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大开眼界

　　吕青欢大概数了一下，那一队人马看得到的部分，有二十个人。

　　其中十个人骑了马，十个人步行，簇拥着一架由四匹马驾的马车。

　　队形颇为讲究：十个步行的围在马车旁边，再往外则是四名骑手，余下六名骑手，每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分列队伍的前后，整个队形仿若一条船一般。

　　至于马车中有多少人，这却不是吕青欢能看出来的了，那马车太大了，车厢几乎比得上一整辆小汽车了。

　　目之所及的所有人和马匹都是通体黝黑的战甲，只是那战甲与吕青欢本来的想象有些不同。

　　本来，吕青欢已经几乎可以确认自己来到的这个世界因为有山鬼、灵气和妖族的存在，必然是神话向或者魔法向的，甚至因为城市和灵能核心的说法，还曾经以为是东方的蒸汽朋克向或者赛博朋克向。

　　可眼前这队人马却是完全颠覆了吕青欢的认知。

　　那人和马匹身上的战甲与其说是人工造物，倒更像是天然生成，本该如此的！那些与身体肌肉无比契合的硬甲和关节处的构造，与其说是战甲，倒不如说是节肢动物身上的外壳！

　　还有那驾马车，居然也是由类似节肢动物的硬壳加上某些虫类的躯体构成，甚至让人感觉这马车本身就是一个拥有生命的活物！

　　无论是人马身上的战甲还是马车，硬要吕青欢形容的话，大概只有异形的身体和异形飞船的构造算得上有几分类似。

　　这特么的，所谓的“城里人”难道都是外星来的异形？

　　不过，吕青欢也注意到，这队人马不知道路上遭遇过什么。所有的人和马匹，甚至马车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残损，特别是长途跋涉后蒙上的尘土，让整个队伍显得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颓败，倒像是逃亡出来的。

　　而原本流民营中的那些流民们，全都聚集在空地之外二十多米的地方。其中不少人还是身上流血伤残，却没有一个敢坐下或者躺倒休息，全都互相扶持支撑着，战战兢兢地低头肃立，不敢抬头，也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呻吟。

　　只有那个老鬼，大概是作为流民营中的头人，此刻正跪伏在那队人马最前面的那名骑手马前，不停地以头抢地，似在苦苦哀求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儿的嚣张狠戾？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那队人马随之立刻以马车为中心，步行者在内，骑手在外，收缩为圆形阵列，严阵以待。

　　那老鬼更是连滚带爬地溜回到流民当中，引起一阵躁动，然后迅速回归肃静。

　　不多时，从远方地平线上升起三个黑点，从半空中向着流民营的方向疾射过来。

　　速度极快，刚刚才不过看到黑点升起，两三秒钟的工夫已经来到了流民营的上空。

　　竟是三个青年男子，脚下各踏着一道金色的光圈，凭空而立。

　　三人都是穿着统一制式的蓝色长衫，跟吕青欢身上的民国长衫有些类似，但更加硬挺。三人都是一样的寸头短发，护肩、护腕、腰带和战靴都是金属材质，似乎都具备某些特定的机械装置，竟把长衫穿出了几分军服的风采。

　　为首的一人年纪稍长，但绝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则最多二十岁。此时，三人无论动作还是神情俱都一般无二，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缩成圆形陈列的人马，就这么悬空而立，也不开口说话。

　　下方的人马也没有任何动作。

　　双方看似隐隐对峙，却又好像不约而同地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一声长叹，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荡起层层涟漪，扫过整个流民营。

　　不光那队好似异形的人马被震得人仰马翻，就连半空中的三人脚下光圈也是光华散乱，几乎跌了下来。

　　而吕青欢，隔着这么远也一样被波及。连半分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仿佛被大山迎面撞到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吕青欢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所有的流民仿佛被两根长竿从中间强行拨开一般，踉踉跄跄地分开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一个看起来跟其他流民毫无二致的光头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一个鸟笼子，向着空地蹒跚走来。

　　那鸟笼中，赫然端坐着一位身高不过尺余的老者，白须白发白眉白衣，竟是纤尘不染！

　　只来得及看这么一眼，吕青欢就已经飞出了流民营外的石墙，却依旧不停，一直飞到跟青萝分开的地方，才被一团翠绿色的光雾接住，缓缓落到地上。

　　吕青欢心知必是青萝姐姐来了。

　　才刚要开口，却见流民营的方向，一只硕大的松鼠，扛着一个木盒，正向着这个方向飞掠而来。六只小灵菌用菌丝将自己固定在木盒上，竟看不出半分害怕，反而有些雀跃的模样。

　　“松老三！”吕青欢开口唤道，“你怎么才跑到这儿啊？”

　　“山~山童？！”正在疾疾飞掠的松老三也是没想到，连忙几个纵跃来到吕青欢面前，楞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吕青欢回答，却见松老三突然神态恭敬，将木盒连同小灵菌一起放在地上后，向着吕青欢身后拱手行礼道：“见过山鬼姐姐！”

　　吕青欢回头，并没有看到青萝姐姐的模样，只有一团翠绿色的光雾悬在半空。

　　青萝姐姐的声音从光雾中传来，不是当初跟吕青欢一起嬉闹时的语气，而是跟最初在吕青欢脑海中响起时一样，庄严、神秘，但又不失温柔，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奇特韵味。

　　“松老三，”青萝道，“难为你将这些小灵菌救出来，辛苦你了！”

　　“嘿嘿，”松老三挠了挠脑袋，语气憨厚道，“松老三承山鬼姐姐的恩情，这点儿小事，应该的，应该的，嘿嘿！”

　　“我擦！”吕青欢目瞪口呆，这特么的主要功劳是你爷爷我的好不好？特么的连你的命都是你爷爷我救出来的，你这么不要脸，你爹妈知道吗？

　　不过，见到松老三借着挠脑袋的动作，偷偷给自己使眼色的模样，吕青欢忍了忍，没有拆穿他，反正本来也没把这事儿当成什么功劳，就是看到了，想做就做了。松老三想要这份功劳，给了他又如何？都是自己这边的人，不算吃亏。

　　松老三见吕青欢果然没拆穿他，海松了口气，暗赞了声：“上道！够意思！”

　　“小弟，”青萝跟吕青欢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亲近了许多，道，“你跟松老三认识了？”

　　见松老三又在给自己使眼色，吕青欢暗叹了口气，真不想欺骗青萝姐姐啊！

　　但还是点头道：“嗯，我就是借用松老三挖出的地洞进到流民营里面去的，也就跟他认识了。”

　　“幸好~那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青萝疑惑道，“刚刚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直接摔飞了出来？”

　　吕青欢略囧，毕竟被扔出这么远来还真有点儿丢脸。

　　随即想到刚才的事，连忙道：“青萝姐姐，流民营那边出了些不得了的状况！咱们快走！”

　　“对对对！”松老三也急地蹦道，“快走快走！”

　　青萝本想问问是什么状况，但见他二人都无比急切的模样，知道不能耽搁，连忙将光雾散开，裹着吕青欢和松老三，连带那个木盒跟小灵菌，转眼间消散不见。

　　吕青欢只觉得眼前一片翠绿，跟着身子一轻，及到双脚重又踏在实处，光雾散去，却是来到山间峡谷中的幽潭岸边。

　　只见峡谷两侧的山体陡峭，石壁上遍布青苔绿草。潭水清澈见底，水面上却有氤氲雾霭蒸腾。

　　青萝姐姐显现常人身型，依旧是先前那身装扮，却是脚踏雾霭之上，浮空而立。手中是松老三扛回来的那个木盒。

　　纤纤玉手把木盒打开，看到里面满满都是小灵菌近乎干枯的尸体，青萝眼中流露出几分伤感和愤恨，破坏了临水女仙般的柔美。

　　一团翠绿色的光芒从青萝手中升起，将那些小灵菌的尸体包裹起来。不过转眼的工夫，一根根菌丝从木盒中探出，随后一个又一个的小蘑菇头，忽闪着大眼睛，依次爬了出来！

　　青萝玉手轻引，这些复活的小灵菌便排成串儿从木盒中飘向岸边，跟吕青欢和松老三身边早等在那儿的六个小灵菌凑到一起，兴高采烈地叽叽咕咕去了。

　　“活~活了？！”吕青欢惊了！

　　“嗯，”旁边的松老三感慨道，“当年山鬼姐姐也是这么救我的……”

　　吕青欢转头看了松老三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咳咳，”松老三略显尴尬，道，“看啥？那时候你爷爷还小……”

　　“小弟！”青萝踏着雾霭走到岸边，招手唤道。

　　吕青欢身子又是一轻，竟直接飘到青萝的掌心。

　　见青萝就这么单手托着自己，举到眼前，看着那毫无瑕疵，连毛孔和肌肤纹理都看不出来的绝美面孔和如这幽潭一般清澈的双眼，吕青欢从未如此怨念过自己现如今的身型。

　　“说说看！”青萝柔声道，“我还在担心你莽撞乱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吕青欢也不知道事态到底有多严重，便从自己跟青萝分开后的经历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自己肉身的事情半点没提，关于救小灵菌的事也只是简单略过，就说是在地洞里偶遇了去解救小灵菌的松老三，用山童的身份跟他相认之后，让他先带小灵菌逃出来，自己则爬到石屋顶上探查流民营，然后便看到了先前那一幕，自己就被那一声叹息给扔了出来。

　　说完后，吕青欢问道：“青萝姐姐，那队奇怪的人马就是城里人吗？那三个踏着光圈飞在半空的又是什么人？还有那个鸟笼子里的老头儿，是不是就是连你都忌惮的躲在流民营里的修士？”

　　见过青萝姐姐几如仙神一般的手段，吕青欢觉得如果流民营中就只有那老鬼一个修士的话，不可能对青罗姐姐产生任何的威胁。就算那老鬼再阴毒，那流民营也依旧还是谟迦山的地界，青萝姐姐真想要收拾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只有那个鸟笼子里的老头，只是一声叹息就有那么大的威力，想来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

　　“小弟，你说的不错。”青萝表情严肃，沉声道，“那队人马，听你的描述，必然是谟迦城的猎者先遣队，那辆马车里应该至少有一个修士。猎者的狩猎目标有很多，可以是寻常的野兽灵草，也可以是荒兽奇珍，更可能是其他种族，也包括我们灵族。总之，只要是对他们有用的，能够换取资源的，都可以是他们的目标。而猎者也是我们所需要小心应付的最常见的人族势力。他们到流民营中落脚，倒是常事。”

　　吕青欢把这些资讯记在心里，听青萝继续道：“那三个飞空的青年，应该是谟迦灵院里的灵修。所谓灵修，是参照我们灵族的方式进行修炼的修士，其中大部分对我们灵族还算友善，但也不乏心思邪恶的人会因为觊觎我们灵族的秘法而行残忍之事。当年围猎天放山君的战斗中，对方就有好几位灵修强者。要不是因为有他们这些对我们灵族足够了解的人在，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至于那个鸟笼子里的老人……我也不知他的身份来历，只知道他近百年来一直隐藏在那流民营中，实力极其恐怖。”青萝的神情流露出难掩的恐惧，继续道，“当年我第一次跟他对上，要不是最后关头他不知何故突然收手，估计我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他……吃了……”

　　“啥？！”吕青欢和松老三异口同声，不敢置信道，“吃了？！”

　　“没错！吃了！”青萝心有余悸，道，“那老者看似人族的模样，但我敢肯定他绝不是真正的人族！甚至……未必是任何种族的生灵！”

　　“不是生灵？”吕青欢不懂了，问道：“那还能是啥？”

　　“可能性多了，我也不能确定。”青萝摇头道，“不是生灵，还可以是祭灵、邪灵、魔灵、鬼灵……甚至神灵。总之，能够让我感觉会被他吃掉，就说明他有极大的可能真正的本体是灵体，而外表看起来的那个样子，很可能只是他寄身的容器。”

　　“容器？”吕青欢想到了自身的情况，又不禁想到了那老鬼要把自家肉身炼化成祭灵的事情，不由问道，“祭灵什么的又是啥？”

　　青萝自然听出吕青欢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柔声道：“小弟，你跟他可不一样。你只是这具身体机缘巧合下产生意识凝聚的器灵。就根本来说，跟寻常生灵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体的材质和构造有些不同罢了。如你这种，其实并不罕见。在人族和其他种族的地方总有许多造物被赋予了生机，进而产生意识凝聚器灵。可能是某种寻常器物，可能是某种工具，某种武器，甚至是某种器械，乃至一座城市。”

　　“城市？”吕青欢惊道。

　　“嗯。”青萝继续道，“就如我先前所说的天放山君，被抹去意识炼化成了谟迦城的灵能核心，其实便等于是为谟迦城这整座城市赋予了生机。如果这座城市重新诞生了意识，凝聚了器灵，那整座城市就会是他的身躯，而他也就成了整座城市的神。”

　　“整座城市作为身躯，成为整座城市的神？！”吕青欢懵了！这简直难以想象！对比之下，自己只是这巴掌大小的人偶的器灵，太伤自尊了！

　　看到吕青欢的表情，青萝笑道：“小弟也不用太失落，你这身躯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谁知道将来会成长到什么样子呢？”

　　吕青欢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怎么变？怎么成长？”

　　“嗯~”青萝略一沉吟，道，“小弟你虽被我立为山童，固然可以走山修一途，但我们所修的终究只是灵体，对于身躯却是可有可无。譬如我之本体槐树以及天放山君的本体鬣虎，在成为山鬼或山君之时就不过是寄身之所而已，已经不再重要了。及到最后成就山神之时，便是以这山川为躯体，相当于化为这山川的器灵，跟那城市之神便无甚分别。”

　　这些内容，在吕青欢从灵种中获得的信息中也有，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

　　青萝又道：“当然，并非身为山童就只能走山修一途。若是小弟不愿放弃身躯专修灵体，也无不可。就我所知，大概有三种途径，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三种？”吕青欢连忙问道，“哪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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