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射术

　　沈白说的辕门并非是指北大营北侧营门，中间隔着许多建筑，他就算想射也射不着。他说的辕门当然是指中军校场射箭方向北侧之门。
　　中军校场有多大？东西南北各八百步，沈白如今站立的位置，离南门只有百步。也就是说离北侧辕门达七百步！而且这货不射木靶了，竟然叫嚣着要射戟！
　　校场上鸦雀无声，但实话说，大部分人并没明白沈白要求从辕门外立戟，然后穿戟而过是什么个意思，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吕奉先辕门射戟的典故，并不懂得沈白的恶趣味。但众人实打实的看到沈白将神木弓挽弓如月，和之前挽第三张强弓时一样，仍是轻若无物。
　　这小子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难道是狮虎熊牛等大力妖兽化形吗！
　　多数散修心里都免不了这样嘀咕，一时间真没人敢再指着沈白叫骂。没办法，即便再看沈白不顺眼，就朝人家这无双的力气，就没人敢轻易招惹。
　　考官也不太明白沈白为什么要射“鸡”，他有些担心沈白吃不住力气，这样的好苗子要是伤到了，可是玄龟军团的损失，连张口说话的时间都不耽搁，传音问道：“你说立什么鸡？”
　　“不是鸡，大人。”沈白不紧不慢道：“我见守门之兵皆持戟而立，戟上之孔约双拳大小，正好以此为靶心。而且以此弓之力，足以射出千步，既然校场就这么大，那么就请将戟立于辕门之外吧！”
　　考官上午已经见过一个出幺蛾子的人了，不过那人既聪明又有实力，而且也有势力，所以考官给了很高的评价。现在临了快要结束了，竟然又出现一个，这个人比上午的人更聪明、更有实力，也更有势力，如今这年月，真是谁也不能得罪，竟然连散修都这么利害了。
　　在军队里很少有人不喜欢好兵，尤其是有发展潜力的好兵。
　　考官亲自绕到桌前，一边叮嘱沈白先放下手休息，一边飞身前往辕门，竟然亲自布置去了。
　　沈白却没有放开神木弓的弓，而是转身朝着众散修道：“嗨，大部分人以后都会是是袍泽，先认识一下，我是沈白。”
　　人群中传来几声“觑！”，但却已不像先前那样异口同声。这并不是因为大多数人已经认同了沈白，而是沈白的持着神木弓仍旧挽弓如月，要是突然发飙，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能串糖葫芦射穿好几个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众人与沈白并无什么矛盾，无非是“走了后门”提前进来，搭箭弯弓时看起来有些装。可人家装有装的实力呀，多数人都是知道神木弓的名头，别说挽弓满月就这样持着，就是拉个半开都容易伤到自个。
　　在梦境世界，有实力的人到哪里都能得到应有的尊敬，这和现实世界里，有钱人在哪都能吃得开是一个道理！
　　沈白为何没有放开神木弓呢？并不是他的力气大到没边了，而是因为重新拉弓比维持张弓的状态使得劲儿稍有不同，在维持张弓状态时，比在拉开弓的一瞬，更容易将弓身对肌肉的弹力均匀的分散到皮肉筋骨血中。如果耳力不错的人此时到沈白身边，甚至会听到呜呜而鸣之声，这就是他将力量传到至皮肉筋骨血时的震颤频率。
　　沈白也是在拉开神木弓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将弓身对肌肉的弹力传导至周身时会有特殊的效果。他此时仍旧没有意识到这种法门的巨大价值，但在传到力量的抖动震荡中，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周身发出有规律的嗡嗡之声，尤为声大的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如山泉从地下喷涌而出，听在耳中竟有雷鸣之感。
　　众修者对沈白的“挑衅”没了太大的反应，沈白便点头笑过。他虽然感觉到了传到力量似乎对己身有好处，但考官已在辕门正中立起长戟，还很“人性化”的在戟孔悬上一截白布，让其在黑暗中更好辨识。
　　沈白挽弓而立，神木弓足有大半个人高，却被拉得似满月，玄矢锋锐的箭头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众散修抬眼看去，只看到犹如战神般的剪影。
　　倥~嗡嗡……
　　众散修无法在黑暗中观察到箭矢射出霎那的轨迹，只听到了倥的一声，心知箭矢已出，然后就是嗡嗡声，那是弓弦震颤时的声响。
　　大家急忙向辕门处看去，八百不呀！还是黑暗之中！以众散修的修为根本看不到一根戟立在那，只能隐约看到考官似乎翘首看向辕门中间。
　　还没等众人得到是否射中的消息，又是“倥~嗡嗡”的声响传来，沈白那小子竟然又射出一箭。
　　众散修的目光又被引到这面。要知道拉弓射箭看起来容易，可却对手指、手腕、双臂都有极大的要求，尤其是拉神木弓这种超强弓时，稍有不慎拇指被超强的弓弦弹掉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军旅中的专门射手都带有“韘”的原因。韘，射决也，是射手用来扣住弓弦射杀猎物的工具
　　，也被称之为“决”，有了这东西保护手指，射手在拉高强弓时才更加得心应手。
　　如果人手配一枚“决”的话，多数体修可能都会选择神木弓，神木弓是军中射手的“梦幻武器”，只要拉到一半就能提供比其他弓箭更为强劲的力量，而强劲的力量能让箭矢更稳定的飞行。这也是为何有不少体修选择拉神木弓，却只射二百五十步的原因。
　　可拉神木弓却比其他弓箭更有危险，一旦力量不足导致弓弦偏震，很容易就切坏手指。而这次考核并不允许考生佩戴特殊辅助工具，所以不少修者也能将神木弓拉至一半甚至更高，却不敢轻易去尝试。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若真把手指切断了，别说从军了，就是今后的修行都成问题了。
　　神木弓如此难以操作，以至于让众散修望而却步。沈白是这两天唯一的一个空手将神木弓拉满的散修，而且一箭射到八百步之外。这样的成绩已经让众散修、甚至是周围的玄甲兵惊叹。
　　如果这时候沈白放下神木弓，松一下胳膊，扭动一下手指，哪怕多耽误一些时间，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可这小子射出第一箭后，竟然毫不停歇，马上搭箭弯弓，竟然又射出第二箭。
　　就算此时玄龟军团中的神射手，配备好装备，能否达到如此境地还两说呢。可沈白这个散修却做到了，这让众人惊讶得都张大了嘴，能塞进一颗鸡蛋。
　　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还在后面，沈白射完第二支箭后，仍旧没有停下来，而是再次搭箭弯弓，嗖的一声又射出第三箭。
　　这三支箭依次射出，除了第一只箭射完后稍有停顿，另外两只箭几乎是前脚后脚，差的时间不过是眨了两下眼睛而已。
　　神木弓平射的射距足有一千五百米，其箭矢发出时并不比狙击子弹慢，眼力差的修行人连轨迹都摸不清楚，只能看到一道乌光飞出。
　　三道乌光从沈白手中飞出，沈白将神木弓按原位置摆好，摇头一声长叹。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有一股神识朝自己探来，忙将神识全面锁入识海，让自己变得更普通一些。随即脑海中就响起一个声音：“你叹什么气？如此成绩，足以位列招收散修中第一，你还不满足吗？”
　　这“声音”并非是真的声音，而是拥有神识之力的高手将“意念”直接传到入脑海中。“声音”的主人应该有意掩去声音的属性，所以沈白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但换一个角度考虑，这里是军营，方圆三公里都应该是大老爷们，对方如果是男人的的话，就用不着掩盖声音。如此做只能说明对方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可玄龟军团中难道还有女兵吗？
　　沈白愣了一愣，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方直接将声音映照在他的脑海里，他该如何回话？难不成对着高空一阵乱喊？
　　有了这个想法，沈白便下意识向四处看去。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去看，却没料到在校场南侧栅栏的阴影里，竟然真有一个人形黑影。
　　他传音道：“是你问我？”
　　那人似乎也很惊讶沈白一下子就能找到他的原神所在，稍停顿了一下，而后道：“你的修为并不算高，但体质应该不差，神思也非常敏锐，到是修行的好苗子。我只是好奇，你三箭都射中了戟孔，为何还要叹气呢？”
　　沈白的体质当然不差，乃是传说中的至阳至刚体，若不是至阳至刚体，他的体修之路也不会走得如此霸道。原本像他这种特质非专业的人就很难看出来，后来他的本体和梦境世界的“少年体”有过短暂的融合之后，他的体质便彻底隐去，出了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他是至阳至刚体外，就算是体质研究的专家也看不出来了。
　　这隐藏在暗处的人明明已经“猜”到了沈白体质不错，却没想着深入探究，而是问沈白为什么叹气。这样奇葩的思路，恐怕也只有女子才会如此了。
　　沈白笑了笑，先朝另一面的散修们拱手致意，到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发出嘲笑或不满的声音了，反倒有几人朝沈白回礼，这种态度的转变在无声无息之间，却又如此顺其自然。
　　沈白走到考官桌子前等待考官回来下结论，悄然传音给神秘人道：“之所以叹气，是射出这三箭后，我发现神木弓虽强，于真正的高人来说恐怕却并不算利器。那弓矢能射一千步是不假，可飞出五百步时，速度就已经慢了许多，别说是修为高超的人，就是我这样的也可轻易避过。至于其他的弓箭，对修行人来说更是意义不大。”
　　“没想到你竟然是在想这件事。”
　　那人应了一句，似在思考如何说话，又停顿了好一会，见考官持戟快步走回，也不再说了，转身就要离开。
　　沈白忽然传音道：“姑娘就这样走了吗？”
　　那人身形一震，扭头朝沈白挥舞了一
　　下拳头，声音在沈白脑海中响起，这次是终于成为女子的声音：“你怎么猜到的？”
　　“回头再跟你说。”沈白悄然传音给神秘女子，身子却已经转向了考官，微微欠身道：“大人。”
　　那考官左手握着三支长箭，正是沈白射出的三支。果然如沈白所说，神木弓虽射出了八百步，但其势已衰，对修为高些的修行人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考官右手将手中的长戟朝众散修方向一扔，长戟划过一道曲线，反插在众散修身前的地面上。
　　只见两拳大小的戟孔上悬着一层白布，白布自上而下均匀分布三个孔洞，这说明沈白射出的三箭不只是从孔洞穿过，还在八百步外、两拳之间指哪打哪！
　　如此射术，即便是考官这个坐照境修者，也决计完成不了。
　　“今有散修沈白，与八百步外之辕门射戟，其射术考核成绩为甲级。”
　　考官高声念出评语，这在考核中当属第一次，既是沈白成绩的认可，也是对其他修者的鼓励。另有副官在沈白的身份名牌上快速书写，而后将名牌交与考官。
　　考官将沈白名牌单独放起，朝沈白点头道：“拿到弓箭能感知到弓箭之物性几何，每一箭皆能射至弓箭的极限。且能够借用风势和微弱的灵力，使得箭矢速度突破弓身本身提供的速度，你很不错，我会向蒙田将军进一步举荐你，参加第二批的百人考核。你先听从安排修习两天，好好准备一番，争取在百人考核中获得好成绩。”
　　“谢大人厚爱！”沈白躬身行礼，然后跟着旁边的兵丁往大营深处行去。
　　考官对沈白的的态度，彻底刺激到了众散修的心。众人亲眼目睹了一名跟他们一起报名的散修的“崛起”，想一想沈白“崛起”的整个过程，先是欲图作弊、然后被发现、用大人物的名头坑蒙拐骗后被提前带入营中、射箭时候起高调惹得考官都有些不耐，最终却以超强的实力神转折，这过程完全可以编排成励志故事，可仰观而不可复制。
　　世间事大抵如此，说勤勤恳恳做事就会得到提拔上层给下层编织的美好愿景，名人成功的故事里面也没有什么可复制的经验。多数的成功都是建立在自身能力的基础上，然后施以各种手段来创造机会、抓住机会。这些被创造和被抓住的机会，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个的偶然，但在成功人的手中却每一步的结果又都是必然。
　　有人将这些成功人的必然，总结经验试图套用，以此有了许多“厚黑学”“成功学”之类的书籍，声称按此套路必然能事业成功、爱情成功、约炮成功等等，很多人还深信不疑，把此经验当成隗宝照搬照套，幻想着成功的那一刻。可这些必然放在其他人身上、或放在其他时间上，往往又变成了偶然概率，甚至很多时候还会适得其反，造成不好的影响，甚至将自己引入歧途。
　　兵法里有一句玄之又玄的话将所有成功和不成功都解释清楚了，叫做“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现实世界也有一位国画大师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句话更直白的指出了成功不可复制的偶然，却能通过学经验变成某些必然。
　　可无论偶然还是必然，沈白的崛起给了众散修更多的希望，在他离开后，众散修各个心潮澎湃，平时十分能力只能用出五六分，如今用出**分都不止，竟使得剩余的百多人无一人被淘汰，还有一人也使用神木弓射出四百米、四箭射中木靶的好成绩，名牌被考官当面放起，也进入了二批的百名选手之列。
　　当然，校场上发生的励志故事，暂时与沈白没什么关系了。他被列入百名种子选手中，没有安排进入大通铺营帐，而是安排到营房中的一个单间，待遇与不远处十人一屋的好太多了，可这个单间在沈白看来，竟他想到了在看守所关禁闭时的待遇，不过是铁栅栏换成了木土墙，马桶和洗脸池挪到了外面而已。
　　沈白在床上刚刚坐定，那神秘女子的神识就来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
　　神秘女子没有现身，但问的事情就是沈白为何猜出来她是女子。沈白无处传音，便自语道：“在全是男子的军营中，却要隐藏声音说话。如此太明显不过了，我要是猜不出来，岂不是傻子。”
　　沈白是猜出来了，可他这么说，岂不是说女子是傻子。
　　“哼！”那女子的声音如雷鸣般在沈白脑海中响了一下，大概是给他一个教训。“你说神木弓对高人来说不算利器，这话对，也不对。我且问你，你射第二箭时已对射术有所尝试，为何之后又不尝试了呢？”
　　“哦，你是说螺旋劲啊！”沈白苦笑道：“我是来动雍州府后才炼精化气成功，体内灵气有限，若是对软弓还可以尝试，可后来换成神木弓后，一旦失手必然筋骨受损，得不偿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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