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非同等闲
“小林姐，我和三七是不是要失业了？”
木头坐在桌上坏笑着，伸手挡在电脑屏幕前。
“不会的，今天是例外。”林阆佯装淡定，抬头说道。
想到戚洺闻执意送她来上班，还声称每天要和她在一起，林阆不由地轻叹。她一番好话哄着，他才没有跟进办公室。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但凡事还是低调的好。
“那我放心了，我才不想回去站岗！在酒吧多好啊，喝着酒看美女，昨天还有个妹妹追着加我微信呢！”
木头心满意足地感慨，坐到沙发上对三七说：“你铁定和我想的一样。虹姐和老大一年来不了酒吧几次，在这里没人管我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高皇帝远，快乐任我行！”
三七脸上的笑容很浅，没有应声。
木头刚想继续说话，门口出现一个人，令他瞬间哑了声。
“姐姐，你现在忙吗？”
白雪怯怯地站在门边，一件白绒毛衣松松穿在身上，弱不禁风的体态中多了一些柔媚。
林阆愣了一瞬，随即起身请她进来。房间里有些尴尬，三七保持静默，木头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不动。
白雪的脸色红润很多，梨涡浅浅地绽放：“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伴随话音，一个精美的袋子落在林阆手里。
“天气变冷了，姐姐照顾好自己。”
林阆心里温暖，莞尔道：“谢谢你。”
白雪扭头看向三七，睫毛微微闪动，随后收回目光：“姐姐，我去工作了。”
直到白雪走出房门，沙发上的两人依旧神情不变。林阆坐下后打开袋子，一副雪白色的织花手套呈现眼前，触感绵软温暖。
“她怎么会看上柳子俊！”
木头乍然跳起来，话语里饱含沉闷：“还不如三七呢！三七，你为什么不喜欢白雪？你要是答应了她，她就不会……”
三七冷冷的目光投来，含有几丝不屑与鄙视，木头的话音一秒断掉。
“我去喝酒！”木头颓然出门。
林阆将手套放进袋子里，小心地收进抽屉，偷偷瞅向三七。
三七若无其事地看手机，碎发遮住半边眉峰，右耳上两颗钻钉在灯下闪光。
林阆猛然一惊：“三七！你又打了个耳洞！”
三七一双耳洞上经常戴着炫目的银钉。他说是从前女朋友打的，本来已足够令她好奇了。
可是现在，她走到三七面前，赫然发现他另一只耳朵上多了两个字母耳钉！再仔细打量，他脖颈处多了一条类似树枝形状的纹身。
三七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三七向后倚靠在沙发上：“闲得无聊，去照顾了一下朋友的生意。”
“啊？”林阆惊讶之余，不禁浮想联翩。
正在此时，服务生小李出现在门外，喘着气说：“林经理，楼下出事了。”
从林阆熟悉酒吧起，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三个字：出事了。
下楼的时间里，小李断断续续地说出事情大概：白雪得罪了顾客，木头动手打了人，柳子俊和木头打起来了。
林阆听得脑袋轰轰，一步三台阶地跑下楼。到达一楼时，没有料想中的慌乱场面。连小李都愣住了。
除了五号卡座，其他地方一如平常。
五号卡座的中间位置，一抹宝蓝色亮眼夺目。木头、白雪和柳子俊坐在旁边，看不清神色。
安保经理高鹏，站立桌边，不时地抬手擦汗。
林阆迅速退到酒架后面，不忘把三七扯过来。小李一脸惊呆：“虹姐怎么来了……”
身穿宝蓝色外套的虹姐，华贵不失端庄，气场不言而喻。虽是远远看着，但能领会到切实的压迫感。
林阆倒吸一口凉气，拦住送酒回来的服务生：“发生什么事了？”
深夜热场尚未开始，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杯酒中盛满意味不清的色调。
梁虹注视手里的碎片，心生怅惘。回想起酒吧鼎盛时期，顾客夜夜满堂，酒杯珍贵的不够用。
而现在，人少杯多，碎片满地。
她将碎片扔进桌上破裂的玻璃杯里，一声清脆打乱思绪。
今天晚上，她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闲游繁华的街头，试图在这条娱乐街上找寻到几丝多年前的影子。
大大小小的商铺几乎都变了样，唯有她的红气球坚守在这里，鲜红色的标志历经风吹雨刷。
该放手了吗？向岁月妥协，让红气球随骄阳飞走，忘记所有关于他的物事。
她停步路边，看人来人往。终于镇定思绪，走进了酒吧大门。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场争狠斗勇的画面。故人的女儿，站在旁边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份笑容很短暂，只是在人群中过于刺眼，偏偏让她捕捉到了。
“虹姐一句话没说，就在后面看着。他们发现虹姐后马上停手了，高经理很快控制好了现场。”
服务生对林阆讲述结尾，又加了一句：“卡座边都是玻璃渣子，虹姐不让人打扫。”
“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林阆小心地站好，等服务生走后，对三七感叹：“还是虹姐厉害啊！”
三七张了张嘴，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林阆不解地转过身，顿时吓了一跳。
高鹏神色复杂：“林经理，虹姐让你过去。”
走向卡座时，林阆忐忑不安。木头和柳子俊鼻青脸肿地从她身旁走过，白雪走在后面，一双眼睛里布满余悸。
桌面的残渣在灯光下泛着银光。虹姐面色沉静，见她走来，绽放笑容：“小心脚下。”
林阆跨过几片碎块，刚坐好便听见虹姐问：“你和洺闻在一起了？”
“嗯。”林阆莫名心虚，缓缓低下头。
虹姐淡淡地笑：“红气球是遇见爱情的好地方。”
林阆不免讶异，抬头看到虹姐柔和的神情。
虹姐语气平静：“洺闻虽然做事冲动，但品质不坏。从他对你的态度看，是动了真心的。你今后的生活不会难过，我也放心。”
“虹姐……”林阆听得感动，又产生一些隐隐的不安。
“这个酒吧，我打算在元旦之后转让出去，到时你的合约也到期了，你可以早做计划，如果愿意来山庄工作，我是非常欢迎的。”
虹姐拍了拍她的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另有安排。”
林阆木讷地点头，心里仍在消化这个突然得知的信息，想了想还是问出：“虹姐，为什么要把酒吧转让呢？酒吧的人都很好，大家工作也非常认真……”
虹姐的笑容里多了些无奈，指着放有碎片的玻璃杯说：“有些东西没办法复原，只能丢掉。”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转换为动感震耳的电子乐。舞池上空升起硕大的红气球，饮酒的人们纷纷放下酒杯簇拥上前，迎接爆炸破碎的快乐。
虹姐不再说话，静静地望向顶部的鲜红气球。
林阆也看了过去，气球下方的人们尽情摇摆，酒意似乎随着音乐齐聚上空。气球不知何时会爆炸，让身处其中的人倍感刺激。
只听“砰”的一声，漫天彩带随之飘落，红色碎片掺杂其中，洋洋洒洒。众人的欢呼声淹没在震耳音乐里，可见的只有一张张兴奋激动的面孔。
虹姐面无喜色，在喧闹中起身，径直向大门走去。
林阆跟上虹姐，走出喧闹迷离的氛围，停步在略显安静的门口。
保安们恭敬欠身，虹姐头也不回地迈下台阶，在几步后站住，转身凝视外墙上红色的字母。
“回去吧。”
虹姐对她笑了笑，旋即漫步离去。
林阆怔怔伫立，凝望蓝色身影越走越远。虹姐刚才的笑容里，含有失落、迷惘，以及一些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冷风吹过，夜色加深。
回梁楼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
木头一改常态，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言。而三七，车速比平常慢了许多。
林阆手指放在按钮上，寒凉的夜风透过车窗吹进来，整个人顿感清爽。
木头“阿嚏”一声，随即又连打两个喷嚏。林阆急忙关上车窗，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事儿。”木头抽出纸巾擦了下鼻子，“我皮糙肉厚，你把窗户打开吧，我也透透气，今天晚上真够郁闷的！”
皮糙肉厚？林阆听到这个词，不由地想起两次滚下楼梯的戚洺闻，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一抬头，发现木头正无辜伤心地看着她。
“小林姐你笑话我！”
“不是的，我没有笑你，我在笑……哎！不说了。”
林阆话锋一转，看向嘴角淤青的木头：“你睡觉前记得再抹点药膏，能好得快一点。”
木头嗯声，摸了摸嘴角：“那孙子出手真够狠的，把爷爷我当情敌打了！”
“你不是吗？”林阆挑眉道。
“小林姐！”木头懊丧地捶了下座椅，“虹姐一定对我失望透了，你就别再说我了。”
“我们走后，虹姐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骂我爱打架不听话，天天围着小姑娘转？”
林阆哭笑不得：“虹姐没说这些话。”她想到虹姐提起的转让一事，不由垂下眼眸，躲开木头的直视。
“完了完了！”木头难掩失落，烦恼地揉着头发。
他和柳子俊打得起劲时，有人喊了一句“虹姐”，他们急忙松开，看见虹姐面无表情，甚至冷漠的样子。他相信柳子俊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虹姐一晚上，只对他们说了两句话：“坐下来。”“都走吧。”
六个字，比骂他们一百句更难受。
特别是在虹姐把碎片放进杯子里的时候，那一个声音像重重的砖头落在他心里。
木头想到这些，愤愤地怒骂：“都怪那个柳子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害得白雪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欺负！”
他越说越生气：“你们评评理，我看到了能不帮白雪吗？柳子俊那孙子竟然反手打了我一拳，说我多管闲事！”
“你的确多管闲事。”三七开口。
木头瞠目结舌，满脸无法相信的沮丧：“哥们，连你都这样看我吗？”
“白雪跟了柳子俊，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三七语气沉稳冷静。一个急转弯后，他将车速慢慢放缓，扭头看了木头一眼：“她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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