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玉兔案）

外甥女失踪多日，姐姐卧病在床，王启平点了手下护卫，出来找外甥女，却没想到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王启平又惊又喜，连忙下马道：“可艾，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看见有人压着外甥女，立刻冷了神色道：“你们是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强抢民女不成。”

        那黑衣人却冷笑一声，掏出令牌道：“我们是楚王府上的人，此人是西凉的探子，不管你是谁，若是妨碍了公务，一律按罪处罚。”

        王启平看见还有一个人，死生不知，又不知道薛可艾怎么和这人扯上关系还被楚王盯上，一时间惊疑不定，薛可艾见状立刻喊道：“舅舅，这人满嘴谎话，那天宫宴之上，楚王见我生得貌美，就要强行纳我，若不是这位义士相助，我早就落入魔爪了，他如今却来颠倒黑白，若非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大白天穿着夜行衣来找人。”

        王启平一听，想到病床上的姐姐，一挥手手下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他冷道：“不管如何，我外甥女一介女流之辈，今日我一定要带走他。”

        楚王府的人见王启平人多势众，又带着骑兵，只想尽快将事情了结，把杨郁带回去，便放开薛可艾。

        薛可艾捂着手臂来到王启平身边，在他耳边说道：“舅舅，这位义士救了我性命，他从西凉逃回来的，身上带着楚王和西凉人勾结的密信，所以楚王才会陪人追杀他，你将人救回来，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楚王府的人只看见王启平脸上神色一变，随后道：“拿下！将人给我抢回来。”他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官，很快就把杨郁救了回来。

        杨郁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他想到自己和可艾被人追杀，忙要坐起身来，可艾在一旁按住了他说道：“别动，你身上到处都是伤。”

        杨郁打量了四周一眼，薛可艾看出他的疑惑，出声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没事了，我舅舅出来寻我，刚好找到了我们，把我们救下。”

        杨郁虚弱开口：“舅舅的大恩自当涌泉相报，只是眼前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早日让圣人知晓。”

        可艾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走出去将王启平喊了进来。

        王启平看见杨郁和自己的外甥女婿这样相似，心中正纳闷着，却看见薛可艾将自己挥手叫了进去，还来不及询问薛可艾就将自己如何误入御林被抓，如何遇到杨郁，杨郁现在身怀密信要即刻面见皇上一股脑儿和王启平说了，王启平越听神情越严肃，说道：“事关重大。这位公子需即刻和我面见皇上。只是如今皇上病重，身边只留后妃侍疾，我们只怕见不着人。”

        薛可艾眼睛一亮说道：“我有办法，阿韫……郁与东厂厂公梁晋相交颇深，我去找梁晋，他是宫中人，一定可以帮我们。”

        事不宜迟，薛可艾立刻去梁府找梁晋，却只见到来安，此刻梁晋正在宫中，他知道杨韫不见了之后就守在辰妃宫前，宫女畏惧地看着梁晋，这个声名在外的西厂厂公此时就立在宫门口，面色冷漠，而辰妃竟一直不肯露面。来安看到薛可艾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找到内侍给梁晋通报消息。

        梁晋听到薛可艾和杨郁的名字知道是真的杨郁回来了，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为杨韫哥哥回来而欣喜，一方面又为杨韫下落担忧，正难决断时，他思及来安传来的消息，若是能解太子之围，杨韫也能被放出来了，他当机立断，一行人在宫门口汇合。

        梁晋一看到杨郁和杨韫相似的容貌就明白二人肯定是兄妹，杨郁此时重伤未痊愈，看上去颇为虚弱。

        王启平将来意说明，梁晋脸上显出为难神色，如今皇上病重，太和宫门口有侍卫把守，根本进不去。

        杨郁说道：“若是见不到皇上，可否见到太子。”他还不知道太子被幽禁之事。

        梁晋负责调查太子的案子可以自由出入东宫，王启平有些犹豫，他是天子近臣，和储君之间理应避嫌。梁晋便带着杨郁前往东宫。路上杨郁知道了太子之案，忍不住道：“他们果然下手了。”

        走进东宫，太子正为得不到外界消息而焦急，看到二人进来还来不及惊讶，杨郁已经跪下行礼，将楚王与西凉人勾结一事告诉太子，并附上西凉王室信物，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太子惊疑不定，他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只是现如今自己被关在东宫，父皇又病重。真是一筹莫展之际，他瞧见杨郁千里送信，宽慰道：“公子心系故国，忠义双全，孤深感钦佩。”

        杨郁摇摇头道：“只要太子无恙，国之根本不动，草民立死也无憾了。”

        太子叹了口气皱眉道：“如今孤身陷宫中，父皇又在病中，就算孤想做什么也不能了。”

        杨郁直道：“如今局势危机，皇上身边无人可用，太子何不带上东宫禁军守卫太和宫。”

        太子面露讶然之色，梁晋却心中一动道：“杨公子说得有理。”

        太子却犹豫不决，“可是孤在东宫禁闭是父皇的旨意，我若是带兵出去岂不是抗旨不尊。”

        杨郁道：“昔日秦之奸臣小人篡改秦皇遗诏，太子扶苏闻诏自尽，秦二世而亡，唐之□□，玄武门下确立太子之位，才有了大唐盛世，如今局势危急，一步踏错便是无可挽回，为天下之苍生，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太子深思良久，道：“来人，宣纪凌来。”纪凌是东宫禁军首领，杨郁知道，太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凤仪宫里，皇后看着一点点流逝的沙漏出了一会儿神，“檀云。”随后她唤来心腹的宫人。

        檀云沉默地站在一旁低头听着皇后的吩咐，皇后眼神幽微道：“你去替本宫下一道懿旨，将梁晋召到栖凤宫中来，不许放其他人进来，然后赐死。”

        檀云称是，皇后心道：“梁晋，你还不是要死于妇人之手。”面上只道：“本宫去瞧瞧皇上。”

        却不料碧痕在门外听见，指甲不仅刺进了手心，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半响最终还是跑了出去，在宫道上遇到正要前往太和宫的梁晋。

        梁晋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一把拉住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碧痕，后者开口道：“你若是遇到凤仪宫的人，这几天远远避开就是，也千万不要去凤仪宫。”

        梁晋微微愕然道：“这是为何，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碧痕凄然的望向他道：“皇后娘娘要赐死你。”

        梁晋又惊又怒，他知道碧痕来通风报信此时内心愧疚不安，作揖道：“姐姐大恩大德，梁晋必当回报。”

        碧痕却只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求你能回报什么了，我回宫了，你自己小心吧。”

        此时太和宫中，辰妃端来一碗墨汁般的药来到皇上面前，俯身柔和道：“皇上，该喝药了。”

        皇上死死地盯着她，抽搐着嘴角道：“你给朕吃的是什么药？”

        辰妃用汤勺搅了搅药汁，朝着皇上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说话。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喝了这些天的药，皇上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用力怒喝道：“朕这般宠爱信任于你，你怎么敢……”

        辰妃却更加靠近他，他深爱的那种脸上此刻露出诡异的笑容，“皇上是真的宠爱我这个人吗，还是这张脸？”她正准备将药给皇上灌下，却听见外面一顿骚动，再一看自己的心腹太监急匆匆闯进来，满脸都是汗地说道：“娘娘，太子他，他带着东宫禁军将太和宫包围了。”

        辰妃听见大怒，“你们是死人吗？”可还来不及说其他的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太子带着杨郁梁晋等人已经闯了进来。

        太子一进来就看见皇上面色暗黄、满头虚汗躺在床上，手指却直直地指向辰妃，辰妃顿时无处藏身，太子跪倒再地，哽咽道：“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受苦了。”

        梁晋却指着辰妃吩咐身后的侍卫道：“还不拿下。”两个侍卫立刻将辰妃按倒在地上。

        梁晋在皇上床前行礼道：“回皇上，奴才已经查明，静心小筑中早已被人放置了用以催情的香料，而唤太子去静心小筑的宫女，是皇后身边大宫女的表妹，如今已经死了。”

        皇后此时带着楚王赶到，看见梁晋先是一怔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晋微微一笑道：“奴才不在这里难道应该在凤仪宫吗？”

        皇后面色难看至极，但她没有时间管梁晋，立刻对太子道：“你违抗圣旨，私自出东宫，又用兵在此，是想要弑君篡位吗？”

        杨郁此时却站出来道：“皇上，想要弑君篡位的另有其人，草民一年前被人拐骗到西凉，应是举人身份有些学识受到西凉高官看重，草民忍辱负重历尽艰难就是为了传回来一个消息，朝中有人与西凉勾结，欲谋划圣人之位。”

        皇上此时咳了起来，面色更加不好，皇后厉声道：“此人是太子带来的，所有的话都只不过是太子的一言堂罢了，太子带着东宫守卫包围太和宫，其心可诛。”

        梁晋却在一旁忽然笑了，吩咐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进来二个女子，梁晋冷冷道：“将你们知道得都一五一十一十地说出，在皇上面前若是有一点不尽不实之处你们知道西厂的厉害。”

        女子有些畏畏缩缩道：“奴婢是浣衣坊的管事，三年前，辰妃娘娘还是浣衣坊的宫女，她去皇后娘娘宫中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送衣服，后来却再也没有回来了，奴婢找人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另一个女子看着年轻些，也开口道：“奴婢是乐坊的司乐，辰妃娘娘是三年前皇后娘娘身边的檀云姑姑送来的，檀云姑姑还和奴婢说，辰妃娘娘得宫中贵人看重，要奴婢好生照料。”

        她们说完后梁晋浅笑开口道：“这两人身份都是可以核实的，这样看来，原来皇后娘娘和辰妃娘娘早就相识。”

        皇上将手边药丸掷向地上，说道：“贱妇！”也不知是在骂谁。

        皇后已经面如死灰，楚王此时却冲上前道：“父皇，是，母后和儿臣是谋划了哥哥的太子之位，可是都是父皇的儿子，哥哥样样都比不上我，凭什么哥哥是太子，我却只能做一个藩王，我可是赵家的外孙啊，若是父皇要怪罪就怪罪儿臣一人吧，母后她不过是一片爱子之心，为了儿臣谋划。”

        皇后此时也哭泣道：“臣妾没有那个福气可以为皇上生儿育女，姐姐倒是有过孩子可是也没留住，臣妾是希望下一任天子可以留着赵家血脉，算是姐姐和臣妾为赵家留下的一点余荫，臣妾万万不该起了这糊涂心思，望皇上赐臣妾一死，只求不要殃及旁人。”

        听到皇后提到赵月华，皇上的神情似有松动，梁晋暗暗皱眉，难不成板子高高抬起就轻轻放下不成，杨郁此时却跪倒在地说道：“皇上，草民身上带着一封密信，是皇后娘娘与西凉做的交易，西凉派出高手在狩猎之时于御林中将人杀害，事成后皇后娘娘会献上边境七座城池。”皇上面色肃然，杨郁接着道：“而那人并不是太子，娘娘真正要置于死地的是皇上你。”说完就将信递了上去。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楚王立刻喊道：“父皇不要信他，他是太子的人，一定是伪造了信陷害母后的。”

        杨郁却不卑不亢道：“西凉人善制香料，有一味百里红十分名贵，就算是一般的达官贵人也用不到，只有真正的天潢贵胄才能用上，皇上可以看看信上是不是附有百里红。”

        皇上接过信一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居然处心积虑地要谋害他，一时间怒火攻心他竟一口血吐了出来，太子忙上前急道：“父皇。”

        皇后原本要用辰妃这枚棋子设计太子，接着在之后的狩猎中暗杀皇上，只是她却没有料到辰妃竟心中爱慕太子，偷偷给皇上下药以至于皇上卧病不起。

        皇后此时却站了起来，她居然还能笑出来，“哈哈哈哈，皇上，你我夫妻多年，你心中却永远都只有姐姐，她比我早认识你，我认了，可这么多年，我为你操持政务，把持宫务，一丝不苟，我以为起码在你心里会留我一个位置，可你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她，我这个活生生的人甚至比不过她的一幅画！知道吗，那日宴会上，辰妃出现，我多希望你可以不将辰妃放在心上，可是怎么会呢，你虽封我为皇后，但是在你心中真正的妻子却只有她。”说到最后已是满眼泪水。

        皇上听见后，似乎很是疲惫道：“皇后是国母，至关重要，废立之事等朕上朝再说，先押回栖凤宫，好好看着，楚王谋逆犯上，目无君父，贬为庶人交由大理寺看管，辰妃，赐自尽。其余赏罚交由太子定夺。”说完这些皇上便合上了眼睛说道：“朕累了，你们退小吧。”

        太子等人退了出来，梁晋立刻赶到辰妃宫里，杨韫还在那里。

        杨韫此时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在昏暗的屋子里，她昏昏沉沉却不敢睡去，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开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杨韫嘶哑着声音道：“梁大人是你吗？”

        梁晋将怀中人紧紧抱住，生怕她再不见了，说道：“是我，没事了，太子沉冤得雪，对了，你哥哥和薛姑娘都找到了，你不用担心了，还有那个拐卖人口的窝点我们已经摸出来了，来安带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后不会有人被拐骗了。”

        杨韫面上露出欢喜的表情道：“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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