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月初一 温家南下
北乾八十五年正月初一。
一大早，众人都去给老夫人拜了年，才见温觅从外头进来，温老夫人醒得早，知晓她这孙女是又跑了一趟军营给两位爷送了几封信去了。
“早上他们军营练兵呢，我趴在小山头瞧着，瞧咱家两位爷精神头都挺好的，打起拳来像模像样的，只是他们练兵还得一个时辰，孙女就把信件给了那个小哨兵，托他转交了，祖母别担心，一切都好。”
“那小哨兵是个可信的？”
“可信，那天我跟小满去寻人时，就是那小哨兵帮忙喊的父亲和二叔。”
“那也好，我们就不去看了，这么多人叫军营里的看见了不好……”
温老夫人略一哽咽，又眼见着温觅上前来行了大礼拜了年，才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眼睛。
“启程吧。”
“是。”
又是正月，温家上下老小又踏上了搬迁的路途，这次，人更少了，走得更是悄无声息，幸而这一路走的顺利，原本温觅准备了二十两银子的花费，竟是没有用完。
路上都是歇在驿站里，一些小厮仆从都挤在马车里睡，加之路上时不时有人猎个小兽，打只兔子，每顿饭都能吃上烤肉。
除此之外，温幼宜和温幼宁各自得了副兔毛拢手筒子，温老夫人和怀孕的林姨娘各自添了张拼接的兽皮垫子，都是巧手的苏琴舍不得扔那些个野兽皮毛，收拾了来慢慢做的。
虽然马车走的慢悠悠，却也是在正月十三傍晚进了蔺州城。
温觅早就安排了些人先行一步，把行李物什搬进去，又安排丫鬟先去把各自的院子收拾妥帖了。
老宅在弄堂的最里边，是个打东头，贴着东墙的是一大片竹林，江南确实是不太冷，竹林仍是郁郁葱葱，仿佛京城八步口胡同温府的竹园。
这老宅是故去的温老太爷新婚时，与温老夫人二人住的。
那时温老太爷还只是蔺州城的一个小官，家中人口简单，显得院子颇为大气，可如今一大家子要搬进来，每一寸土地都要精打细算了，虽说挤是挤了点，却总归是有了安身之所。
前院儿里还有个正堂，虽说面积不大，却也够用，往后是一窄溜儿的仆房，再往后是个大花园和小厨房，最后边是四四方方同样大小的四个院子。
西南院子采光好，守着花园，温觅安排给了老夫人。
东北和西北两个院子，大夫人二夫人领着各家的姨娘女儿各住一个。
东南院子临近厨房，给了四个哥儿，一楼收拾成了书房，还打了一排书架，简朴的大书桌据小满说是族长家里倒腾新桌换下来的，二楼做成了四个小小的卧房。
“大小姐，蔺州属于江南十三州里最富裕的，当地最大的官儿是知州大人，也是封家的家主，名叫封亭延，至于通判大人，据说今年是要换任了，不知京城那边是派了哪位大人过来，不过按理说，江南十三州的通判都是京城的富贵公子过来，上任两年就回京了。”
温觅坐在正堂，听着小满的汇报，心下有数，想必北乾的各州通判这职位，就跟现代说的“镀金”差不多，反正都是京城金衍指派下来的，上任两年，最多再连任一届，四年，也就回京城去了。
“那管生意买卖的呢？”
“回大小姐话，蔺州不比京城，做生意没那么大规矩，每天也没有开市和闭市的时间，市令大人是何家二老爷，市令下头还有三位典市大人，都很年轻，一位姓季，一位姓关，还有一位是知州大人的二弟家的庶子，封家人。”
“封家人。”温觅思索着，轻轻一笑。
“是，封家各位爷都不是小人物，知州大人的大公子封而礼是位提辖，二公子封而禛在族里排行第五，常年在军中，是定远营五校尉之一，三公子封而祁排行老七，说是在常平使手下做事，知州大人的二弟封亭良手里有扬州最大的钱庄当铺，这位封二老爷家的公子个个也是有钱得很。”
小满仿佛早有准备似的，说完还等着大小姐问下一个问题。
“你倒是打听得清楚。”
“小的这几日听那些小工做活儿的时候闲聊，也知晓了些，在茶馆里头，戏楼外边，偶尔听上几句，心里也明白的差不多了。”小满略微低头，手指仍然偷偷搓着衣角。
“蔺州，到底是跟金衍不一样，家中子弟做官也没个避讳，到不像京城中，把哪个孩子安在哪个位置上都如同棋局一样精打细算……”温觅拈着一只茶杯，盯着茶叶浮浮沉沉。
“大小姐，老夫人传晚饭了。”
门外百灵来报，温觅一个深呼吸，起身去了老夫人院里。
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温老夫人举起了茶杯。
“虽然咱们经历了这么多不顺心之事，可咱们至少还有个院子住着，我们就安心等待二位老爷回来。”
众人也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顿饭过后，温老夫人留了大家闲聊。
“蔺州总归是比蓟县繁华得多，往常平日里虽然二位老爷对孩子们不严厉，但我温家的家教却一直约束着你们几个，到了这里，虽然是回到故土，但你们几个孩子在外行走依然要处处留心，可听明白了？”
温老夫人说完，见几个孩子都听进去了，又接着嘱咐。
“我知晓，你们各自手里都留有些银子，还能熬过几个月，赚钱的事，咱们家觅姑娘说了，一切有她，但咱们也不能拖后腿，蔺州每十天有一集市，你们有能做些阵线活计的，也可以做了些去售卖，觅儿，咱们家如今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打算，也可以说一说，好叫大家安心。”
“祖母放心。”
温觅起身一礼，环视众人，继续说着。
“咱们如今是拮据了些，可年前后典当物件儿之后，各位手里应该有些余钱，这头一个月，就不发月钱了，但是我向大家保证，只需一个月，我就能将咱们温家的生意做起来，到时候月钱照发不误，也不妨告诉各位，咱们家的第一桩生意，是蜡烛。”
见众人都期盼地看着自己，温觅自信地笑了一笑，“第一桩生意铺开了，盈利地银子能支撑咱们家地日常开销了，就会慢慢有盈余来支持下一桩生意，在这里虽然我们能略微依靠一下温家族长，但是该走动的关系我们还是尽量自己来，这就要辛苦老夫人和二位夫人了。”
温老夫人略微点头，心中也有了盘算。
“长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温采小声说着，她是真心想要帮长姐分担，毕竟她二人一母同胞。
“这倒不必，咱们家的男儿读书备考，女儿绣花备嫁，暂且无需考虑银钱之事。”温觅这是实话，她跟父亲和二叔保证过，待二位回了温府时，老夫人满面红光，哥儿都学有所成，姐儿都有个一样两样拿的出手的。
几个孩子都认真看着温觅。
“觅儿，你说的这蜡烛生意，是怎么个做法？可需要人手？”大房夫人沈知姝问道。
“母亲放心，这桩生意虽然带不来大钱，但却是个稳定收入，我们如今要先有个糊口的活计，等这桩生意无需我再分心了，才能拿出时间和精力来做更多事，人手嘛，倒是需要的，只是咱们家到了蔺州以后，府里的下人还需另行分配，母亲您看？”
“嗯，也是，二房那边……”沈知姝想起出发前温觅就告诉过她此事，她当时也考虑过了，确实没多少人可用了，话说至此，她看向晏生晴。
“是，说来惭愧，赶路的时候都靠大家帮衬，从这里那里的借几个丫头来用，其实我们二房……确实……”晏生晴红了脸，她心中酸涩，怎么二房就留不下几个忠心的下人呢？
“弟妹不必如此，一家人本就该互相帮衬，我身边有黄莺黄鹂并冉妈妈就足够，苏琴还有云雁云雀及陈妈妈也尚可，”沈知姝看了看两个女孩，“采儿那边还有桂妈妈，这一路我把画眉放在采儿身边，画眉还算尽心，觅儿那里，先留着百灵和竹桃，今后如果需要，就再买进个妈妈来，余下白鹭紫鸳二人，还有乔妈妈罗妈妈，跟了二房去吧。”
“让大嫂见笑了，我们二房，我与林霜……大丫头就只有丁香一个了，不然，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这话听得老夫人也眉头皱了皱，“我身边留四个大丫头和柏妈妈就行，把山茶给二房用吧。”
山茶心下一惊，却还是一咬唇，福了福身。
“谢过母亲，谢过大嫂……”晏生晴面色红了又红，终是咬着牙应了。
“二婶放心，下个月就能给大家买人进来。”
几人看着温觅坚定的眼神，不禁心头热了一热，都跟着点头。
“另外，咱们院子东头，贴着院墙是一大片竹林，我知晓你们有些个手巧的，劈了竹子做点小玩意儿，一起拿到集市上卖了吧，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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