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傻子醉酒
北靖军虽已重归靖国，可衡阳一带却依旧是荣国国土。
只是数月过去了，荣帝也不知是忘了衡阳还有个北靖王府，还是为了博个美名。
竟未一怒之下命人拆了北靖王府，反倒默许一位富商买下了这座宅子，只是似乎还未入住，宅子里一直黑着，也没见有人进出，连北靖王府的匾额也未取下。
……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一身影翻墙而入。
那人一身素袍，很是狼狈，显然是连日奔波至此，似有曾露宿街头的惨状。
他不是旁人，正是这宅子原来的主人，唐殊！
他轻车熟路的穿梭于宅子中，很快便来到了自己原先的住处。
可他刚进院子，却瞧见昏暗的院中有个人影，赶忙躲了起来。
而那月下独醉的人…
竟是慕远之！
慕远之功夫何等了得，即便是醉了，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人。
“谁！”
慕远之将手中酒壶掷出，精准的向唐殊砸去，唐殊为了躲避，只得侧身，下一刻便被慕远之抓了个正着。
“什么人胆敢……”
慕远之话说了一半，就噤了声，愣愣的看着唐殊。
“阿…殊…”
浓郁的酒气激的唐殊皱起了眉，可他却并未推开慕远之，而是任由他抱住，显然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慕远之。
“阿殊，是你吗？阿殊。”
唐殊下意识回答“不是。”
“不，就是你！”慕远之抱的更紧了，声音哽咽又带着欣喜:
“也只有在梦里，你才能对我开这种玩笑，阿殊，你为何现在才入我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是不是还记恨我，所以才连我的梦里都不肯来。”
唐殊松了口气，原来慕远之是真醉了，竟以为是梦境。
也难怪，他亲眼看到自己死去，怎会料到自己还活着。
慕远之的泪水如断了线般划入他的颈侧，唐殊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抱住了他，一遍遍轻抚着他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还哭，傻子。”
“许久未听到你叫我傻子了，阿殊，你再多叫几声好不好，我怕我醒了，就再也听不到了。”
唐殊无奈，正欲开口，却被腹中传来的饥饿之声打断。
慕远之松开了他，这才发现向来白衣胜雪的唐殊一身狼狈。
“阿殊，你在下面是不是过得不好？都怪我，没有给你烧纸钱。”
唐殊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这里有吃的吗？我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
可不嘛，他从棋圣莫玖那离开后，才发现身无分文，这次来本是想取些盘缠。
没成想碰上了本该在四通楼被他五位师父关着的慕远之。
那傻子是真的醉了个彻底，傻笑的拉着来到石桌旁坐下，献宝似的把所有吃食都推到唐殊面前。
“阿殊，都是你的，你吃！”
唐殊并未先动筷，而是看着院中满地的空酒坛子皱起了眉。
“你这是…喝了几日？是打算醉死自己吗？”
“死了便也好，就能见到你了。”慕远之靠近唐殊，熟练的蹭了蹭，随后面露苦笑:
“果然梦里都是假的，就连你身上好闻的气味都没了。”
唐殊无奈，那气味是扁悦给他变换发色的药方中带的，如今自是没有。
慕远之把脸闷在唐殊胸前，自言自语的嘟囔。
“假的，都是假的…阿殊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他死了，甚至连他的尸身都弄丢了，我是真的没用！”
“我明明说过要护着他的，可最后他却是死在了四通楼手中，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二师傅他们说，是阿殊自己与四通楼做的交易，他们都骗我，阿殊明知道这么做我会恨透自己无能，他怎么可能这么残忍！”
“他连我骗他，都舍不得打我骂我，怎么会…怎么会……”
唐殊心中只觉得钝痛“慕远……”
突然，慕远之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暴怒，打翻了所有的吃食，粗鲁的抓住唐殊的双肩，言语已近癫狂。
“你就是阿殊！你告诉我！是二师傅他们骗我！是他们为了我能安心待在四通楼，才编这种可笑的谎话，是不是！你告诉我！告诉我！阿殊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他说过不恨我，不会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唐殊凝眉“慕远之，你冷静点！”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你死了，浑身是血的死在我面前！我不是没想过你可能是假死，我也逼问过大师父！可他告诉我…服下假死药后必须三日内唤醒，如今…”
“……”
“如今已过去这么久了…我找不到你，阿殊！我找不到你啊！四通楼纵然眼线遍布天下，可我找不到你！甚至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你的尸身！”
“阿殊，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哪怕你真的死了……”
“也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哪怕我亲眼看到…可我就是不能相信，你从前就让大师父骗过我，我……”
“我想过随你而去，继续陪着你，可一日未找到你的尸身，我便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呵，其实阿殊，即便找到你的尸身，我似乎也还是不能去陪你，我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我不能对不起我身边的其他人。”
“我真的好怕…阿殊…你知道吗？”
“从你说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的确没有你看着那么好，我欺瞒了你好多好多，可我…可我是真的怕…怕你知道了所有的事会讨厌我……”
“我也有太多身不由己，有些事我必须做，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阿殊。”
“我本来是想再等等，等到你自己慢慢明白了我的心意，再一点点告诉你的，可你不给我机会…你为什么连机会都不给我……”
慕远之疯魔了一般，从一开始的暴怒，到最后的抽泣，语无伦次，抱着唐殊跪倒在地。
最后，他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双目渐渐无神，仿佛痴傻了一般，他是真的醉彻底了。
慕远之的话，不像是有意为之，而似乎是真的肺腑之言。
这一刻，唐殊终于意识到慕远之是真的把他看的很重。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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