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御猫案)
听见人已经不在了,杨韫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人是怎么没的?”
吏员答道:“是悬梁自尽死的。”
来安发出疑问:“犯人在狱中不应该严加看管吗,她用什么悬梁自尽。”
吏员听出来安话中的质疑有些不自在,说道:“她用自己的腰带自尽的。这事也不是我们负责,再说一个侍女谁时时刻刻看着她。”
来安还要再说话被杨韫拦住了,杨韫温声道:“多谢大人啦,那尸体现在在何处。”
吏员瞧了杨韫一眼,有些奇怪道:“公子问这个作什么?”
来安恶狠狠道:“要你说你就说,问那么多作什么。”
吏员似乎很怵这个梁晋的身边人,立刻道:“现在还在停尸房放着,若不是此案关系重大,早就草席一卷随便扔到乱葬岗了。”见吏员这么老实回答,看来梁晋把来安派给她也不是没有深意啊。”
杨韫便笑道:“那劳烦大人替我们带路。”又对来安说道:“麻烦你替我再去寻找一个信得过的仵作来。”
到了停尸房外,吏员苦笑道:“公子,你们进去吧,我是真的不敢进去了。”
杨韫也不为难他,带着来安和找来的仵作就走进去了,里面一片阴森森的,叫人互生寒意。
来安找来的仵作姓黄,仵作验过尸体后,杨韫问道:“黄仵作,尸体上可有白痕?”黄仵作点头却道:“身体上只有紫痕,犯人的确是自缢而死。”
杨韫听后有些不解道:“居然真的是自缢而死的。”
来安不接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重新验一遍尸体?”
杨韫解释道:“我年少时曾经看过一本书,书名为《洗冤集录》,书中记载着各种离奇案件和检验手段,其中关于自缢这样记载,真自缢者,用绳索、帛之类束缚处,交至左右耳后,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齿露。凡被勒身死人,须看见死尸四盼,有扎磨从迹去处。被打勒死假作自缢篇,又有死尸被人用绳索击扎手脚及项下等处,其人已死,气血不行,虽被击缚,其痕不紫赤,又白痕可验。”
来安恍然大悟,“所以杨公子才让仵作再验一遍,看这丫鬟是不是真的自尽了。”又气愤道:“这刑部做事也太不仔细了,就这么让人证死了,回去一定要告诉大人好好参他们一本。”
杨韫却沉思道:“珍珠难道真的是畏罪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停尸房吏员果然还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忙迎了上去,杨韫问道:“珍珠进了牢里后可曾有人来过?”
吏员想了想答道:“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展家来了两个人,说是展家大爷有事情要问两个侍女,我的同僚就放他们进去了。”
杨韫追问道:“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吏员为难道:“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杨韫便道:“我想去见见另一个丫鬟琥珀可以吗?”
吏员点点头道:“好,你们跟我来吧。”
琥珀被关押在另一个牢房中,再次走进不见天日的大牢,杨韫心情极其压抑,公差带他们走进去,对牢房里的人喊道:“琥珀有人来看你了。”
杨韫只见牢里面坐着个丫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脏兮兮的,只五官还勉强能看出清秀模样。
见来了生人,琥珀警惕地看向杨韫,杨韫走过去蹲下与她平视,说道:“你不要怕,我是来帮你和你家小姐的。”
琥珀显然是一副怀疑的模样,说道:“你是谁,是不是来套我话的,我不会出卖小姐的。”
倒是个忠心的丫头,杨韫无奈道:“我姓杨,叫杨郁,我与你家小姐有些交情,所以才来查这个案子,我想要问你几句话。”
琥珀还是不信,质疑道:“你既然与小姐相识,怎么我不认识你,肯定是骗我的。”
杨韫只好道:“我与你家小姐相交不深,只是我受过她的恩惠,我相信她是无辜的,但是若是想要救她,需要你配合我。”
来安在一旁冷冷道:“若是想害你,不用管你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琥珀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若是你真能救出我家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
杨韫松了口气,问道:“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琥珀眼见是回答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立刻说道:“那天小姐下厨,我和珍珠就在一旁打下手,小姐做好饭菜后就回房更衣,我和她一起回房侍候她更衣。”
所以那时候珍珠是一个人和做好的饭菜在一起吗?杨韫心中想到,又问道:“那珍珠呢?”
琥珀说道:“她和厨房的婆子一起将饭菜送到厅上,一向如此。”
杨韫接着问道:“你觉得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琥珀接口道:“我家小姐既美貌又聪明,待人大方,帮夫人管家井井有条很多人都夸赞,最重要的是我家小姐最孝顺了,绝不会下此毒手,杨大人,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她理所当然认为杨韫是位查案的大人。
与杨韫的印象一致,杨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那珍珠呢,她性格如何?”
琥珀答道:“珍珠姐姐人也很好,平时说话办事都很温柔,小姐管家时谁有了错处,来求一求珍珠姐姐她都不好意思回绝。”
杨韫又问道:“那珍珠平时有没有和谁特别交好,或是和谁交恶。”
琥珀愣了愣,说道:“若是交好的话,我们从小一起侍候小姐交情不比其他人,不过她在府上人缘很不错,况且我们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就是府上管事的妈妈也得给我们几分面子,不会与谁交恶。”
杨韫思忖,看来她还不知道珍珠已经不在人世了,便问道:“我听说府上有人来探望过你,那人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琥珀想了一想答道:“是大少爷派来的人,问的也只是一些小姐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到底有没有下毒的问题。”
杨韫立刻问道:“那人是谁?”
琥珀答道:“是府上的同旺,他是家中的家生子,在二门当差。”
见没有问出什么关键的信息,杨韫道:“我知道了,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破案的。”说完就要起身离开,琥珀却叫住了他,问道:“大人,我是不是要死啦。”
她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只是十几岁的女孩,莫名其妙的进了牢房,一个侍女在这里那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现在才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
杨韫心中一软,却听见琥珀说:“如果我死了也就算了,可是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你一定要救她出来啊。”
杨韫郑重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你也不会死的,会和你家小姐一起被放出来。”
离开大牢,来安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那?”
杨韫看了看天色,说道:“走,去展府,既然要查案,怎么能不去案发现场看看,在案发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迹。”
到了展府,只见门口挂着两个大白灯笼,大门上挂着白布,宣告着这家主人的逝世,无论真相如何,展家的的确确是有三个人逝世,来安递了东厂的腰牌进去,不一会儿有人领着杨韫二人进府。
杨韫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府中人人缟素,面有凄色,显然是很为府上发生的惨剧伤心。毕竟一夕之间三个主人逝世,而“凶手”居然是二小姐。
这时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迎了上去打了个千儿,说道:“我家大爷因连日来家人发生的事情伤心,身上不好不能出来相见,还请大人见谅。我是府上的管家,大人有什么事就问我吧。”
杨韫点点头表示谅解,问道:“管家你贵姓啊?”
“不敢不敢,我姓林”。管家躬身回到,倒是很恭敬的模样。
杨韫打量了一下展府的布局,说道:“林管家可否带我去看看你家大爷撞到珍珠的地方。”
林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道:“请大人随我来。”
三人往展府内院走去,杨韫问道:“为何展小姐做饭时厨房只留下她和她的婢女?”
林管家回道:“这是小姐的习惯,小姐说若是人太多会让她觉得束手束脚?”
杨韫又问道:“那天晚上案子发生后,你家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林管家回想了一下,说道:“小姐虽然悲痛欲绝,只是家中能主事的只有她一人,她便先报了官然后主持丧葬的事情,等大爷和二爷回来。”
杨韫抓住重点:“所以其实她是报过官的。”
林管家点点头,“官府派了仵作来才验出是鸩毒,又要主持丧葬,还有各家亲友的拜祭往来,唉,也真难为了她一个女孩子,谁知道……”林管家叹息一声,随后止住话头。
杨韫装作没有听见,又问道:“你家大爷和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管家答道:“大爷在青州任职,跑死了几匹马终于在五天后赶回了家,二爷则是在七天后赶回家的。”
“青州,”杨韫思忖道,“来往一趟大概要八天时间,日夜兼程五天也差不多。”
说话间地方已经到了,林管家指向前方说道:“就是这条游廊,这条游廊通往花园,当日大爷就是在这里撞到珍珠的。”
杨韫看过去,心中构建着那天发生的情景,珍珠在拐角处正好撞上展永安,慌乱间簪子掉了下来又忙捡起来。
杨韫便问道:“大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管家说道:“这条游廊也连着大爷的书房。”
连着书房,展永安作为在朝官员书房是每天都要去的,所以这是必经之地。
杨韫目光一沉,问道:“那只有这条游廊通往花园吗?”
林管家摇摇头,“当然不是,府上住着女眷,又有多个院子,怎么只有一处通往花园。”
既然不止一处,那为何定要挑这条游廊,怎么看都很像是故意的啊,杨韫想到,她心中有了计较,便问道:“听说府上派了两个人去牢里探监,不知我可不可以见见他们。”
林管家显得有些为难道:“可真是不巧,他们两人今日一个不当值,一个请了假回去看老娘。”
都不在吗,杨韫又道:“无妨,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林管家回道:“一个叫同喜,一个叫同旺。他们明日也就回来了,大人若是要找他们,明日再来就是。”他内心深处也是希望案子早点破,或许凶手真的不是二小姐。
那么同喜就是去看珍珠的那一个了,杨韫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就带着来安离开了展府。
他们走后,林管家就去见了“卧病在床”的展永安。
“他们都走了?”展永安问道。
林管家躬身回道:“大爷,人都走了。”
展永安揉揉眉心,“好端端的东厂的人来做什么,梁晋还想破案不成。”
展永安身侧坐着一个身材丰腴,圆圆脸儿的美貌夫人,正是他的妻子郑氏。
郑氏此时眼圈红红的,开口道:“大郎,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之处,所以东厂才插手。”
展永安显然有些暴躁,立刻回道:“能有什么蹊跷,同喜同旺的回话你也听了的,明显就是她与珍珠合谋,琥珀不知情,珍珠是我们家家生子,一家子全在这里的,还能向着外人不成,我知道你和她感情好,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以为我心里就好过了。”
郑氏却不怕他,也嚷道:“你在外求学做官那几年都是我同玉儿在一处,我这个嫂子冷眼看着,只怕玉儿比你们两个做兄长孝心更多十分,也是极能待人的,断不可能做这种事。”
展永安那日见到簪子气极怒极,亲手送妹妹进了牢房后,过后每每想起心中就无限悔恨,这几日又做梦梦见父母在哭诉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一时烦劳头上也长出许多白发,此时不耐烦道:“好啦,女儿水性又外向,你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
郑氏听见这话又抹起泪水,林管家见主人们吵起来了早就立在一旁不敢作声。
杨韫回府后坐在灯下回想着这一天的收获,珍珠的死因折射出了一个阴谋,一般来说像珍珠这样的家生子与主家渊源极深,断断没有背叛的可能,凶手到底怎么指挥珍珠的,是威逼还是利诱,珍珠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同喜就是关键,而展家大爷今日又闭门不见,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第一天已经过去了,明天就是三司会审的日子。
清晨,很多京城人还在梦乡中,应天府内值班的吏员正打着哈欠,而在门口一个穿着朴素,打扮整洁的中年女子怀着毅然决然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她要击鼓鸣冤,不多时,响彻云霄的鼓声传到了附近每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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