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楚严拿着手机沉默看她,半天才说:“小玉。”
连语“啊?”了一声,这名字很普通,就像是随口起的:“是小名吧,原名呢?”
楚严又静了好几秒:“忘记了。”
“……”
“第一天来的时候提过,后来为了方便就一直叫小玉,因为是兼职,所以没签合同。”楚严解释道。
话音刚落,老板把小龙虾送上来,刚出锅还冒着腾腾热气,蒜香和麻辣的味道融杂在一起,瞬间勾起了馋虫。
连语咽了咽嗓子,暂时不管什么小玉了,她急切的戴上手套,伸手去拿。
楚严还没戴上,见状去拦她:“你也不怕烫——”
他话说一半,结果被飘过来的烟呛到,偏开头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忍下去了,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一张嘴又忍不住咳嗽。
连语一时有些愧疚,她赶紧把盘子挪到旁边的空桌子上,又跟老板要了水。
楚严咳的眼都红了,细看眼眶还是湿润的,还没开始吃呢他先喝了好几杯水。
连语站在他后面轻拍他的背,见他不咳了,俯身问道:“好点了吗?”
楚严偏头看她,忽然抬手摁住连语的后脖颈,连人往前带,她没防备,踉跄了下,一手撑住桌子,一手为了稳住自己只能从他的后背移到肩膀,狠狠抱着他脖子。
她半个身子都在楚严怀里。
“故意的?”楚严低头沉声问。
“不是!”连语挣了下,他的手掌微凉,被盖住的地方却像烧着了一样,烫的连语脖子耳朵都红了,“我来的时候就打算点麻辣的!”
不知道是他怀里太过安静还是四周原本就没那么嘈杂,连语发现自己心跳又快又重,一下下像敲在耳膜上。
等会儿就炸了。
“你,松手!”
连语胳膊有些撑不住,手肘忽地一弯,然后她感觉脖子上的禁锢没了,楚严顺势松了手。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面红耳赤的趴在他腿上,忽然觉得她不太适合留在这个星球上生活。
“你让我松手的。”楚严摊开手,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连语不想跟他多废话,她两手撑着地面,结果这个人腿太长了,导致她起身也费劲,楚严正想帮她一把,忽然脸色一变,及时止住连语的动作,急声低吼:“别乱动!”
连语疑惑的扭头,就在她即将忍不住破口大骂时,楚严突然往后仰,连人带椅子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连语成功挪了个位置,压在楚严身上,她被好心人扶起来的时候听见楚严松了一口气,等楚严重新站起来后,她发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但耳朵通红。
最后两人把一口未动的小龙虾打包带走,并决定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连语的第三个家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没了。
迎着海风吃小龙虾大概是一种新的生活格调,连语木然的望着远方,吃的满手满嘴通红,椅子上还有两瓶空啤酒。
楚严回来的时候顺手从车里拿了袋纸递给她。
连语条件反射的弹开,离他老远,警惕地看着他。
“……”
连语窥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无措,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她拽掉手套把纸巾拿过来。
“谢谢。”
楚严:“……不客气。”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连语有些忍受不了现在这个氛围,往嘴里塞了好几个小龙虾肉,边嚼边开始神游。
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让她别乱动?后来的脸色也不太对。
吃了一半,她突然太阳穴疼,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小龙虾吃多了。
“冷不冷?”楚严问。
连语没答,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当时是不是,”连语几不可闻的开口,“压到你的——”
“……”
她话卡在了一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即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迎着楚严越发幽深的目光,她把脑袋转回去了,闷头继续扒虾。夜色遮挡住她慢慢泛红的耳尖。
但是这怪谁呢,他如果不动手自己也不会摔在那,说一句“没事了”会死吗!
楚严没追问,只是盯着她越发娴熟的扒虾手法,说了一句:“给我扒一个。”
她手里正好有一个刚扒好的,还没吃,于是直接伸过去了。
楚严看了一眼上面金灿灿的红油,略带嫌弃的蹙起眉:“我不吃辣的。”
十几分钟前某人因为这个味道呛的快哭了。
连语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笑,然后把袋子里动都没动过的盒子打开。
楚严伸手去拿,却被连语错开了,她重新把扒好的上面还沾了些蒜蓉的虾递到他面前:“张嘴。”
楚严神色微僵,低头咬住。
——
连语来花店的次数明显比以往要频繁了,她开始对花艺感兴趣,但是又高估了自己的脾气和手艺。
楚严把外卖拿进来的时候,连语盘腿坐在地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面前是她折腾了一上午弄出来的花束。
先不说基础的包装和技巧,颜色搭配的问题还没解决。
她来的勤,认识了店里其他两个花艺师,大概是受他们的影响,连语一天变一个风格。
“严哥的风格比较大胆,他更喜欢碰撞出来的颜色,比如红色和绿色,粉色和蓝色。”
安欣然在店里所有工作人员中年纪稍长,孩子已经上小学了,但这一行看的是从业年龄,她从孩子上学开始才入花艺师的职业,所以理所应当的该叫楚严一声哥,或者有些时候叫老板。
虽然连语每次觉得怪怪的,但他们的规矩,连语不好发表什么看法。
“女性更偏爱暖色系或者同色系,搭配出来的风格就比较清新,承哥的风格更谲诡一些。”
她口中的承哥全名刘承,在网上很有名,经常发一些作品的照片或者是制作的视频,之前有很多花店要应聘他,但是楚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人挖过来了,也顺便给店里带来了很多客流量。
刘承比楚严大三岁,人比较沉着稳重,不怎么爱说话,连语猜,谲诡的风格大概跟这个人的性格也有点关联。
连语沉思片刻:“欣然姐,那你觉得我适合哪个风格?”
安欣然一整个愣住,想起上回楚严提醒她,不要打击连语的积极性,于是笑着提议:“每个花艺师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你可以都试一下,看看自己更习惯哪个。”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楚严把外卖放到桌上:“今天是什么风格?”
连语假装没听出来他的嘲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结果小玉忽然出现在门边打小报告:“严哥,她白你。”
“……”连语瞪她,“吃你的饭去!”
小玉愤愤的哼了一声,扭身回了前厅。
连语有些自来熟,跟店里其他人相处的都不错,但小玉是个例外,两人经常互呛。
上回电话的事情,连语一直没跟楚严说,但是私下里找过小玉,她最开始想表现的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如果小玉喜欢楚严,那她会在其中帮帮忙。
根据方瑞熙的形象来看,楚严大概率不会喜欢小玉这种干净清秀的女生,他喜欢身材凹凸有致的性感大红唇,但凡事都讲究个例外。
她以前硬生生掰断了楚严的姻缘,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她自然能帮就帮。
但是这小丫头根本不领情,还说要自己凭本事追。
她倒是要看看这小妮子能有什么本事。
连语捡起地上的花束扔到桌上:“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沉睡的比奇堡。”
什么东西?
比奇堡?还沉睡?
楚严盯着桌上那一捧狗啃似的捧花,这要是换了别人,他已经开始轰人了。
也就仗着他喜欢而有恃无恐吧!
“先吃饭。”楚严不做评价。
连语眉峰一挑:“我这手艺怎么样?”
楚严不说话。
连语静了两秒,拿起外卖往外走。
楚严失笑,伸手把人捞回来:“外面没有地方了,老实在这吃吧。”
“……”
下午楚严和刘承去了花市,听说之前合作的供应商家里出了问题,准备不干了,所以他们得去开拓新的进货渠道,正巧刘承有认识的朋友,带楚严去看看,合适的话以后就从他朋友那里提货。
连语留在店里帮不上什么忙,何况上午那一束花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下午她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借了小玉的自行车去坡下逛一圈,她想拍几张傍晚的照片,但又不想等,于是随手拍了几张风景图。
坡下给她的感觉和法国很像,如果不是上面的花店,她可能真觉得自己人还在法国飘着。
她从通讯录里找到某位老朋友,将照片发过去。
路边有小商店,连语囫囵扫了一圈,刚吃完饭没多久还不是很饿,忽然,她目光停留在橱窗旁边的货架上。
连语在海边的椅子上坐了半天,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指着连语:“我要告诉严哥去!”
连语咬着烟含混不清的说道:“去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小玉憋着嘴坐到她旁边。
“你怎么出来了?”连语问。
小玉说:“店里没胶带了,我出来买。”
连语“哦”了一声,这才瞥见她手里装着胶带的袋子。
“怎么看见我的?”连语把烟掐灭,她从不在人前抽烟。
小玉黑着脸:“我没看见你,我看见我车了,都倒在地上了你怎么不扶起来?”
连语愣了下,她扭头果然看见小玉天蓝色的自行车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风吹动车轱辘缓慢的转动。
“……你不是也没扶?”
海风越来越大,裹着湿意扑面而来,连语偏头看她,小姑娘被扑的眯上了眼。
“赶紧回去吧,店里来人欣然姐能忙得过来吗?”连语说。
小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走:“我有事想问你。”
“赶紧说吧。”烟才抽了一半,现在连语迫切希望她赶紧离开。
小玉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攥着手指,声音有些轻,被海风一吹就听不见多少了。
连语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问,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小玉放大音量。
这还是她当初信誓旦旦的说靠本事追到楚严后,头一次主动问自己关于他的事情。
连语想笑,顺便来一句调侃她,但看到小玉通红着脸,她叹了口气心说算了。
“楚严没谈过恋爱,所以我不敢保证我说的话一定具有准确性,但据我所知,他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是个御姐类型的。”连语认真的告诉她。
小玉埋头,下巴快戳到自己的锁骨了:“那我是不是没机会啊?”
“不一定啊。”连语并不喜欢绝对的回答。
她想起之前小玉在电话里防备着自己的事,善意的提醒道:“不要搞那些女生之间的小花招,楚严比你大五岁,在他眼里会很自然的把你当成妹妹来照顾,但既然你喜欢他,就不能真把自己当成妹妹,你得成熟点。”
她说完觉得不太妥当,一个20岁的小姑娘,成年也没有多久,她在这里劝人家成熟点,这不是误人吗?
花一样的年纪,就该肆意和张狂一点。
大概因为她心理学专业的加成,小玉对她这番言语深思熟虑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连语:“……”
小玉起身:“谢谢你,小语姐。”
完了!小语姐都喊了!
连语肩膀好沉。
小玉把自行车扶起来,寻思上坡的路连语也不可能骑上去,于是她推走了。
“小玉,”连语叫住她,琢磨了下说道,“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伪装后的样子,那他可能只是喜欢你戴的面具。”
“我不是让你放弃的意思,就是让你记住这句话。”
小玉笑了笑:“我知道。”
连语跌回椅子上,又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点燃,女士香烟抽多了,这种类型的有点呛。
她凝了远方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长久的闭上眼睛缓解,然后摸出打火机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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