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暗发觉，她是真的有些可爱在身上的。
冬季的天，总是保持着特有的阴郁与萧瑟。
张卉看雪回来后衢州市已经连续几天都是阴云天。
每天起床梳洗完毕后推开窗看到的都是浓重的阴云一大团一大团堆叠滞悬在半空。
愁乎乎的让人没来由的心情闷烦。
今天毫无意外，又是一个阴天。张卉草草吃了一个早餐，吃完刷好碗后便软绵绵瘫在了沙发上。掏出手机随意浏览着新闻资讯。
没一会儿便闭上了眼，张卉不知不觉又倚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几个小时过去后，张卉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懵懵的探出头望着窗外。
却惊喜的发现，一轮小小的冬日暖阳懒洋洋挂在云层的背后，向外四散的几束微光正飘飘洒洒打在清冷的街道上。
抬手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没想到自己瞌睡睡了这么久。
张卉从沙发上翻起身简单洗了一把脸，随意煮了一份黑胡椒意面当午饭。吃完再化了一个淡妆。
阴郁多日的天气，今天终于难得的放晴了。
所以张卉打算出门去沿着桥边吹吹风走走。
难得的暖阳天，张卉便没有穿羽绒服，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套着驼色风衣便出了门。
张卉提着包一个人在桥边逛着。离家不远处的这座桥长度不是很长，张卉时常在桥上散步。
日光浅浅的照耀在四周，能看到街道上稀稀两两也有不少人出来散步。
张卉顺着人流向前移动，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
张卉实在是太喜欢这冬日午后温暖的日光了。目光不停歇的在桥边的石墩子、河底幽暗的水草、河道两旁开满的梅花间变换流转。
张卉慢慢踱着步反方向绕着石桥走了一个来回。晒在脸上的太阳一点都不扎眼睛，只是感觉绵乎乎轻柔柔的，好像在无声宣告春天将要早到了一般。
走得有些累了，张卉便寻了石桥边的一处石阶坐下。
石阶恰好是正对着岸边石墩的，周遭满地都是四季长青的植被充盈着双眼。
张卉微微弓着背双手垂着靠在一旁，目光向上游走，发现一个老大爷正紧握着钓鱼竿在桥上垂钓。
看着那聚精会神巍然不动的样子，张卉猜测这位老大爷已经站在这边许久了。
张卉家乡这座桥高度不高，每次上街总能看到河边或者桥上都有人在手执鱼竿钓鱼。
生活得格外的悠闲缓慢。
张卉的眼睛自然而然落到了垂钓老大爷的身上。
只见老大爷穿着皮夹克外袄，腰板笔直的站立在桥边，一手插兜一手稳稳扶着架在桥墩上的钓鱼竿。
“这样冷的天，真的钓得上鱼么？”
瞧得出神的张卉脑袋里飘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疑惑。
脑子里面的想法还在不断冒泡的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姐你好，可以麻烦你帮我们两个拍一下照吗？”
张卉闻声抬起头，刚刚没注意看身旁，不知何时从身后已经冒出来一对小情侣牵着手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
张卉的表情无处不透露着疑惑，眼神躲闪示意女孩后却得到了确认的回馈。明白了就是在问自己。
张卉连忙站起身，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古怪。
“可以啊。”
说完笑着伸出手接过女生递过来的手机。
女生拉着男朋友站到了石阶旁对着镜头甜甜笑着比划着剪刀手。
女生身旁的小男生明显很害羞，有些拘谨且羞涩的微微笑着看着镜头。
张卉连对着对面的她们进行抓拍。横拍竖拍都分别拍了几张，这样她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照片进行保存。
张卉拍完便将手机交还给了女生，女生笑的嘴边两个小酒窝深深凹进去的道着谢。
两人拍完照便一边走一边查看着照片并向着桥那边离开了。
张卉看着慢慢走上桥的一高一矮的背影，盲猜两人应该都还是高中生。
张卉作为一名老师，平时在校园里面太能感受到这种小年轻身上细微的悸动与青涩了。
虽然校园禁止早恋，但张卉偶尔也会怀念当年那段默默暗恋江轻舟的时光。
那是只要见上一面就会抵消所有不快乐的单纯思绪。
那样纯粹真挚的爱恋，大概在现今滞塞的心里就如同这冬日暖阳一般难以寻觅了吧。
张卉强制性将背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稍稍有些用力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有些回忆，确是张卉现阶段打算尘封的。
猛甩了甩头，张卉还是一个人坐回了刚才的石阶上。
打在身上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稀疏，张卉坐在一旁目光微动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想到刚才少男少女喊自己这个老师帮忙拍下的同框照，张卉嘴角没来由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同框照么，自己与他也有呢。”
那暗恋多年却无疾而终的喜欢，在她们一同拥有的毕业照上面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陷入回忆苦水的张卉，眼睛呆呆的盯着岸边枯黄的水草一动不动。
流逝的时光落入平静无波的水面，张卉是被那一声熟悉的甜腻呼喊给叫醒的。
“姐姐，给。糖炒栗子。”
张卉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发现是刚才离去的小情侣。
环顾四周后发现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山了，天色也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张卉笑着接过女生递过来的糖炒栗子，腼腆一笑说着谢谢。
女生甜甜笑着倚在男朋友的肩头说着不用谢，一同经过张卉坐着的地方向后折返。
张卉好奇的转过头循着离去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看见女生的男朋友一边走一边帮女生剥着炒栗子，剥好的栗子还直接喂入女孩的嘴里。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还有点甜呢。”
张卉收回目光，站起身轻拍掉身上的灰尘，抛开脑中的思绪，顺着河边的小路打算慢悠悠走回家。
刚走到小区门口，张卉就发现郭锦樟将车停在了路边，正在驾驶座上面的男生正掏出手机在发消息。
张卉第一反应是打算绕道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却突然响起。
“张老师，忙吗？”
点开就是郭锦樟发来的消息。
“今晚上一起吃个火锅怎么样？”
张卉在对话框不假思索打下一行字。
“挺忙的，就不去了。谢谢哈”
手指按在发送键上面，下一秒就打算摁下。
一道新消息快了一秒闯入眼帘。
“今天是我生日。”
张卉打算拒绝的手突然迟疑了。想想郭锦樟毕竟与自己同学一场，陪他吃个饭应该也不打紧。便只得违心的答应了下来。
“嗯，好。”
简短回复后，张卉抬脚走向郭锦樟所在的方向。
张卉走到郭锦樟车子旁的时候，里面的男生还在低垂着头看手机。
张卉在车旁静静站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只得动手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听到声响的郭锦樟终于转过头来，看到车旁的人明显表情变得很诧异。
打开车门，张卉坐上车后，有些不解的问着郭锦樟。
“你过生日怎么不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呢？”
“刚分了。”
郭锦樟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听到张卉的询问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张卉听了他的回答便住了嘴，想想也正常。
他一贯比较花心自己也是有所了解的，频繁换女友这事发生在他身上本不稀奇。
只是，感觉今天的他有些格外的不同，一脸认真的样子与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严重不符。
郭锦樟将车开进停车库，两人一起坐电梯来到了他的火锅店里面。
张卉跟在郭锦樟的背后进入了店内，好巧不巧招呼她们入座的就是上次被张卉刁难的服务员。
上次张卉为了报复郭锦樟，跑到他的火锅店里面白吃了一顿，不打算给钱就是叫这个服务员打的电话。
之前冲动之下所做的蠢事一齐涌上头来，张卉别开脸躲避着服务员，生怕被她认出来。
进入包间落好座后，张卉在服务员离去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偷笑。
内心不由得惊呼，“糟糕，暴露了。”
郭锦樟盯着对面坐着的张卉，狠狠压制着内心的那一份狂喜的冲动。
故作淡定的拿过菜单递给张卉示意她点菜。
张卉接过菜单后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郭锦樟的视线随着女生的举动一下一下移动着，脑际逐渐一块一块开始变得空白。
“老姐这招可真损啊，居然让我假装过生日约她吃饭。”
郭锦樟虽然暗暗觉得老姐给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不怎么妥当，但觉得确实是真香啊。
郭锦樟发现，今天的张卉没有裹着厚重的棉服，穿着驼色的大衣搭配白色高领毛衣，看起来非常的知性与温婉。
郭锦樟接过张卉递过来的菜单，眼睛偷偷撇着张卉一眨一眨的眼睫毛。
感觉心里痒痒的，那样轻微的颤动仿佛触及到了他的心底。
接过菜单，发现张卉只是象征性点了几个素菜，郭锦樟就开始凭着记忆大肆点单。
不多时，所有的菜都上齐了。张卉随意放进去几盘煮着。
吃着吃着，张卉惊奇发现很多菜都是她爱吃的。
像荤菜里面的毛肚、鸭肠、虾滑和牛肉，甚至连素菜里面的南瓜、鱼腥草和贡菜。
这些菜明明自己没有点单，却全部上齐了。张卉想了一阵也没想明白，便一股脑的专心致志吃起来。
正吃得酣畅淋漓，一直在对面慢条斯理吃火锅的郭锦樟突然开始闲聊了起来。
“所以，张老师，现在放寒假一般喜欢在家干什么呢？”
张卉正捞了一颗虾滑放入碗中，听到发问只得停下筷子回答。
“也没干啥，主要就宅着看书。”
“看书？牛哇，我感觉我好几百年没看书了。”
郭锦樟不假思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完又开始后悔，觉得这样的自己显得异常粗鄙与没文化，便紧接着继续发问。
“那，你最近看的是什么书呢？”
张卉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自己这个，想想感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打算权当分享吧。
便一边将虾滑送入口中，一边小声回复。
“《飘》”
“还有《百年孤独》”
报了两本自己反复看过几次的小说名字后，张卉继续垂头吃着火锅。
郭锦樟听了她的回答也不做声，只是掏出手机默默记在了便签上。
吃到一半，张卉举起手中的豆奶向喝可乐的郭锦樟敬了一杯。
郭锦樟抬眼望着这个刚刚一直在埋头苦吃的女生煞有介事的举杯祝福自己生日快乐的样子。
暗暗发觉，她是真的有些可爱在身上的。
一顿饭毕，张卉吃饱喝足就打算开溜。
起身正打算与郭锦樟进行告别，谁料郭锦樟也跟着张卉一起站了起来。
“张老师，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郭锦樟很自然的说着邀请的话。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张卉连连摆手拒绝，说完打算转身就走。
“别不好意思，我今晚专门没喝酒，就是想着晚上要送你回去的。”
郭锦樟说完不等张卉回应，径直穿上外套就去停车库里面停车了。
张卉听到郭锦樟说出口的话脑袋瞬间有些嗡嗡的，不管怎样也迈不出离开的腿了。
没一会儿，郭锦樟便开着车停在了火锅店门口，张卉只得尴尬的苦笑一声坐上车。
坐在车上后也是一路无言，张卉甚至微微感觉车内的空气有些燥热。
刚刚郭锦樟说出口的话还在她的脑际不住盘旋。
“专门为了我么？是想暗示什么吗？”
正在继续神游的张卉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到自己住的小区了。
等到车停稳，郭锦樟转过头看着张卉，张卉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了车。
下车后张卉抬起手臂随意挥了挥手对郭锦樟说着谢谢。
郭锦樟看到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张卉离开便掉转车头离开了。
张卉想着刚才郭锦樟那张冷峻且倨傲的厌世脸，一鼓作气否定掉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他肯定之前就是用这样的套路哄骗其他女孩子的。”
“今天不小心用在自己身上了。”
这样想通后的张卉背着手慢悠悠走上楼回家休息去了。
只是这时的她不知道，刚才离去的男生，其实是在不得已的落荒而逃。
因为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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