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鼓乐
吕青欢盘膝坐下，把已经擦干净的“纽扣”放在腿上。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让吕青欢突然有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咦？”
这架势怎么好像……
再低头看看这枚“纽扣”：
全金属材质，整体乌青，上面反复的花纹先前还觉得有些像是商周青铜器的纹饰，这会儿再看又仿佛某种电路图的意思。盘盘卷卷的绕成了中间一个，转圈八个，总共九个核心，每个核心又各有一个凸起。
再想想这仿若两个锅盖扣在一起的空心造型和底部的那个孔洞。
这怎么看怎么就好像是——
“手碟？！”
……
那还是在好几年前，吕青欢刚刚自我放逐打算做个靠手艺养活自己的文艺青年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在网上看到自动推送的一条视频。
视频里一个打扮得很有些波西米亚的白人男子坐在树林里，两手穿花蝴蝶一般拍打着一个好像两个黑锅盖扣在一起的乐器。
那是迥异于华夏古国的一种感受。
虽说穿一身汉服，坐在山巅上，就着缥缈的云海，奏上一支古琴曲这种在平头老百姓看来极为装13的行为其实也是吕青欢所钟爱的。
但老外手里那名为“手碟”的乐器所演奏出来的那种叮叮咚咚仿若空谷幽泉一般轻灵神秘的音色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吕青欢的心。
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意识去把吕青欢往艺术的方向培养。
虽然长大后但凡认识的人都众口一词说他身上有艺术气息，但他本人还真是从小到大除了上学时候常规的音乐美术课之外从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任何艺术门类。
直到大学毕业到了魔都之后，逐渐对艺术方面开始真正产生兴趣，也不过是有事儿没事儿去看看各种艺术展，最多跟熟识的艺术家们侃侃大山的程度。
也就是后来自己真正成了手艺人，这才算开始真正跟艺术搭上了半点儿边儿，就这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的。
为了满足自己文艺青年的小心思，吕青欢在手作各种微缩景观和模型之余，除了自己染布做纸甚至做木工外，还真买了好几种中外乐器。
什么洞箫、笛子、二胡、吉他、尤克里里、埙、口琴、卡林巴拇指琴、非洲鼓……基本市面上价格便宜的乐器都买过。
这其中自己最喜欢也唯二坚持学会了的就只有卡林巴和非洲鼓这两样，主要还是因为这俩算是其中最好学的。
而手碟，则是吕青欢新发现的又一种足够吸引自己的乐器！
可惜上网查过价格之后直接给吕青欢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要知道自己先前买的所有乐器里面，最贵的非洲鼓，也不过是手碟价位的几分之一！
……
眼下，看着放在自己腿上的“纽扣”。这要是按照自己原本正常人的身高也确实就跟个大了几倍的纽扣差不多，看放在自己眼下的身高，这妥妥的就是现成的手碟啊！
想到这儿，吕青欢一下子来劲头儿了，干脆试着在几个凸起的核心上依次拍了几下。
“叮！当！咚！嗒……”
果然不差！
虽说不像真正的手碟那样定音精准，但的确是能发出不同的音阶！
这下吕青欢是真的开心了！
脑子里回想着早前看过的各种手碟演奏视频，两只手开始心随意走地拍打在各个凸起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叮叮咚咚”之声。
当年学非洲鼓的时候，吕青欢跟一些公园里认识的同好交流过，大家一致认为类似的打击乐器其实只要掌握了最基本的演奏技法，真正玩儿起来的时候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固定的规范和乐谱，随着自己的心意，表达自己的情绪最重要。
乐器本身，尤其是鼓乐，看似简单，其实最有灵性，毕竟这几乎可以算是人类文明之初用来交流甚至敬神的乐器，是会说话，会讲故事的。
眼下的吕青欢，就几乎把自己今天一天的离奇遭遇所产生的愤怒、恐慌、茫然、不甘、惊喜……等等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融入了自己双手的拍打动作当中。
吕青欢越来越忘我的沉浸在演奏当中，手速越来越快，眼睛也干脆闭了起来。
他却是没有发现，随着他的演奏从一开始的凌乱到逐渐形成旋律的过程中，放置在他腿上的“手碟”产生绿色光团的频率也在逐渐提升，而光团本身也越发的凝实。
而每产生一个新的光团都会立刻被吕青欢不断拍打敲击的双手吸收到身体当中，持续不断的滋养着原本合成树脂的身体，也让吕青欢演奏的过程越发自如和随意。
很快，干脆来不及等到光团彻底生成，就已经被吸收了。
最后，整个“手碟”已经几乎整个都在发出翠绿色的光芒，随着吕青欢双手的动作如同火焰一般升腾跳跃！
而吕青欢所在的这个几块乱石搭成的狭小石缝也在绿光的持续照耀下逐渐发生着变化。
吕青欢依然坐在两人高的沙坑底部忘我的演奏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旋律，动作越来越快，近乎疯魔。
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脆响亮。旋律所表达的情绪也越来越浓烈和鲜明。
许是太久没有如此痛快淋漓的演奏了，也可能是今天一天的遭遇已经把整个人的精神折磨到了某种极限，吕青欢现在的感觉竟渐渐有了几分超然。
四十多岁一事无成的颓丧，光棍一根的孤独，对父母家人的亏欠，对放弃自己年轻时雄心壮志的不甘，对社会现实的激愤，对自己所谓梦想的嘲讽，对人情冷暖的不屑……这种种负面情绪全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最后，又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豪气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不知何时，在翠绿色充满生机的火焰持续滋养下，原本合成树脂做成的人偶的嘴巴竟然已经不再是摆设，随着吕青欢放下所有负面情绪，胸中豪情陡生的时候霍然开口，生平第一次唱出了《沧海一声笑》这首歌真正的意味！
而此时的吕青欢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两手随意地敲击出过门间奏之后，又再开口唱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中间竟然还情难自抑地夹杂了“哈哈”几声放浪狂笑！
终于过瘾了！
吕青欢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嗯？”
吕青欢先是被自己眼前升腾的绿色火焰惊了一下。
演奏虽然结束了，但“手碟”并没有恢复成原本隔段时间生成一团绿色光球的样子，依然还是整个被翠绿色的火焰包裹着。那如同实质一般的火苗升腾跳跃，又不断被吸收到吕青欢的身体中，竟成越来越多，越来越旺的架势！
虽然是火焰的样子，但并不灼热。
已经吸收了太多生机的吕青欢倒是并不惊慌，只是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情形了。
“难道在刚才我演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吕青欢喃喃自语道。
“嗯？”
吕青欢又是一惊！
“我……我这是能说话了？”
吕青欢不敢置信地赶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又试着说道：
“真……真的能说话了？！”
确认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禁不住直接跳了起来，双手握拳向上猛挥，欢呼道：“耶！”
“咣当！”
原本放置在吕青欢腿上的“手碟”直接掉落在砂石上，发出一声脆响！
吕青欢反应过来，生怕把这个宝贝摔坏了，他可是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变化全赖这个宝贝产生的生机助力。
赶忙弯腰要去捡起来，却突然定住了！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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