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涌
东京校是一四分组，除了实花，其他四名学生都在一起行动。
其中还有一名二级，按道理，被团灭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实花停下脚步，眼前因碰撞而折断的枝干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四周满是残秽，可见不止一人在此地发生了战斗。
“桃濑同学……”
实花回过头，其中一名队友正站在树后，他看起来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脸上外套上沾满了泥土，见到实花，不禁面露喜色。
“拜托……”
他开口，但还未来得及说完，身后便被一层阴影笼罩——那人的块头很大，光是只看身形便觉力量感十足。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队友的脸色一变，他看着实花，嘴唇因为紧张而发了白。
“……”
就连地面上的石块都被震起，实花后退数步才勉强刹住这一拳产生的推力，队友摔倒在地，表情无措且茫然。
“去找咒灵。”希望渺茫，但实花并不想放弃，况且，当她和同级别的咒术师对战时，无法跟上的队友只能算是个累赘。
“快去。”她再度强调，队友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森林中。
确定他已经离开，实花才将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对手身上——东堂葵，就以加茂宪纪提供的情报，以及刚刚没有对她队友出手这点来看，实花认为对方可能并不追求交流会的胜利。
期待与强者交锋，对靠碾压弱者夺得一切的行为嗤之以鼻。
实花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没有交流，也莫名能够理解东堂葵的内心所想。
“准一级”她双手持刀。
拥有超常体型的东堂葵自阴影间走出，他扎着头发，没有穿上衣，一身肌肉相当醒目。
而且浑身上下，除了眼角的旧伤疤外，连擦伤都没有。
这就是不团结的京都校学生吗？
问题是看着一点也不像学生。
这种风格令实花想到了秤，因为被高层孤立，秤和绮罗罗拒绝参加这次交流会。
不过秤本身的体术并不突出，据五条悟所说，在格斗技巧上他完全比不过实花。
但是眼前这个人。
实花侧步，堪堪躲开了对方突然的一拳，一时间，被他击中的树木树身一震，顶部枝叶簌簌作响。
没有助跑下，这样的力度
看起来还是很随意的一拳
实花内心警铃大作，下一秒，东堂葵提步，她立即后退，放弃和对方正面交锋。
明智的选择。
她看着地面被生生砸出的坑洞。
“噢……”两拳落空，东堂葵看着实花，语气有几分意外，“还挺灵活。”
他四肢蓄力，话音刚落便又至实花身前，避无可避，实花举刀，也不防御，而是以刀刃一面，向东堂挥出一刀。
以攻为守。这一刀里蕴含着极其敏锐的战斗直觉。
避开后的东堂意识到了这点，眼里兴致渐起，“名字是什么”
“桃濑实花。”实花答，全身神经紧绷。
东堂却不知为何放松了下来，他左右歪了下头，拉伸了下分外僵硬的肩颈部，实花皱眉，现在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她算不准他有什么招式，只是本能地觉得危险。
是主动攻击的类型，术式是什么不能一味地闪避，那样只会让局势陷入被动。
她内心的思绪来来回回，那边的东堂却仿佛来到了自家健身房，“喂，桃濑实花，我问你”
这个时候闲聊吗？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实花:“”
“什么意思”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个意思，”东堂有些不耐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根据你的回答，决定我下秒的打算。”
实花:“……”
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你问我答的环节吗？
“喜欢男人也行，随便好了，快点回答。”东堂的表情很认真，他确实没有在开玩笑。
被催得没有什么办法，实花默默地思考了片刻，回答得相当艰难，“仅外表的话……校服美少女吧……不好意思，我是正常性向。”
“这样……吗。”东堂低下头，他的神情逐渐自放松转为严肃。
实花没有放松警惕。
她从未如此深刻地认识到，咒术师都是怪人……
上来就问别人喜好，会不会太奇怪了。
“决定了，”东堂突然仰起头，他居然哭了，两道眼泪划过他的面颊，眼神还是悲戚的，“我要含泪把你揍个半死。”
这都是什么。
实花一退，举刀挥下，东堂以手背贴上刀身，就着那身蛮力将太刀走势一改，实花挥了个空，当即一俯身——只来得及躲过拳头，她被东堂用臂弯勾住，整个人砸到一棵树上。
没时间去管别的，她起身，借树木作掩护同东堂拉开距离，趁着对方主动靠近时发动术式，试图改变土壤来限制东堂行动。
“太慢了，”谁知东堂一抬腿，咒力蓄满，将土块踢碎，“你的动机太明显了……”
话音未落，实花迎上前，一刀砍向东堂的肩部——她稍微犹豫了下，如果东堂躲不开，这一刀作为学生间的交流的话还是太重了。
自然的，东堂借着这点空隙避开了刀锋，实花一刀砍进地里，瞬间沙土爆裂，细碎的石子扬起，被咒力碾成飞扬的灰。
“不够不够……”东堂自顾自地念叨着，“我也不够，你也不够。”
“什么不够？”实花抽刀一甩，带起一刹破空之声。
东堂呢喃:“咒力控制程度。”
他抬高了嗓门，大喊道:“当咒力和打击的误差小于0000001秒时，才会出现——‘黑闪’啊!”
声音之大，在森林上空回荡。
没有借机攻击，实花就这么看着一位金刚猛汉苦恼发狂，“那是什么？”
东堂缓过神，“你不知道吗？”
“黑闪的威力，是平时的25次方。”
是咒力控制达到一种程度时的特殊效果吧。实花理解过来，“该怎么做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东堂吐出一口气，“不过我有一种预感。”
“杂念太多了，实在是惹人心烦。”
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实花心里一惊，随后她意识到，那是因为东堂过于专注的注意力。
难道说……
她回想起来五条悟所说的话，还有当时的感觉。
如果你想要打翻一杯水，就把杯子推翻就好了。
自然而然的，如同呼吸一样的咒力。
无需刻意去想，本能一般的行动。
“……”
实花压低身形，此时东堂与她相聚数十米，当其奔跑起来时，她也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距离极速缩短。
大概十米时，实花停住脚步，全身咒力如火如沸。
而东堂的指缝间，则溢出了点点扭曲的黑光。
假想术式——
黑闪——
“停下!”
森林外的喇叭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穿透性极强，两人瞬间收起咒力，因为速度太快，实花甚至在地上打了个滚以来卸力。
回过头，大概是被无端打扰，东堂显得有点愤怒。
“二级咒灵已被袚除，胜方是——京都校!”
森林里的各个角落，传来了东京校咒术师们的哀嚎。
“好了，下面有请一年级负责人歌姬发言。”
五条悟的声音。
“嗯……这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很努力……”
意料之内。
实花就地坐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歌姬发言结束后，五条悟迅速地冒了出来。
“东京校的各位辛苦了，今天晚饭我请客，想要吃什么？”
森林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啊!”
一阵噪音后，喇叭被掐断了。
实花抬头望向天空，莫名感觉心情大好。
晚饭时间，将京都校忘在脑后，东京校的各位们围坐在一起，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我们的失败干杯!”
“好耶!”
不知道是谁带头，又不知道是谁附和，最后，一群人笑着闹在一起。
借着热闹的呼声，实花一个人溜了出去，门外是一处庭院小景，暖风习习，月光如水，她背贴着屋内的灯光，鹿威水满，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响。
低下头，她自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起，弹出一条简讯。
发信人是母亲，内容很寻常，自从实花以麻衣事情为由转学后，家里人对她现状十分关心，加上大阪近日坏事频发，这份关心逐渐变成了忧虑，如果可以，希望实花能在最近抽空回一趟家。
实花的回复很简短，发送简讯后，她往上拉了拉近几个月来频繁的往来记录，然后合上手机。
“怎么偷偷出来了？”
正巧五条悟跟了出来，实花回头，一碟厚蛋烧被递了过来。
“习惯了，以前还是学生也是一个人，”实花接过，就地坐下，“觉醒术式后，我就只有麻衣一个朋友。”
空气里满是青草的气息，实花抬起头，天中繁星点点。
“朋友是很重要的啊，”如自己所说的话那样，开始关注学生的五条悟感叹一句，跟着坐了下来，“多个人说说心里话会轻松很多……”
实花看着星辰的光芒，“嗯，我知道……”
“难道是怕生吗？”五条悟提道，实花连连摇头。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脑子里过了一遍一年级的相处情况。
结论显而易见，解决方法也显而易见。
五条悟嘴角一扬，显然有什么毛病又要犯了，“小实花。”
实花:“什么”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怎么样？”
实花:“……挺好。”有点违心。
“啊果然!”他满意地点点头，凑到实花跟前去，“这样，实在找不到人不如和我说吧！”
五条悟心灵指导小课堂，包教包疯，驰名咒术界。
换做是别人，大概率会用厚蛋烧堵住那张嘴。
但是实花只是往后躲了躲，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好啊。”
她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同意，是出于对对方好意的回应。
但是五条悟却一愣，他还以为会被丢厚蛋烧什么的……小孩子这么简单搞定的吗？他心里有鬼，缩了回去。
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整整25年，没有不好意思过。
于是，他默默转移了话题。
交流会实花和东堂的交手，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你的个人赛，没意外的话，就是和东堂葵对位了，话说他是九十九由基的徒弟，你知道这个吗？”
特级咒术师之一，九十九由基。
“不知道。”实花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怪谁呢
“会紧张吗？”
“才不会。”
“那太好了！”将两手枕于脑后，五条悟放松地躺了下来。
看着他满脸的开心，实花将厚蛋烧塞进自己嘴里。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道:“我会赢的。”
五条悟笑，“不要太勉强自己啊。”
实花强调，“没有勉强。”
她确实有这个把握，那一瞬间心间升起的力量被她所牢记，只要再试一次就可以……
实花不知道结果，但她很有自信。
话说那家伙还问了她奇怪的问题来着，本来想和五条悟分享，实花一转过头，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无限’甚至还开着，实花伸出手，看着青年近在迟尺的脸。
这是有多累才会这样睡着啊。
不会是因为她和高层的事情吧。
还是说最强咒术师最近其实忙到爆炸
她才二级就这么累……第二点明显更合理不是吗？
鬼使神差地，实花大着胆子凑近了一点。
青年的呼吸很稳定，没有要醒的迹象，看来是一秒进入了深度睡眠。
白色的发丝散开，落进指缝里，被屋内的灯光染上一丝温暖的橘调。
实花就这么默默看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大概是看得久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开始来回播放着东堂的话。
想什么呢。她一拍自己额头。
脑子坏了。
实花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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