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安禾哭得很厉害，上台时眼睛又红又肿，妆都遮不住。
她穿着不太合身的dark队服，在几乎要将整个场馆吞没的尖叫声中，一步步走向苏遇哲。
两人的距离随着安禾款款的步伐一点点缩短，直到安禾到自己身边站定，苏遇哲才看清她眼底的通红。
“哭了？”他眉头微蹙，丝毫不顾此时正面对全球同步直播的镜头。
“没事。”安禾直视前方，故作淡定地应了声。
这时主持人开始高声恭喜dark夺冠，声音虽然洪亮，但隐约能察觉出他与前几日的采访相比兴致并不高。也难怪，人家是韩国人，刚刚亲眼目睹自己国家的战队与冠军失之交臂，他怎么可能真正地开心？
主持人三言两语恭喜完，又走江湖般地问了些不痛不痒的专业问题后，猛地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两位，正是前阶段掀起业内广泛讨论的八卦的当事人。
而在两天前，在同个位置，他甚至跟dark战队另一位队员打听过安禾与苏遇哲的绯闻。
方才的失落像被抛在脑后，主持人恢复往日的神采，目光在安禾和苏遇哲两人来回流转，笑着问：“苏，还有最后一个大家最近都想知道的问题，我斗胆替他们问一句——请问，你和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情侣吗？”
安禾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场面。
一时间，尴尬感没有道理地拥过来。
安禾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刚想逐字逐句地将主持人的话翻译给苏遇哲听，他却抢先一步牵起安禾的手。
安禾睫毛微颤，一头雾水地看向苏遇哲。
苏遇哲手上力度未松半分，另一只手举起话筒，冷冷地用标准普通话道：“谢谢大家关心。这位是我女朋友。”
安禾脑袋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听见台下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或许还有口哨声或者骂声之类，安禾听不真切，只觉得四肢发麻呼吸困难。
主持人惊喜地看着台下的反应，后知后觉地朝他们鼓起掌来。
苏遇哲只淡淡道了句“谢谢”，力度缩紧，与安禾十指紧扣，就这样牵着一脸茫然的她走向后台。
前脚踏进休息室，后脚，屋内所有人纷纷朝苏遇哲竖大拇指，一边拖着长音：“牛逼啊哲哥，世纪官宣！”“晚饭不用吃了，被你俩的狗粮喂饱了。”“闷声干大事，要不说咱们哲哥是神。”
直到这时，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被苏遇哲牢牢牵着的手，安禾才终于生发出些真实感来。
他、刚刚、对着全球直播的镜头、说、她是他女朋友…
卧槽！啊啊啊啊啊！
很奇怪，那一瞬，安禾并没有多少惊喜感，反倒被心虚感填满心头。
“你…”安禾语气又急又慌，“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众人听到安禾的质问，倏地闭上起哄的嘴。
苏遇哲只觉得好笑：“商量什么？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难道刚刚还要否认？”
安禾垂眸：“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苏遇哲盯着她鸦羽般的长睫，以及蔓延到耳后的红晕，悠悠道：“与其让他们瞎猜瞎写，不如由我给个准话。”
闻言，安禾顿时就有点明白了。
苏遇哲虽然常常一副淡漠的姿态，但他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赛前，韩楚悦在他面前哭成那样，多多少少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一味保持缄默不去理会，只会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对舆论中心的人来说，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
苏遇哲定定看着她，语气弱下来不少：“不开心了？对不起，当时一心只觉得应该公开，所以就没想那么多。”
安禾抬眼看他，撞进他复杂的眼神里。
“没有不开心。”安禾重新垂眸，“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安禾声音温吞：“担心自己还不够优秀，在你的粉丝看来，尚不足以与枪神比肩。”
话音刚落，张淮抢在苏遇哲前面开口安慰道：“安禾，这就是你多虑了，这几次你在台上的专业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大家只会觉得你和阿哲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是啊安禾姐！”李楠火速加入劝说大队，“就你这颜值，拎出去吊打一条街，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导，说得安禾哑口无言，莫名失笑：“谢谢大家的肯定…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心里却嘀咕：倒也不必这么有团魂，这又不是在赛场上…
—
约莫一小时后，某ktv里。
灯光昏暗，气氛高昂。
直到此时此刻，本次大赛尘埃落定，dark一行人才敢喘口气，底气十足地放纵一番。
老高点了好几箱酒，这回是实打实的啤酒，和上次跟闹着玩一样的果啤可不一样。
苏遇哲见啤酒上来，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安禾，话里带着点警示的意味：“今天你不许碰这个。”
安禾恍神，猛地想起上回喝完两瓶果啤后的丢人举动，自觉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但，看着眉眼间写满严肃的苏遇哲，她没来由地想要调皮一下，于是刻意道：“啊？气氛这么好，心情这么好，不喝点说不过去吧？”
苏遇哲冷冷地盯着她：“我上次好像没说全。”
“什么？”
“其实你上次喝醉，不止痛哭流涕这么简单。”
闻言，安禾莫名紧张起来：“我还干嘛了？”
苏遇哲喉结上下滚了滚，凑近安禾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脖颈上，有些痒。他说：“你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而且…”
苏遇哲刻意一顿，似笑非笑地继续道：“而且，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邀请我和你谈恋爱。”
！？
这话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考究，但如果是真的，已经足够成为安禾的黑历史。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借着酒劲一边哭一边拉着苏遇哲的手，求他和自己谈恋爱，安禾就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一世英名，毁于两杯果啤！
安禾故作镇定地闭了闭眼：“不可能，你肯定在逗我。反正我现在啥都记不得，那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遇哲却很反常地朝她弯唇，也不再继续跟她辩驳，动作自然地拎起啤酒准备开瓶。
而这反应在安禾看来，倒更像是懒得和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理论似的，比跟她犟嘴还让她没底。
两人无声地僵持几秒，最后，安禾十分没志气地凑过去，压着声道：“我真这么…”她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奔放？”
苏遇哲轻笑两声：“嗯，当时吓坏我了呢。”
“……”
今晚的苏遇哲有点奇怪，话里话外都像在跟她撒娇，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也是，赢了大赛冠军，还公开自己有女朋友，怎么想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算了，他开心就好，纠结这些细节意义也不是很大。
这么想着，安禾也没再回什么，乖乖抿了口跟前的果汁。
—
酒过三巡，几个小伙子情绪愈来愈高涨，在酒精的催化下彻底放飞自我，一首一首全是嗨歌，包厢内鬼叫根本没停过。
灯红酒绿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苏遇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就连一直坐在她旁边乖乖喝果汁玩手机的安禾也没察觉。
大宝刚唱完《三天三夜》，虚脱般瘫在沙发上，宛如一摊烂泥。他把话筒随手往旁边的苏遇哲手里一塞，疲惫道：“哲哥，你上去吼两嗓子吧，今天都还没听你唱过。”
话落，安禾难得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兴致勃勃地看向苏遇哲，仿佛也在期待他开口唱歌。
下一秒，苏遇哲懒懒散散地接过话筒，走到小舞台正中间，抬手把前奏还没播完的音乐关停。
上一秒还吵得人耳膜疼的包厢，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
“怎么了？”众人默契抬眸，全部看向苏遇哲，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舞台中间的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举起话筒，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我说两句。”
气氛霎时凝固下来。
或许是情侣间特有的默契，听他这话，安禾心里陡然生发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苏遇哲语气闷闷，神情却故作轻松：“有件事儿，蛮重要，思来想去还是现在就跟你们说吧。”
“这次回国之后，我打算退役了。”
包厢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喝得几乎不省人事的老高，在听见“退役”两个字从苏遇哲嘴里说出来时，猛地就清醒过来。
“不是，你说什么屁话呢？”张淮唇线绷紧，“你他妈是不是人喝傻了？”
大宝后知后觉地直起身子，一脸懵逼：“嗯？我梦游还是哲哥梦游？”
宋琴前一秒还在回消息，这一秒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原地跳脚：“臭小子！说什么呢！？”
苏遇哲却仿若没听见这些话一般，顾自笑了笑：“刚好今年合同到期，就想着别再续约算了。这几年全献给dark，献给gag，也该有点自己的生活了。”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意识到，苏遇哲并没有醉，也并没有开玩笑，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郑重其事。
“为什么啊哲哥…”李楠带着哭腔，“我们这不是刚拿了个冠军吗…”
江立松罕见地爆粗口：“操，苏遇哲，你是不是脑子有泡？”
苏遇哲的目光自左而右在所有人身上轮转一番，最后落到了安禾身上。
她也在看他。
从刚刚、到现在，只有安禾没有开口，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人看。
眼底，是滔天翻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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