔诚又带着笑意的:“可我喜欢你。”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在陌生的地方他再次说出这个于他而言最为沉重的诺言。
明明是最美好的表达,但宁渊却只觉得像是有一道霹雳直接落在了他的头顶。晕眩,无力和隐约的愤怒侵占了他的身体和大脑:“温璟,你为何要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疯了?”
温璟的语气非常坚决:“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温璟坦坦荡荡对着自己的内心,不需遮掩,无需惭愧,不会后悔。”
宁渊直接扯住温璟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我们都是男人,而且我……不喜欢你。”
“宁渊,你把命都赌在我的身上。”温璟一字一句地说,“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敢说你屡次救我只是因为所谓的报恩?”
不,他不能回答。
宁渊觉得自己的头痛都快要痛到爆炸了,灵核处一阵阵剧烈的激荡:“我的命给你没问题,但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
此时的温璟和平时太不一样,眸中冒着火,不是愤怒的火光,而是一种欲望。
那抹火瞬间点燃温璟的理智,他按着宁渊的肩把他扑倒在地,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做出仰头的姿势。
脑袋的疼痛已经限制住思绪,宁渊有些恍惚,下一秒却瞪大眼睛,因为温璟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与之前大不相同,显得急切而粗暴,更像是在发泄情绪。
这是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时的亲吻。
宁渊承受着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承受着那贪婪的扫过他口腔里每个位置的舌尖。他想发出一些声音,可那短短的几个音节却很快淹没在唇齿之间。
那种炙热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亦无法逃脱。
宁渊的手恰好在温璟胸口的位置,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开,能感受到温璟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在紧张,他们都在紧张,都在为无法回应的感情彷徨。
这个姿势,宁渊可以直接一记灵术就让温璟松开自己,但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只得任由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温璟定睛看着宁渊,血也染红了宁渊破皮的薄唇,那样的狼狈,仿佛这一刻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温璟低头认错:“对不起,没控制好自己,下次会轻一点。”
“啪!”宁渊给了温璟一个响亮的耳光。
温璟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宁渊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他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了很久,心想着冲动是魔鬼!
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如果自己不主动,以宁渊的性格,他们俩之间不会有可能性。
雨停了,温璟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急忙追过去,沿着江畔找了很久,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他心想大事不妙,用传讯符联系也联系不上,只好第一时间先去找白昱轩。
可怜的白昱轩好不容易睡个好觉,突然从床上被人拽了起来,顶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温璟:“啊?”
“宁渊失踪了,我找不到他了,也联系不上他。”温璟的脸上有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神色有一些委屈,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怜。
白昱轩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问:“凌哲还是秋暝被他找到了?旭瀚把他逃走了?”
温璟勉强理解白昱轩想要问什么,连连摇头:“不是的,宁渊是被我气跑了。”
这是宁渊第二次逃跑,上次是被自己偷吻,这次是……好像也差不多。
温璟还没把人搞定,脑海里却有了奇怪的想法:亲一次就跑一次,以后要是把宁渊给睡了,他是不是会直接跳河?而且为何摸妖纹不会挨打,亲他就会被打?
温璟自认为吻技相当优秀,最终得出的结论:摸妖纹太舒服,宁渊没腾出手打自己。
白昱轩指着温璟的脸问:“宁渊生气了,所以打你了?”
“算是吧。”温璟的声音越来越委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熬着夜写“白昱轩攻略计划书”的温书雅不假思索地问:“肯定是你非礼人家,然后被揍了。”
“书雅!你为何在这里?”温璟拎着温书雅的耳朵,“今天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我就替玥哥揍你。”
白昱轩顾不得温璟又怎么非礼宁渊,更无法思考温书雅为何在自己的房间,赶忙叫醒自己的族人们连夜一起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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