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程言兴很愉快的发现原来程岑在有些事上并不能甩出自己一大截，连旗鼓相当也不一定说得上。
不愉快的是蹲过局子的人打起架来确实有几手。
他不知道程岑是否无辜，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无辜，男人的拳头落在他腹部上那一刻，他有点讨厌程岑，也有点可怜程岑。
“跑这么快去约会？”周湘撇了眼慌慌张张收拾书包的郭子珏，有些奇怪，六十八中不还有半个小时才下晚自习吗。
“你别瞎说。”郭子珏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见，“听说校门口有人打群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高中生打群架不稀奇，十五高的高中生打群架很稀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不良少年待久了，郭子珏居然也对这种违反校纪的事儿很感兴趣。
周湘抬手看了看表，和林柔凝约好的看剧时间就要到了，“你自己去吧，我有事儿。”
郭子珏单肩背着包，急忙忙绕到周湘面前，“真的不去吗？我还听说那两个男生很帅诶。”
“两个也叫群架？”周湘挑挑眉，她就没在十五高看见过几个能称得上很帅的男生，可能是校服太丑衬不出人，也可能是学业任务太重没时间打扮，也可能是单纯自己命不好，反正程言兴就算是她在学校里见过最周正的了，“少听人乱说，没准是在骗你。”
“我又不和人结仇，人没事骗我做什么，去看看吧，眼见为实，不看白不看。”
“你是去看热闹？”周湘想谴责郭子珏隔岸观火的行为，又觉得好像和自己一贯的人设也不太相符，她不得不承认，人类很大一部分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还是说你准备去劝劝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劝架她是劝不来的，男生打群架也不是什么要劝的事，那谁不就天天打架，也没见出什么事儿，郭子珏努努嘴，“我去主持正义，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
十五高只有一个校门，要离校只能路过打群架的人，周湘的不要很没说服力。
保安比她们先一步来，男人被控制在保安室，程岑和程言兴站在保安室门口，背对着背，谁也没和谁说话，周围一圈全是看热闹的人——一半是喜欢程岑的女生，一半是因为喜欢喜欢程岑的女生来看笑话的男生。
程岑也觉得自己很倒霉，不仅仅是因为在校门口被流氓打，还因为被流氓打的时候恰好被程言兴看见，他又很“仗义”的来“两肋插刀”。
还是程言兴更倒霉，程岑想，莫名其妙被自己连累，自己作为兄长是应该说点什么的，但他什么也不想说。
原来“听说”也不一定全不能信。
“程岑？”周湘没想到故事的主角居然是程岑，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会打架的人，事实上他确实也不会，嘴角鲜红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很狼狈，“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岑淡淡说，抬手擦掉了血迹，手背上留下点点红渍，在众目睽睽下被周湘关心让他很不安，“一点小伤。”
“她是谁啊，看起来和程岑学长很熟。”“不认识，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女生他才打架啊，冲冠一怒为红颜。”“不会吧，我没听说学长有喜欢的女生。”“搞笑，他有喜欢的女生会来告诉你？”……
群众反应不太对劲啊，郭子珏凑近了些，给周湘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你不问问程言兴？”
程言兴看着周湘着急的样子，脖颈上的伤好像更疼了。打架的时候保安不知道在哪儿转悠，快打完了冒出来拉架，还不准自己先走，让自己看见这样伤人的一幕，真够过分的。
“你打的他？”周湘知道程言兴和程岑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隔阂，但应该也不至于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不知道周湘的职业规划是怎样，反正最好别浪费时间去考公务员，逻辑问题太大了。
程言兴喉结上下动了动，单手拉低了打底毛衣，露出一大块淤青，“你怎么不看看我？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周湘从没听过他这样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好像是在撒娇，让她心虚，又很硬，好像是温柔的威胁，让她不得不按着他的心意来。
像饿急了的老虎装被淋湿的猫骗天真的人。
“是他女朋友？怎么先问程岑。”“好像是七班的，还在教室里亲过，我朋友跟我说的。”“这是劈腿现场吗，装都不装一下，好那个。”“不会再打一架吧？你赌谁赢。”……
装，还是要装的。周湘轻咳了声，勉为其难的走向程言兴，“你没事吧？”
“有事。”程言兴皱皱眉，做作的嘶了声，又指了指伤处，声音更软了，“疼。”
“你怎么……”
程言兴打架比程岑打架更难以想象，周湘看着程言兴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了下来，但当着程岑的面，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男朋友，先问别的男人啊？”王河川突然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窜出来，一手转着篮球，一手拿着根老汉口冰棍，不怀好意的起哄，“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还你打的他？”
王河川学着周湘略带嗔意的声音，惹的人群又笑了起来。
“我问问是谁先动的手，担心我男朋友被处分不行吗？”周湘狠狠瞪了眼多嘴的人，用余光瞥了眼程岑——他好像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不对，不过打完架的人脸色都不会太好，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你滚一边去。”
还不算完全没救，程言兴轻轻笑了笑，临场反应不错，就是有点假。
“我一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个男人和他在打架。”程言兴朝保安室的方方向扬了扬下巴，“他要我帮他，我就帮了。”
我什么时候要你帮过我，程岑皱皱眉，没戳穿程言兴，就当是还他个人情。他发现原来自己的乖乖堂弟撒起谎来居然是这样的脸不红心不跳，游刃有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真是谢谢你了。”周湘觉得程岑的性格不会向程言兴求助，但“生死关头”也说不清，不管怎么样，从结果上来看，程言兴确实是和程岑一致对外，还受了伤。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程言兴没细想，认了下来，“不客气，应该的，要说谢也应该是程岑说谢谢。”
自己在懂事后就很少直呼程岑的名字，不过特殊情况，程岑肯定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认自己这个弟弟，他多善解人意。
程岑对他的善解人意并不太感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闷声说了句谢谢。
“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保安挽着袖子走过来，手上拿着两张薄薄的纸，“查了，是刚刚刑满释放人员，前科很多，之前也和别的学校的学生起过冲突。因为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报警可能没什么用，你们要不想报警就把这个表填了，学校好有个记录，填完就能走了。”
表格看起来密密麻麻，其实填起来很快，五分钟不到，他们又“重获自由”了。
“是我爸原来处理过的人，放出来就寻仇来了。”程岑最近和程言兴来往很少，气氛也很古怪，但他还是解释了，总不能让人白挨打顿打，“你没事吧？”
“你看着比我更像有事的。”
程言兴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眼下的泪痣在路灯的光照下好像发着光，“没事，我先送周湘回家了，再见。”
“再见。”程岑也没和他继续假客气，背上书包就走了，临走前看了眼周湘，欲言又止。
月光柔柔的洒在银杏宽大的叶子上，让人燥热的心安静下来，周湘和程言兴并排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忍不住感叹程言兴比自己还要心思缜密，做戏做这么全，明明那时候围观的同学都已经散了，而且自己之前的反应可能早就让“戏”穿帮了。
“你真的没事吗？”周湘给林柔凝发了条微信讲述今晚的意外，放下手机抬头又问了一次，“不用去医院看看？”
在她打字的时候，程言兴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如瀑般的长发落在肩上，看着她眉眼好看的弧度，看着她因为寒冷轻轻的跺跺脚，越看越觉得喜欢的不得了，越喜欢越觉得心酸，“说过没事了，你问完程岑了？”
“什么？”周湘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和林柔凝发微信，不信你看”
【xx】：我还以为他和程岑互相看不上程岑为什么会不喜欢他，也没有竞争吧。
【xx】：因为他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凝凝子】：我觉得程言兴没有他哥帅。
周湘看了眼聊天记录，好像不能给他看，好在程言兴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也没非要看，将今晚的善解人意贯彻到底。
“我信你。”程言兴叹了口气，悠悠的接着说，“你关心他也是应该的，他比我伤的严重，君子都是不太会打架的。”
这是他第二次话里话外的拉踩，好像有点刻意。程言兴不知道周湘会不会看出自己的心思，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奚落程岑，心慌的踢了下路面上的碎石子，滚出去好远，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明显。
“你们和好了？”
周湘试探着问，也踢了下碎石子，滚的不太远，差点绊住她。
怪恶心的，程言兴一激灵，和好这个词在他的认知里一向都是用来形容情侣的，他和程岑没什么可和好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也并没有决裂。
“没有。”程言兴闷声道，没有纠正。
看起来是没和好，周湘回忆了下校门口他们寥寥几句的交谈，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这是什么问题？程言兴很意外，这话听着还让人以为她和程岑有仇，巴不得他被人打死，怪自己多管闲事，“因为……”
很难说清楚的原因。
“他要是伤着了，你又要心疼，我伤着了就无所谓了。”程言兴搪塞着，抬手碰了碰伤口，其实也没有很疼，他喜欢在周湘面前夸张而已。
“怎么就无所谓了？”
周湘觉得这句话里的意思有点熟悉，好像在路过同学看的《甄嬛传》里听过差不多的：嬛儿的身体要紧，难道小主的身体就不要紧了吗？
说这话和听这话的人一个残一个死，不太吉利。
程言兴心里想的也可以用一句《甄嬛传》里的台词来概括：读书不多，顶嘴倒快。
“那你心疼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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