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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天光大亮,四方时仍未醒来。站在屋外准备敲门的丫鬟也被宁子詹拦下,让将朝食温在灶中。

        昨日入朝堂,皇帝考校了他的经略,就允了他太子少傅之职,三日后入思顾阁书房讲学,太子年岁与他相仿,只不过想起那张面容,化身为宁子詹的淮曦想这场缘分里,自己终是得了先机。只不过那个人,明明神魂被封在妄川镇压怨气,为何还会有此化身。

        前几日虽在宅内整理孤本,但散出去的几名小仙童倒是打探了不少消息。

        符家能收拢这些宁家的奴仆旧物,明面上是下了大力气,实在那场夺嫡的阴谋里,就是符家对宁家下了狠手。

        皇帝本是长子,却因为谋略不如先皇四子,文采风流不如先皇八子,唯一值得称道的先皇病重,日日为先皇放血做引入药,得了先皇的心。

        符家得了消息,匆匆将嫡女送入皇长子府内为侧妃,还因此拒了宁家的求娶。又因为担心宁家记恨,暗地里造了宁家扶持四皇子逼宫的证据,一夕之间,宁家败落。

        可怜这宁子詹还对仇人心怀感激,不过占了他的身体,少不得替他圆了这件事。

        待四方时醒来,小丫鬟忙从厨下将饭食拿来。宁子詹也坐在桌前,看着四方时对镜梳妆。

        小狐狸未经世事,但四方时明显感知到这宁子詹的做法并不那么符合时下的男女大防。

        心有疑虑,四方时就下意识打量起了宁子詹,只觉这人比自己一开始在狐珠里看的样子更清贵了几分。

        宁子詹盛了一碗粳米粥递给了坐下来的四方时,微笑着看她开始用食,四方时用汤匙舀了一勺入口,细软绵密,比前几日的米粥好喝许多,还有一股幽香。

        她言说今日想是饿了,米粥都比往日好喝。

        旁边的小丫头笑着插嘴,这是公子起早下厨做的,女郎喜欢厨下还有,马上送来。

        四方时闻言看向宁子詹,见这人也在笑眯眯看着自己,印象里,只有一个人,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四方时试探着问道:“哥哥,我想看流萤。”

        听到流萤二字,宁子詹瞳孔一瞬间放大又肉眼可见的欢喜了几分。

        而四方时此刻忽然觉得有些头昏,待她因乏力将手中汤匙跌落,宁子詹起身换了面容,竟真的是那天界太子淮曦,看着昏过去的四方时,他满眼爱怜的俯下身将四方时抱起,送往了这几日让几位小仙童布置的一心居。

        一心居离他们现在居住的院落尚有段距离,路上遇到的人都被淮曦改了记忆。

        待四方时起身时,她感觉自己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身边的淮曦告诉她,她是宁家的表小姐,只是为了避嫌才会对外说她是族妹。前几日,是她在花园里玩耍摔倒伤到了头,故而失了记忆。

        四方时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腕间的月华练也被淮曦下了束缚咒,华彩不在。

        而淮曦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也回房中喝下了从三清处寻来的忘忧灵石,静静地躺了下来。

        前一日,一直追随他的罗集问道真的要喝下忘忧吗,即使丧失了记忆。

        他心下知道,即使这般情境下,他也想让自己得到四方时的真心,若是他将忘忧给四方时服下,自己却不用,只怕自己会用尽一切不堪的手段来窃取爱意。

        可他,终是舍不得。

        也想试试,如果忘却所有,她会在他与往生途之间选择谁。

        一息之后,淮曦醒了过来,罗集将几页写满字迹的纸张递了上来。

        淮曦细细研看不提。

        自皇帝登基以来,即使符家用了大力气,但太子无染总能恰到好处的解了困境,一时间,只恨的看着自己儿子一日日长大的符敏仪咬碎了满口银牙。

        前两日,找了机会将宁家那个假女郎和众人皆知从小怕水的太子都推进了太液池,谁知那假女郎竟会水,不光没有被震慑住,反而还救了太子。自己的后手统统无法继续,实为可恨。

        符家今日递了帖子到宁府,言说府内一株稀有的牡丹开放,二女郎邀了亲近人家的小辈明日过府赏花。

        第二日,淮曦进宫履职,却被告知皇后下了旨意,由太子带着皇七子去了符家的牡丹宴。

        回到府中,本不欲去的淮曦,在听罗集回禀四方时已经到了符府后,也打点了下衣衫赶往符府。

        淮曦赶到符府时,正逢众人在起哄女子同男子进行比试。

        新皇登基后,极其推崇顺真,故而世家门阀都以风流逍遥为上。

        高门大户多种兰建亭,高门子弟每每修褉,曲水流觞,吟咏歌唱,以之为风尚。

        虽男女大防不如前时,但少年男女们仍分坐两侧,一人面前一方小桌,青釉羽觞随水波动而起伏不定,井家幼子提议取觞饮酒之时可吟咏一曲,不拘自己所做或名家之作。女子可琴棋书画各选其一。

        符家二女敏珠言说今日魁首可直接端了她那株牡丹去。

        少男少女们都满脸的烂漫,在春日的浮光中灿若星辰。

        太子无染今日一身水墨广袖流仙长衫,发髻用了一支墨玉簪,在众人雀跃欲试之时,坐在那株海棠树下,饮着小厮倒下的冰酒。

        海棠花枝迤逦垂下,素白染粉的花瓣随风而下,悠悠飘落,树下的人自有一份风流蕴藉。

        在一旁躲懒的四方时只觉得美男入画,恨不能收藏一卷,只恨自己对于挥墨成画毫无心得。

        来到此处的淮曦,就看到穿着嫩黄色衫裙的四方时,正坐在一架荼蘼花前,荼蘼花已落尽,只剩绿叶,捂嘴偷笑的四方时宛如梢头的花儿悄悄化了人形,娇俏可爱。

        符家大郎让小厮拿来了两套文房四宝,两边各置其一。

        四方时总是偷偷躲懒不取那从眼前而过的羽觞,而无染却是无人敢置喙。

        待第三轮大部分公子女郎们都展示了后,符家二女郎敏珠点到四方时。

        “宁女郎许是第一次参加褉礼,其实无妨,随意吟诵一首名家诗赋即可,无需羞怯。”

        “舍妹酒量不佳,我来替她手书一幅可否。”宁子詹未离京前,是公认的诗书画三绝,平辈子弟中无人能出其右。故而淮曦此时出声后,一时无人反驳。

        待了片刻,淮曦起身走向桌案时,孙家的二女郎忽然出声:“都是来玩,莫不是宁女郎看不起我等,连加入都不肯。只顾自己快活。”

        太子无染闻声看向那孙络月,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符敏珠的贴身侍女,嗤笑了一声。

        “无妨事,兄长且坐,我自己来。”四方时虽觉得自己忘了许多事情,但直觉自己的一手字还是拿得出手的。

        起身拿了恰恰停在她眼前的羽觞,一饮而尽,走向了那方案桌。

        女子处,承来的笔都是紫毫小楷,用的纸张为洒金花笺。

        四方时对着身后的侍女细声言语,那侍女找了符家下人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符家侍女拿了长锋羊毫并一大张宣纸前来,到了后将宣纸就地铺下。

        四方时蹲下,开始奋笔疾书,离她最近的张家女郎也蹲了下来,看了一眼,顿时被惊艳到了。

        时下虽推崇华丽冶艳之风,但四方时笔走龙蛇,笔锋遒劲有力,浑然不似一般女子手腕无力,写出来的字筋骨凛凛,扑面而来满满的肃杀之气。

        只是细观文字,逗的蹲在一旁的张家女郎和孙家女郎笑的直不起腰,直呼肚子痛。

        符敏珠走来,细看之下也忍不住用绣帕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恰好此时四方时写完站起身来。

        那边男子哄闹着也要看,不能只她们女郎偷着乐。

        符敏珠命四名侍女各执一角沿着流觞展示了起来,都是素来习惯了玩乐的人,除了几人面带讽刺不多言语,其余人都盛赞四方时笔力尤胜许多男子。

        待传至无染面前时,坐在一旁的七皇子也凑了来,无染未及言语,七皇子言道:“这写的隐隐水墨美人色,莫不是说我二哥,今日就二哥是水墨衣衫。你这女郎倒是大胆。”

        淮曦尚未看到,闻言心下酸楚,却是对着无染一揖到底,口内请罪,道是舍妹年幼,望太子赎罪。

        无染背后海棠花枝深处隐藏身形的暗乙心下大惊,只因这笔字与太子私下传的密信字迹如出一辙,宛如一人手书。

        太子无染看着这张纸,虽然文章唐突了些,但这字迹自己竟也一时恍惚以为是自己所书。

        挥了挥手示意淮曦起身,道少傅无需多礼,令妹前日于我有恩,既然这曲赋写的是我,那我就收下了,示意身后侍从将纸张收起。

        那边四方时见到纸张被收起,还对着无染笑了起来。

        看到自己心上的女子对着无染笑的灿烂,淮曦只觉心下发苦,遂拿了羽觞,一饮而尽,起身走至桌前,挥毫寥寥数笔,一个女子的背影跃然纸上,旁书“浓生春云,淡似烟。”不待旁人窥见,径直收了起来,又笑着吟了一首流觞赋,曲韵和悦,用词华彩,总是不曾负了才名。

        无染待得此时,言说尚有功课需交予太傅先行离去。

        其后,淮曦也言道需回府准备明日晨课,带了四方时离开。

        其余女郎与公子也察觉符敏珠神色不愉,三三两两结伴而去。只留了孙络月言谈之间对四方时颇多不满。

        符敏珠劝了几句将其送走,就派了人送口信入宫,道待来日入宫与嫡姐详述。

        只世间缘法多有因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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