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晏氏发火 温觅恼怒
当天下午，老夫人院里。
“我要宣布一件大事。”温今慈装模作样地踱了两步，这可把晏生晴吓着了，仿佛每一步都采在她心上一样。
“明日里，我要去学园找武夫子去。”温今慈继续说。
“慈哥儿，你不去温家族学了？”温老夫人有些摸不准温今慈的小心思。
温今慈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胸前握成拳头，“是，祖母，我想好了，我要习武，虽然晚了点，但是我保证会努力的，过两年我要去金衍参加武试……”
“不许去！反了你了，自己就做主了？”晏生晴突然暴躁起来，这可是她头一回在众人面前失态。
“母亲……”温今慈愣了愣，他知道母亲不同意，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你是受了谁的蛊惑？”晏生晴可是清清楚楚的，今天是温觅把她的儿子带出去玩了。
“母亲，我一直都说我想学武， 您已经把我打基础的年岁给耽误了，我不能再等了，我对那些吟诗作对的不感兴趣，学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成绩，您何必呢……”温今慈上前两步，双手微微向着晏生晴伸了伸。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习武，很危险的，刀剑无眼，你为何偏偏要去选这么一条路？你成心气我，你就是成心气我！”晏生晴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桌子。
“我都十一岁了，我也该自己有主见了，母亲，我真的是喜欢练武，咱们家，也该有个习武的来保护大家啊，要是三叔还在世，他骁骑将军肯定是支持我的！”
“那也用不着你！别的人怎么就不能保护咱们家了？怎么就偏偏要你去？你逞什么能？”
晏生晴气急败坏地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她左看右看，踟蹰着，最终是把温今慈拉回自己身边，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我，我是说，慈儿，你也可以有别的方法保护大家，就比如，你去参加文试，去做个官，做了官还有谁能欺负咱们家吗？何必非要习武呢？娘就你一个儿子，不能拿你冒险，你听话，听娘话，好好的，不要让娘为你担心……”
“弟妹，孩子有这心思就让他试试去嘛，说不定一天两天的受不了那苦累，他就回来了……”
“大嫂，你可是有三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不行，我可舍不得他站在前头拼搏。”
话音刚落，温觅声音不大不小地叹了口气，保证能让大家都听见，又不至于太突兀。
晏生晴听了这一声叹息，瞬间心虚了起来，脸上也带了些尴尬的红晕，其实，温觅又何尝不是站在了所有人前头？
“好了，都不要吵了。”温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二儿媳妇可算是说出了心里话，其实她也能理解，当初给几个儿子安排道路时，不也是叫庶出的温束进了军营，叫两个亲生儿子做了文官？
“老二家的，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好男儿志在四方，慈哥儿喜欢，就让他去学吧，以后过了武试，也不过是分配个典狱啊，巡查啊之类的小官，哪里就有什么危险了。”
“母亲，咱家两位爷还不知什么情况，他们可是真正要上战场的呀，我们二爷就慈儿这么一个儿子，我怕……我怕……”晏生晴紧了紧手帕。
“咱家二位爷回得来，婶婶不必忧心。”
“温觅，你个小小丫头懂什么？上战场的那是我相公！我相伴十多年的相公！我怎能不忧心！”
“上战场的也有我亲爹！我十多年的亲爹！我怎可能不为他们打算！”温觅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得一些胆小的抖了一抖。
“大小姐，牙婆带着人来了，您看……”外边百灵回报道。
“等着。”
“小姐……”
“等着！”
一声过后，众人寂静，温觅慢慢走到温老夫人下首，挨着她坐下，挺直了腰，双手交叠，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只掐丝金镯。
“今慈习武，我是支持的，今儿是我带他去的关家，婶婶担心的有道理，习武是会有磕磕碰碰，可是，今慈习武不是为了上战场的，正如祖母所言，在蔺州，做个典狱，做个巡查，也都是很简单的事，再者说，正因为二叔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才需要学些本事来自保，温今慈，我今天也跟你明说，你习武，我只希望你用来自保，家人也是如此希望的，你平安健康地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是，长姐。”温今慈略微垂着头。
“今儿我把另一件事也拜托给关家了，就是温采学医之事，关府大太太迟南星是迟家医馆未来的当家人，明天还劳烦母亲带着温采去拜师，同样，温采学医，也不图你济世救人，能护自己周全，能照顾家人足矣。”
这件事，温觅是跟老夫人和沈知姝还有苏姨娘都商量过的，其他不知情的几个人倒是有些吃惊。
“温家族学虽说不用交银子，但是不接纳女子，下月一日，我去学园交束修，温采，幼宜，你们两个去学园读书去，幼宁还小，在老夫人身边再住上一年吧。”
“这，采儿都要去医馆了，还去学园吗？”沈知姝疑惑。
“也是要去的，学园的闺学与咱们温家族学一样，只有上午上课，医馆可以下午去，温采去学园，一来，是跟幼宜做个伴，二来，迟家那边收不收她也一定，而且学园的知识也必须要学，温采，读书习字，做人的道理，这些你是一定要跟着夫子好好修习的，再另选一样修习，只为磨练性格，让你能够静下心，多思考，却不是期望你学成个什么大师，你可明白了？”
“是，长姐。”
“不……不是说找个女夫子住到家里来吗？”听着这些话，晏生晴是真的着急了，“温觅，你挑唆着我的慈儿去习武，又要把宜儿送进学园，你是成心叫我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是吗？”
“我母亲身边可有哪个孩子还留下了吗？”温觅火气上了头，声音也抬高了，只得又颤抖着手指搓了搓掐丝金镯让自己冷静下来，“婶婶可想明白了，幼宁为何要养在祖母身边，不就是因为二房住不下了吗？请个女先生进来，住在哪？闺学又在哪上课？跟男子们公用同一个书房吗？好，既然如此，今慈不必去习武了，幼宜也不必去学园了，都在婶婶身边呆着吧，如此可好？”
“我……我……你不是手里有钱吗？我们为何要住在这个小房子里？买不起大宅子，租一个还不行吗？”晏生晴声音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
其他人都没开口，就连温老夫人都没搭腔，老夫人也想看看这几个人究竟怎么想的，也想看看温觅到底有多少能耐。
温觅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几下，“是，我手里是有钱，可是我做生意也需要本钱，我已经说了，二月我能保证赚出来全家的吃穿用度，三月就能攒下钱来，攒的钱，我是要带着去南海军队的，我手里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我敬您是我婶婶，可我不能由着婶婶胡来，婶婶觉得我做的不对，没关系，我既然站在前头拼搏，就要承担这些怨气，不然，您叫今慈去做生意去？叫他把赚来的钱都拿给你租大房子去？”
这一句“站在前头拼搏”可不就是晏生晴刚刚说出口来的不许温今慈做的？她自己也后悔失言，她不舍得温今慈站在前头，怎么就忘了温觅才是真正站在前头承担一切的……
“慈儿没那个经商的才能，怎的不叫忘儿去……”晏生晴声音明显放低了。
“我根本不希望家里其他的孩子参与经商这件事。”
闻言，刚刚略微冷静下来的晏生晴再次火冒三丈，“温觅！你就是想把钱全都攥在自己手里，以此要挟老夫人，要挟我们，让我们什么事都听你的，任你摆布！要不然你就叫大家都参与进来，得了的钱大家都分一分，也好过如今这样……”
“闭嘴！”温觅青筋暴起，手握成拳，晏生晴吓得一哆嗦，心中火气直冒，却不敢再说话，温老夫人和大夫人沈知姝也吓着了，温觅儿时就是家里上蹿下跳的小霸王，这么多年她安分守己，大家都忘了她其实是个暴脾气。
晏生晴身边的乔妈妈连忙上前扶住了这位二夫人，却也没做声，她本就是大夫人指派到二房来帮忙的，本想着好好做事，却没想到二夫人逐渐本性暴露，乔妈妈也难熬得很，只求买了新人进府之后，自己能回到大夫人身边。
“我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了，做生意，你们没那个脑子，我为何一直不同意装上门头牌匾？是因为如今装上，就是个温宅，可是，等到长兄今年文试取得了成绩，做了官，咱们就是温府。”
温觅琢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她自己也不知她身上散发出的，是前世女强人的气势，还是儿时那个小霸王的气势。
“我答应过咱家两位爷，等他们归家之时，老夫人满面红光，哥儿都学有所成，姐儿都至少有个一样两样拿的出手的，你们就安安分分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赚钱的事有我，你们将来的聘礼，你们将来的嫁妆，我都会一点一点给你们赚出来，你们几个男儿要做的，就是想想如何光耀门楣，如何让别人尊敬你，如何让媒人看得起咱们家的女儿……”
“长姐，我们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明白京城的女儿家是怎么过的吗？为了父兄的前途，她们会被送进宫，会被送给老头子续弦，你们知道为什么京城的女儿去哪都要带着帏帽？因为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她们不能在出嫁前见别的男人，万一生出了感情，到时候又爱而不得，为了家族联姻，不得不嫁给别人，那这辈子的心都死了。”
几个小辈没有在京城住，这种感触并不太强烈，可老夫人和二位夫人听了这话，确是心中酸涩难忍的。
“婶婶，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与二叔青梅竹马终成良缘？还有你们几个小子，偷偷夹进账本的信我也看了，说什么想帮我一起做生意，赶快绝了这个念头，若是不踏踏实实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们就无法选择自己心爱的女子，你们的姐姐妹妹就没有底气接触自己的心仪之人，别觉得我这话说得太早，你们问问祖母，问问自己的母亲，她们最实在的期待，就是看到你们平安长大，与心爱之人成家，这辈子都幸福……我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你们一个个的也想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
众人都不再说话，温老夫人也落了泪。
“大小姐，牙婆还带着人在院里等呢……”
“白鹭，紫鸳，山茶，都从二房过来，以后跟着我，二夫人需要什么人尽管去挑，大宅子我没钱给你买，几个丫头我还是卖得起的。”
二夫人晏生晴低头不语，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要落泪。
回屋路上，竹桃低语，“小姐，今儿对二夫人，是不是有点……”
“我故意的，我就看不顺眼她那个装腔作势的模样，没什么事还好，若出了事，她那颗心是丝毫不为别人着想的，今天哪怕是我说错了做错了，我也要刺得她不自在。”
“这么一想，咱们家夫人比二房可好多了。”百灵也跟着插话。
“唉，我那个母亲啊，遇上了大事，最是没有主见的，你见她什么时候敢自己拿个主意了？”
“这样也好嘛，咱们夫人是全心全意支持小姐的。”竹桃倒是觉得挺好。
“母亲是怕自己承担做决定的后果，不然你以为呢？”
竹桃吐吐舌头，默不作声了。
“咱带来的信得过的小丫头全都送去给老夫人，自己院里缺人再买进来。”
几人应了声，各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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