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仙门(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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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经过几日,已经择练出一整套洗衣服的法门,独创了一门洗衣杂糅仙术,用不着亲自动手,只要动动手指,清溪由下而上产生了三个大小不一的旋涡,依靠水流的旋转方向不同揉搓衣服,洗干净之后,蒸腾术烘干,藤条折叠整齐,落进盆中。
她则立身在竹筏上,欣赏九溪风光。
乌灵落地,收了御剑,她站在树后,沉默的看着。
她早知花浅天分极高,却还是被花浅所创的仙术震撼到,仙术还能拿来这么用的!
本是杀敌自保的仙术,却用在细微杂事上,让繁琐变得简单。
花浅冲她一笑,“乌灵姐姐,你找我吗?”
乌灵闪身,跳上竹筏,“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浅爬起来,她记得杜掌山的叮嘱,楚晓堕转之事绝口不提,“师父为了护我,与堕仙同归于尽。”
“堕仙可有名姓?”
“我不认识,”花浅觉得乌灵在套她的话。
这个女人,天生的敏感挡不住。
乌灵深呼吸,她看的到花浅内心的悲伤,她知道眼前人故作坚强。
她尚在襁褓之时,失去了父母双亲,被乌家兄长收养,并没有切身经历过所爱之人的离去。可她幼年时经常见兄长在夜深人静时候与月举杯,萧索落寞却强颜欢笑。
心里越是苦,面上越是欢。所以带上名为“无所谓”的虚伪的假面,自以为可以与世隔绝,了断悲伤。
乌灵径直走到花浅面前,花浅略有疑惑的望着她。
“你为何要替他们洗衣服?”
“顺手而已……我想做个好人,长墨那天说不许做无用的杂事,”花浅指了指溪水中,“想想也是,所以我创了个仙术,叫做自流水洗衣术。很简单,很好学。等我将来,把它整理记录来,传遍四界,以后大家洗衣服,就不用浪费功夫了……”
没等她说完,乌灵狠狠的一巴掌,向着这张眯起眼睛浅浅笑意的虚伪的脸。
她使足了力气,打完之后,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
这张脸,属于花浅,她羡慕着,渴望着,从与她坐同桌,那出神入化无需念诀的凝冰诀,到在燕长墨的杂糅仙术下险胜,篆刻符文模仿着她却胜出百倍,山洞中更是单枪匹马斩杀禹兽。
她无论多努力,多刻苦,多用功,都追不上眼前人的仙骨与天分,怎可以止步于此,停滞不前?
做个好人?
花浅拥有如此天分,她的目标,仅仅就是做个热心肠的好人?
“做个好人,什么是好人!你以为你这么作践自己,就是好人了!”
花浅被打,先是一愣,见乌灵落泪,捂着脸,不知说什么安慰。她认识乌灵的时候,总觉得这位姐姐冷漠又刻苦,话不多,事事要求严苛到精致。
她曾几次注意到乌灵总偷偷看周琮。
周琮喜欢乌灵,乌灵面上总是拒周公子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花浅或多或少明白一些男女情爱,凡世游历百年光阴,她看过不少男男女女,荷塘边柳树后偷偷交换定情信物,月老庙上香求百年好合,甚至干过帮闺中小姐递信传书私会情郎的事儿。
乌灵是喜欢把心事放在心里的女子。
把她逼的与自己动了手,难道自己真的做的不对吗?
“乌灵,你教我,怎么才能当一个好人?长墨说找到合适的事情就能做个好人,你觉得洗衣服不合适我,是吗?那隋师兄呢?他适合吗?从前他总给人洗衣服,你们也不曾有这么大反应。”
乌灵握拳,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能拉花浅从虚伪绝壁悬崖爬上来,她做不到,燕长墨做不到,周琮杜凤雪宋瀚辰更加做不到。
能做到的,唯有隋婴。
想刚才的烟花,集结传讯,想瞒住眼前人。
一念之间,乌灵开口,“隋婴七日没来天问阁,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吗?”
花浅揉着侧脸,“隋师兄不是在缠绵悱恻楼闭门思过吗?”
她知隋婴跟杜掌山去了别处,就离开缠绵悱恻楼回了紫竹林,然后就听燕长墨说,隋婴因为不小心开了缠绵悱恻楼古阵,被勒令在楼中闭门思过。
花浅并非不闻不问,只是闭门思过的时候,多半禁止闲杂人等入内,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忍着没去缠绵悱恻楼,她还欠着隋婴一声多谢。
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她背着师父走投无路之时,隋婴毫不犹豫的说,“进来。”
花浅没有白交这个朋友。
乌灵面色如常的问,“谁告诉你,隋婴在缠绵悱恻楼闭门思过的?”
“墨儿啊!”
“燕长墨他骗你的,”乌灵决定说出事实,“刚刚的集结烟花你看见了没有,那是主峰集合弟子,前往昭明台观刑的诏令。”
“观刑?”
“无论杜掌山怎么说,我始终不信,楚师伯因为护你与堕仙同归于尽,”乌灵又恢复了常日的冷静,“缠绵悱恻楼的古阵为何而开,众真人长老在阵中受重伤濒死,玉真人受古阵反噬至半昏半醒。那日,隋婴真的是的大意失手,才错开了阵法吗?”
“什么……什么古阵……”花浅隐约记得,她浑浑噩噩的时候,许多人来来回回,杜掌山还说什么古阵大凶。
那时她无力回应,满脑子都是师父。
之后没见过隋婴,也没去过缠绵悱恻楼。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花浅,你给我听好,楚师伯遇难那日,隋婴误开缠绵悱恻楼古阵,浮虚山五长老与十三真人,本欲相助楚师伯,却被困古阵之中,遇上魔域成群天狼兽,险些没有命走出来。玉真人为了破阵救人,强行开阵眼,遭到反噬重伤。隋婴因此过失,按浮虚山门规,当受三百仙杖责罚。”
“你说……隋师兄……三百仙杖……今天……”
乌灵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本来,我们打算一直瞒着你,长墨怕你观刑时多管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花浅怒极,“隋师兄为了我,他是为了我才开那古阵的!”
花浅记起来,当时隋婴急急忙忙要她带着师父走,说把追来的人都困住,却不知能困住多久。
可她怎么解释?
说出实情,她对不起师父,不说实情,她对不起隋师兄。两边都是错,她唯有拼上性命,拦下行刑。大不了,那三百仙杖,由她替师兄挨了。
花浅脚踏太虚剑,入云急速奔走。
乌灵御剑同行。
果不其然,路上遇见燕长墨与周琮,花浅直直错过去,视若不见,乌灵驻足不动,低头不语。
“乌灵,浅浅怎么了?”
“我告诉他了,全部。”
周琮看燕长墨脸色稍暗,“乌灵,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们欠了隋婴一条命,”乌灵虽不是什么少主,却也无畏燕长墨,“我乌灵从不欠人情,我当把人情还给他。三百仙杖,你我都挨不下来,更何况是隋婴。花浅闹一闹,或许还有减刑的可能。”
“花浅她能拦下来吗?”燕长墨一肚子窝火,他一直瞒着花浅此事,就差一天,功亏一篑。
乌灵说,“长老们看重花浅的才华,对花浅格外宽容,甚至想花浅留在浮虚山,花浅去拦,那些老头至少不会当着她的面,要了隋婴的性命。”
“若他们连浅浅一起罚,咱么办?”周琮面有忧色,“没有了楚师伯,再没有人为浅浅撑腰说话,她若硬闯昭明台,阻拦行刑,那也是一大罪状,按着浮虚山的规矩,少则关上十年百年,多则终生面壁。”
“我们估摸着,杜掌山与几大长老,算准了花浅会去闹刑台,才这么大动干戈的施刑,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留花浅在浮虚山一辈子。所以长墨才想瞒过花浅。乌灵,你实在太冒失了。”宋瀚辰抱怨。
“我……”乌灵顿时慌了,“我没想到这一层,我们快阻止她!”
燕长墨早已独自追着花浅去往主峰顶的昭明台。
主峰昭明台上,缓缓降下两条漆乌黑沉重的巨锁。
众弟子很快集结,只剩下天问阁站立处,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五大长老御剑飞升高台上,坐在各自位置。他们面上虽云淡风轻,却都是吃了不少大补仙丹硬撑着到场。
说起来丢人,天狼兽为魔域高阶魔兽,那么多的数量围攻,他们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伤势怎么说也得养个三年半个月才能痊愈。
但即使如此艰难,他们依旧坚持要召集所有弟子在昭明台行刑。
杜龙霜心有不忍,当年他力排众议,把隋婴留在浮虚山中,时至今日,他却无法再出面维护。
“杜师兄,我们开始吧,”孙真人催促。
杜龙霜心里并不希望花浅出现。虽说几人商议过,这是留下花浅在浮虚山的唯一机会。
花浅去岐山,长老们一点也没想法,可若是去玫山,便另当别论。
自从几人听杜凤雪说了花浅有意去玫山,他们也发现花浅与隋婴的关系不错,而且经常出入缠绵悱恻楼,尤其是七天之前,花浅竟带着堕转的楚晓,求隋婴的帮助。
与其去玫山白白浪费掉天分修为,还不如留在浮虚山,时不时的还能接到些凡世传来的除魔求请,造福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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