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诊所有一段时间非常忙,忙到有人上午给她发消息,连语下班才有时间回复。
这几天她跟着教授在学校和医院来回跑,最长没在一个地方待上半天就要匆忙赶去下一个地方。有些实验还得做持续观察,她现在手头上有两个长实验,大概下周结束,而且还不知道中途会不会又有临时的安排。
期间安欣然给她打过电话问最近怎么不来花店玩了,连语也很无奈,只能说忙,闲下来再去。
这天她难得能准时下班,想买点东西回去跟被冷落了许久的老连同志一起吃顿晚饭,结果人还没离开诊所,教授一个电话打来,把她叫去警局。
听到“警察局”三个字时她心脏猛地一沉,半路拦了辆车马不停蹄的赶去了。
她以为是陈鹏出事了,到了警察局才知道他要带自己看一个案子。
陈鹏在没开心理诊所之前,不仅是京医科大的教授,也在国外进修过两年的犯罪心理学,经常帮助警务人员破案、侦察,但后来因为一起事故就不再做这方面的研究了。
这次学校和警局来过好几次,他实在没办法推脱了,但由于受害者是女性,所以陈鹏建议需要一个女性心理师进行辅助治疗。
当然,连语经验不足,她只是跟来学习的。
受害者心里创伤严重,精神出现严重失常,目前被安排在市中心心理科住院观察。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陈鹏让她做跟踪记录。
“害怕吗?”陈鹏见她脸色苍白,捏着文件夹的指节发白。
连语愣了下,诚实道:“有点。”
陈鹏神色凝重:“心理学是个很神秘的学科,你这些日子见到的抑郁症自闭症厌食症等等,都是这个学科里最常见的,没有人会按照教科书生病,你以后会遇见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些甚至无法用科学解释。”
半夜七点,市中心医院,病房里发疯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一遍一遍削弱的回声像是缠在人的心上,一圈圈缩紧,锢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以及陈鹏教授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危言耸听的话。
连语狠狠颤栗了一下,抬手艰难的扶住墙:“那个强……嫌疑人抓到了吗?”
“还在调查。”陈鹏说,“嫌疑人太多了,而且都是跟受害者有关系的,现在她精神不正常,没办法录口供提供证据,警局那边只能通过一些简单的线索来查。”
也正是因为这样,需要赶紧让受害者从阴影中走出来。
“不排除熟人作案吗?”连语不确定的问道。
陈鹏看着她,没说话。
一瞬间,连语感觉差点窒息过去,她低头抖着手翻开病人的资料,女生19岁,京航大一新生,车辆工程专业。
女生服了药,闹了半个小时后睡过去了,医院有专门的人员值班看守,陈鹏就让她先回去了。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连语几乎天天待在医院里,记录着女生每一个微小的变化。
陈鹏教授的系统脱敏治疗每次进行到一半女生就会失控,因为他需要往那个点上引导,而这个点是女生的心结。
连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在走廊看到陈鹏教授和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纷纷沉默。
某天下班,连语抽出时间去了花店,店里只有小玉一个人在。
“严哥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玉说完,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你最近没休息好?”
连语心想这么明显吗?
她掐了下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最近有点忙,没看我都不怎么来了吗?”
小玉努努嘴:“那你今天有时间了?”
“不是,来办点事。”连语说,“办完就走。”
由于女生不属于简单的病情,所以医院和警局尽量避免受害者与外人接触,家属也要控制。
刚开始那几天家属接受不了总来医院闹,甚至想把自己女儿带回去,坚持表明她没有病也根本不接受自己女儿被亲戚强\\奸的事实,搞的陈鹏教授也很累。
直到后来他们看见女生禁止别人触碰,疯狂尖叫崩溃的样子,嚣张了几天的气焰终于熄火了。
女生的母亲跪在病房外哭的撕心裂肺,求陈鹏求警察甚至去求连语,她目光所及所能依靠的都求了个遍。
连语感觉那几天的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校长会说,想要治疗一个疯子得先变成一个疯子。
病房里太空旷了,连语有时候在里面坐的时间长了都会觉得压抑更别说女生了,而家属每次送来的东西基本会在第二天被砸的不成样子,所以连语思前想后,准备买点花放在房间里。
“送给病人的话,百合、康乃馨、玫瑰,或者向日葵都可以。”小玉没忍住好奇,暗暗道,“是你朋友住院了吗?”
连语想了想,应该不算,那个女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可以说是吧。”
小玉有些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也可以说”?
病人隐私需要保密,连语也不想聊太多,她挑了小玉推荐的几种花。
“扎的好看一点。”连语说道。
她忽然想起安欣然之前提到女生更偏向暖色系和同色系,于是又选了几束颜色差不多的月季和金桔放在里面。
小玉把花放到桌上,踌躇片刻,抬头看她:“你如果不急的话,等严哥回来给你弄吧。”
连语忙着在手机上回消息,闻言头也没抬的回道:“不用,你简单包装一下就行,我不急。”
“严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小玉嘀咕道。
悬在键盘上空的手指迟迟没有落下,连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可能简单的出神。
过了很久才动了动嘴唇开口:“他怎么了?”
最近两人没有联系过,所以她并不清楚。
小玉摇摇脑袋:“有一次开车出去,回来脸就阴着一直不说话。”
连语把手机收起来,教授说女生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拽了把椅子坐下。
“你不是要追他吗?你怎么不安慰下?”连语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追他了?”小玉瞪圆眼睛矢口否认。
连语心说难道那天在海边是她做的一场梦?
“我只是问,又没说我要追,”小玉偏开脸有些傲娇。
连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搁在以前两个人又得互呛,但这几天她太累了,没什么力气跟一个小丫头闹,她靠着椅子不说话,神情就有点懒恹恹的。
小玉偷偷睨了她一眼,连语咬着烟一身匪气的形象顿时从她脑瓜里冒出来。
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臭脸的时候如出一辙。
小玉被看了一会就败下阵来投降:“好吧,其实我觉得你后来说得对,但我觉得我那不是伪装,只是时间还没到,我才20本来就该年轻气盛,等像你这个年纪了再成熟也不迟。”
“……”
什么叫她这个年纪!
楚严跟她一个年纪好吗!
连语马上就要炸了,病房里女孩苍白的面孔忽然浮现在面前,跟小玉的笑脸重叠,连语一下子什么气都没了。
19岁,比小玉还小一岁。
其实小玉最初向她表明对楚严的心意时,连语隐约察觉出她除了喜欢以外,还有崇拜。
高学历,长相好,还有自己的花店,又很照顾她,完美人士,如果连语回到20岁,碰巧遇到这样一个人,说不定也会春心萌动。
连语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对啊,你才20,感情路上就应该多遇到几个渣男!”
“你才遇到渣男!”小玉气的嘴有点瓢。
连语闭着眼睛冲她摆摆手,不想继续跟她掰扯下去,她自己都一脑门的事哪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快点包,弄完我得去医院。”她心慵意懒的拖着长调。
小玉心中不解,边包边嘀嘀咕咕:“你们诊所的工作这么忙吗?我还以为这种心理咨询室都是按时上下班的,因为需要提前预约。”
“是,但你说的是一般的,我是个实习生,而且我直属老师的身份更多,以前是心理治疗师,现在是心理咨询师还得给警局做咨询,”连语说,“我要是跟诊所其他咨询师做实习生,或许就不用这么累了。”
“严哥。”小玉忽然说了一声。
连语继续懒洋洋的说:“你严哥开花店是对的,我现在对心理学开始有点打怵了。”
但是稍好一点,她以后走的是心理咨询这条路,心里治疗可能接触不多。
周遭没了话音,连语想到什么,单睁开眼。
火烧云的光晖从花艺室的窗户斜斜打进来,落在地上由深到浅,延伸到连语的脚边。
楚严站在她旁边,像是被遮上了布,只有一道修长的黑影,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连语心思一动,缓而慢的伸出手,将他往旁边扒拉,心如铁石一般:“你挡我光了!”
楚严:“……”
小玉:“……”
破坏气氛,你是no1
楚严被她这么一推顺势侧了身,光线肆无忌惮的照在脸上,连语睁开另一只眼瞥过去,心满意足的挑了下眉。
楚严被这么对待也没生气,搓弄了下她头发,在连语反手打他的时候快步躲开。
“稀客,今天怎么来了?”楚严走到桌前看见小玉手里的花,有大有小参差不齐不太好包,他抬抬下巴示意自己来。
连语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我来当然是买花。”
楚严动作一顿:“这都是自己挑的?”
连语起身走过去,闻见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还隐隐的散发着风吹过后的凉意。
“这些是小玉挑的。”连语说完,眸光流转,补了一句,“我去医院看病人。”
楚严轻笑一声,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脑门:“想让我帮忙就直说。”
连语没像他那样有准备的躲过去,搓了搓额头斥道:“你再动手我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作用了,楚严什么都没说,去前厅重新拿了一些花回来。
颜色还是相近的,连语没能看到楚严碰撞的风格。
连语先去付了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弄好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连语问道。
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楚严从墙上把钥匙勾下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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