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鸢尾花
谢桑转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解弦思的眼神直勾勾望向糖铺,谢桑淡然一笑,顺着她望向的地方消了身影。
他要了一串冰糖葫芦,甜品铺子一条街,十里飘香。不止冰糖葫芦,御品糕点,糯米甜粽,茯苓夹饼……他一样买一份。
谢桑拎着包裹,穿越过人群异样的目光,笑得灿烂,向着解弦思一路小跑过去。
“救我!!救我!!!”
绝望的嘶喊打断了他的欣喜,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被两个粗壮的汉子抓住了胳膊,那女子拼命挣扎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是位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姑娘,如今衣料染了灰,面色惨白,发丝凌乱,看模样极为不堪。
几个大汉围在一处,她身上的布料被撕扯下些许,细嫩的肌肤被划破,鲜血在黑夜中甚是刺眼。看到谢桑的身影,那姑娘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叫嚷着。
身材魁梧的大汉回过头,冲上来挥拳,生生被谢桑掰过手腕。
“咔擦”,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拍拍手,转头看着剩下的几位,轻挑眉稍,眼中闪着阴狠之意。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也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都飞一般冲出山洞,头也不回。那位骨折的就惨了,拖着残废的手臂,落荒而逃。
他转身欲走,背后声音渐弱,带着祈求的意味,“公子…能不能帮帮我…”
谢桑回头,那姑娘正被五花大绑,在一处木柱上。他抽出佩剑,轻轻一挑,剑锋划过,割断麻绳。
“小女虞盼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言重了,举手之劳。”谢桑没准备和她闲聊,草草应声,满心忧虑解弦思有没有等着急。
虞盼夏再抬眼,已不见谢桑身影。
解弦思今日衣衫单薄,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站在桥上赏月,冷得发抖。
“姐姐!”谢桑拎着好几分糕点,匆匆跑来,半蹲着大口吸气。
解弦思原本还有些生气,看谢桑这副模样,气也消了,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要他歇息。
包里装的东西不少,塞得满满当当的,她知晓的所有甜品都在这里了。
“阿桑这是包下了一条街?”解弦思暗喜。
树后,鲜亮的桃红色格外扎眼。
“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吗…?”虞盼夏喃喃。
“走啦阿桑,看什么呢,该回宫了。”
谢桑正紧盯着暗处的一棵树,转而一笑,应声,随着解弦思回去永轩宫。
回宫。
“还是人间的好吃些,比天都好得多。”解弦思边吃边说,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谢桑正欲开口,被一块糕点堵住了嘴。解弦思食指将红豆糕推入谢桑口中,另一只手还忙不迭啃着冰糖葫芦。
“见你没吃晚膳,吃些糕点填填胃也是好的。”
谢桑愣愣点头,伸出舌尖勾走红豆糕,不经意间舔舐过她的手,得逞地笑。解弦思并未发觉,正埋头苦吃。
见他痴痴望着,解弦思又往他嘴里接连塞了好几块,害得他脸颊都鼓起来。
“不行!不能只有我胖!”她愤愤想。
暗处的角落,虞盼夏正望着两人,咬牙切齿,却被孟怜寒逮了正着。
“这位小姐是在…?”
虞盼夏正专注,挥挥手道:“走开走开,别打扰我。”
孟怜寒浅笑,揪着她的衣袖,动作并不重,携她走向竹林深处。
竹林深处,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的风景更美,更幽静,没有人烟打扰,只有两个人静静地站立。虞盼夏心虚,"干嘛呀放开我"。
“偷听他人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孟怜寒将她放到一边,转过身来,背靠在青藤架上。
"偷听?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虞盼夏不依不饶,她凑到孟怜寒旁边,调皮地用肩膀顶了顶孟怜寒的腰。
孟怜寒笑笑,一把握住了虞盼夏的手。
"小丫头,真当做我不认识你?这样胆大妄为?”
他的语气轻松,但是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却让虞盼夏一怔,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向后忙退了几步。
虞盼夏忽地抬起头,“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孟怜寒。”
皎洁的月光从头顶落下,衬得她眉眼顾盼流转,腻白的娇嫩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脸上的绒毛都晶莹柔软。
“孟怜寒?叫你孟哥哥好不好?”眼前少女笑意盈盈,坐在门前幽幽晃着两只小脚,方才的事情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孟怜寒正品茶,险些喷出口来,有些失态地拂袖抹嘴,“小姐喜欢便好。”
“孟哥哥,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孟怜寒还未来得及搭话,她心中冒出一个鬼点子。
“事务繁多,未遇良缘。”孟怜寒摇头。
“可是我有。”她的眼睛笑成月牙状,“那位蓝色衣袍的公子,是他救了我的命,娘和我说,遇到救命恩人,是要以身相许的。”她的神态极其严肃认真。
孟怜寒被她逗笑,“可你都不知人家姓名,如何以身相许?”
她挠了挠脑袋,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那…你认识他吧,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期待地盯着孟怜寒的表情,希望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然而,他并没有给予肯定答复。
虞盼夏撇了撇嘴,一脸失望,转身就要离去。
"谢桑。"他的话语淡淡,语调低缓。
"嗯!"她转身,露出一抹灿烂笑容,“谢桑,我记住了,他定是我未来夫君!”
她扬起下颌,像只骄傲的小花猫。
“虞氏盼夏,孟哥哥可以唤我夏夏,我身边人都这样唤我。改日再见!祝孟哥哥也早日寻到心上人!”
离开的俏影,月光余晖洒遍大地,虞盼夏脚步轻盈,走入那光辉里。清风拂动她的裙摆和长发,显出几分惑人的瑰丽。孟怜寒望着那道倩影离去,目光微闪。
……
“娘娘!”扑通一声,华嫔跪在她面前,惊得她身子一颤。
日出,一片鸟鸣虫啼,花香阵阵,一派生机盎然,万物沐浴着晨曦的温暖,解弦思的起床气是被这样大的声响惊醒的。
“娘娘!求您去翩然殿!李氏娘娘快要撑不住了!!”华嫔跪行几步,拉住她的裙角。
她心中一凛,连忙翻身起来,"怎么回事?翩然殿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翩然殿赶去。
翩然殿内的人都是跪拜在地,不敢抬起头。殿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李氏倒在血泊中,面容苍白,背上的鸢尾印记被血染红。
她的孩儿——李弘,早已倒在她身旁,没了气息。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塌了。
李氏见到她来,不由得瞪大双眼,指尖微颤,想要唤她过来。
解弦思俯身凑在她身旁,只听她说,"先前是我的错,求你…替我埋了这孩子…”
儿娘一条心,死也应当葬在同处。
解弦思应了她,她释然,却无力牵动嘴角,终究没有落下最后一道笑容。
解弦思听见她死前仍念着那宸王,她说,“你曾允诺我的后位,如今去了何处…”
她安葬好李氏与李弘,奉命去往乾清宫。宸王正躺在床榻之上,面容憔悴,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她伸出手探向他面颊,触碰到一片湿意,他竟是哭了。
解弦思冷笑,“你这样绝情的人,竟也会哭吗。”
宸王沉于梦魇,他梦见同李氏玩乐,那时他们还是孩童。李氏在树林里摘野果,他则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保护着她。李氏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响彻整个山谷,他听得痴了,不禁露出宠溺的微笑。
"柔柔,柔柔"宸王一遍又一遍呼喊,梦境中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
明明都是他,他却不认得自己了。
那是一副残忍决绝的模样,居高临下。他看着她,冰冷无情,眼中没有一丝柔情蜜意。
他说,“李婉柔,你我早已不复从前,我如今已是宸王,是景国的皇帝,不是你的墨渊,你为何如此纠缠。”
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是回不去了。
李婉柔的眼眸渐渐泛红,泪水滑落。
“墨渊…陛下…你是爱我的…不要丢下我…”李婉柔跪在他身旁,他面色淡泊,未有丝毫动容。
他说着违心的话,她却信以为真。
他说,要李婉柔做侧房夫人,她竟是答应了。
他被人握着把柄,他不能娶李婉柔为妻。他只好委屈她,将她纳为侧室夫人。但他不会忘记他对她的承诺,他说过终有一天,会立她为后,会明媒正娶,会让她做宸王妃。
只可惜还未等到这一天,李氏旧疾复发,倒在血泊中,咽了气。
“宸王爷,您该醒醒了。”解弦思声音冷冷,没有叫他陛下。
墨渊从梦中惊醒,还未看清眼前人,将其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柔柔柔柔"他低喃着。
“陛下,您看清楚,臣妾是解卟柔,不是李婉柔。”解弦思冷笑,直至今日,他还在自我麻痹,把她当作李婉柔的替身。
爱一个人,为何不爱得坦率些呢。
“是解卟柔…不是李婉柔…”
他在其中久久缓不过神。
"陛下,李氏娘娘薨逝了。"解弦思将衣袖从他手里抽回。
解弦思压根不在乎被人当作替代品,她只是心疼李婉柔。墨渊原本应当爱的,不该是她,是李婉柔。
“陛下,您对得起臣妾吗,对得起她吗。”解弦思问他。
“她是谁。”墨渊仍旧分不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分不清过去与当下。
“明知故问。”解弦思讥讽的笑。
“陛下,您还欠她一个后位。”解弦思忘不掉李氏死前的话。
“后位…是啊…皇后…答应她的…”墨渊喃喃自语道。
解弦思没有再同他废话,甩身出了乾清宫。她不见墨渊悄然落泪,亦未见他伤悲痛恨。
李氏死后,墨渊遣散后宫,立一座灵碑为后,实在荒谬。
举国上下,都说这宸王染了疯。可他人前面不改色,仍旧勤于处理国事。只有他知道,自己没有疯,爱一个人没有错。
墨渊每日都去坤宁宫,陪伴李氏。他不时说着一些话,不知说的是什么,或许是在说他们的过去,亦或许是说他曾对李氏的承诺。
李氏死了,墨渊的心也死了,意中尚还活泼可爱的少女,只一夜永世长眠,他怎么能放下呢。
他对李氏,也只剩下愧疚了吧。这份愧疚,是留给他的枷锁,要他永生永世不得忘。
那朵染血的鸢尾花,枯萎之后如何盛放。
“恭喜宿主,当前覆情蛊进度为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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