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瞥见马车上那突兀的反光,纪珑华直觉危险,半个身体扑出马车,边往闪光传来的方向看去边喊:“护驾!”
大内侍卫反应非常快,几乎在纪珑华察觉异样的同时,圣驾四周侍卫便已举起强盾,她的马车四周也落下数个平时毫无踪影的守卫,手中兵刃寒光闪烁,将纪珑华护在身后。
然而,有人却比他们的反应更快,几乎在远处山崖上埋伏的刺客行动的同时,晏云青身影便如鹞鹰一般从竹林中刺出。
‘铮’地一声,原本势如破竹的暗箭撞在晏云青反手横持的剑上疯狂震颤,晏云青手中的长剑却纹丝不动,他抬头望向暗箭射出的地方,面具下露出的唇角轻扬。
找到你了。
剑光忽闪,晏云青手中剑花轻挽,暗箭斜刺钉入地下的同时,人已消失在原处。
原处山崖上,曾在围场边缘被晏云青拦下过一次的,血衣楼第一杀手岑黎秋瞳孔收缩,一击不成,他心知刺杀失败,在晏云青身影消失的同时从埋伏之处跃起撤离。
不过须臾,刺杀与拦截两人的行踪都消失在秋风里,只留下追着晏云青而去的凌云小少年一声骄傲的嘲笑:“嗤,第一杀手,不过如此。论箭法,你该去黄泉问问孟老贼。”
追击中的晏云青听到申凌云的话,身形不停,内心却忍不住叹息。
孟竟思,原平阳知府,恶贯满盈之辈。
两个月前他追查此人,本以为不过是个靠着家中庇荫作恶的狗官,却不想误中其圈套,是风大哥舍命才取得其罪证。
然而,这恶棍却靠祖上功绩躲过一劫,只判了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入大梁的刑罚。
晏云青终究心中义愤难平,于关外伏杀此恶贼。
凌云小少年话中箭法,便是指晏云青于千米之外的角楼一箭洞穿孟竟思咽喉之事。但小少年不知道的是,也正是这一箭,让他们加速结束了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涯。
前事不提,逃离的杀手岑黎秋毕竟之前在围场时已被晏云青打伤,跑出一个小山头后便被追上。
他忽觉背后一凉,疲于奔命的脚步急急躲闪,手臂却仍被划出一道血痕。
岑黎秋明白今日必不能善了,微点脚下石块旋身在空旷处落下,缓缓抽出腰间软剑。
晏云青从容地在他对面落下,手中沾血的长剑轻抬。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前两次交手的默契让他们同时出手战至一处,一时间空地上剑影与被激起的落叶搅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
而交手的两人却对形势了然于胸,岑黎秋乃是杀手,所长之处在于暗器与出乎不易,所以他边战边左右腾挪,使得脚下落叶与乱石纷飞试图迷乱晏云青的视野。
然而与之前的交手不同,晏云青这次犹如猫捉老鼠一样,任由他如何动作,手中长剑锋刃始终锁定在他持剑的右臂。
几十招之后,岑黎秋渐露颓势,当下一咬牙,卖出右边一道破绽,左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却蓄势待发,谁知,晏云青却忽然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岑黎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回手防备,却为时已晚。
他胸口一痛,身体飞起跌出三四丈,重重摔在乱石上吐出一块鲜血,刚要起身,晏云青的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喉上。
却说晏云青三人相继离去之后的官道上,圣驾被护卫们团团围住,冗长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停驻,直到侍卫们确认再无危险后面随行的大臣们才被允许赶上前来。
直到此时,一把把纪珑华捞回车内的穗桃也才舒了口气,放任纪珑华跳下车去。
看着井井有条处理这突发状况的侍卫们,纪珑华隐隐有个奇怪的感觉,寻常护卫且不说,这些平日里隐在暗处的大内高手都好似早已有所预料一般,行动之间带着一股子果然如此的意味。
前方,一个早前派出的探路侍从急匆匆返回,向皇帝回报道:“陛下,前方驿站似有不对,像是也有刺客埋伏。”
皇帝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不紧不慢:“哦?有哪里不对?”
侍从低头回复:“卑职着急回禀未及细查,那驿站外有异样血迹,其内也过于安静,接驾之处想来不该如此。”
赶来的大臣们闻言有些骚动,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上前向皇帝柬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如先回转重云观内再做打算。”
随后,又有几人附和,但为首几个重臣却并未开口。
站位稍远的右相微微摇头,看着那些谏言臣子的眼神微微透出几分怜悯。
皇帝在马车内眉头一挑,向车门一台下巴,高太监闻弦知雅意,赶忙亲自撩起车帘,伺候着皇帝下车。
皇帝缓缓走出车门,目光扫过几个谏言的臣子,然后看向那个回禀的侍从,半晌,扬声道:“胡之齐。”
“臣在。”侍卫统领胡之齐马上应道。
“你派了多少人去前面探路?”皇帝悠悠道:“好好看看这人是否是你派出去的。”
那来回报的侍从一抖,跪地急急辩解:“陛下,卑职确系胡统领派出,其余几人尚在驿馆处小心查探,卑职乃是先行回禀。”
胡统领上前,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又用手在他颌角处使劲一抹,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反身回报:“回陛下,此人确系臣手下侍卫,但却不是派去探路之人。”
听闻此言,刚刚谏言回转的臣子中稍稍聪明些的已然反应过来中了圈套,悄悄挪动脚步试图混入人群中,剩下几个呆货却仍站在原处。
方才第一个发声的许翰林咬咬牙,继续谏言道:“陛下,此事颇有蹊跷,还是暂避前方驿站为好。”
皇帝转头看他,笑了:“朕记得你,翰林院的小官。”
本朝建立之后,亦效前朝设立了翰林院,不过翰林们却并不如前朝受重用,慢慢也就演变成了一个单纯做学问的去处。
“是,臣乃显成二年的进士……”许翰林硬着头皮自我介绍。
皇帝笑着打断:“你入朝太晚,不了解朕,朕年轻时,单枪匹马杀进漠北都不怕,现在怕他个小小刺客?”
说着,他挥挥手:“莫堵在这官道上耽搁朕子民们出行,起驾,照原路线前行。”
高公公赶忙上前,伺候着皇帝回銮,临上马车,皇帝与后面望着这边的纪珑华对视一眼,露出个安抚的微笑。
随着皇帝回銮,停下的圣驾逐步恢复正轨,几位重臣品出些什么,带头按皇帝吩咐回去后面随行。
暗中的龙卫顺势接手胡统领欣然配合送出的异常侍从,另又有几人鬼魅般缀在刚刚劝返的几名臣子后头。
纪珑华默默看了晏云青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转身回马车。
刚一开门,却不料本该空无一人的马车里笔直站着一个全身乌黑的身影,吓得‘啊’了一小声,然后才认出这是刚刚把她护在身后的其中一人,那对削铁如泥的弯刀正挂在腰间。
“殿下,”车里黑衣女子一拱手,硬邦邦说到:“卑职龙卫隐字部烟岫,奉陛下之命来做殿下贴身女使。”
说话间,纪珑华与穗桃进入车内,纪珑华闻言倒没什么大反应,穗桃却是一激灵,警惕地顶着烟岫,职业危机的警铃狂响。
烟岫对穗桃的反应并不在意,见纪珑华在车内坐下,手法生疏地为她冲茶。
她的手骨节分明,纤细却颇有力量感,但是握起茶具却很是违和,一套沏茶的动作做得磕磕绊绊,看得旁边穗桃撅起了小嘴。
殿下身边明明已经有穗桃了,还要什么贴身女使?
纪珑华伸手拿过茶壶,拉越忙活越手足无措的烟岫在旁边坐了,歪头问:“父皇为何派你来我身边?”
“殿下,卑职本就在殿下身边,原是在暗处负责殿下安全,陛下因殿下近日健忘之症让卑职转暗为明,负责为殿下提醒前事。”烟岫恭敬答道。
“殿下何时有健忘之症?”穗桃气呼呼:“就算有,我与殿下日日都在一处,自然是最熟悉殿下往事的,何须你来贴身。”
烟岫常年隐于暗处,多少有些社恐属性,被穗桃顶了一句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老老实实说:“卑职近年来一直跟随殿下,从未片刻稍离,应是更了解殿下近几年往事。”
穗桃超大声反驳:“不可能!”
说着,抱着纪珑华胳膊质问:“你说,殿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烟岫看了纪珑华一眼,纪珑华尴尬:我不记得了啊……
烟岫却以为她在默认,于是细细数来:“殿下在被皇后娘娘禁甜食时,曾背着你半夜去过小厨房,然后,去岁,还经常出宫投喂城西小柳塘的蟾蜍……”
“等等!我为什么要喂蟾蜍。”
“殿下经常出宫?”
纪珑华和穗桃同时开口。
烟岫呆呆看着她们,然后认真回答:“喂蟾蜍是因为,殿下有次出宫时曾不小心将小柳塘堤坝弄塌,于是蟾蜍们去年的卵群尽数被毁,所以一直投喂蟾蜍夫妇到今年产卵做补偿。”
说完,又看着穗桃说:“殿下经常出宫的,就在去天藏阁的时候,那边可以悄悄离宫。”
天藏阁是宫内的藏书阁,但是因其借阅书册的功能性,实际位置其实被隔绝在皇宫与市井之间,因此从皇宫去天藏阁时其实在皇宫守卫眼中已经出过一次宫门了,再从天藏阁离开时自然没有太森严的戒备,是个偷溜出宫的好路线。
与内府书库不同,天藏阁借阅资格只有朝臣及皇子皇女们拥有,因此这种偷溜出宫的方式在内庭也只有皇子皇女们可用,所以便被历代皇帝默认成给孩子们放风的小口子,并未当做安全漏洞补上。
穗桃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偷跑方式,悲愤放开纪珑华手臂:殿下偷溜去玩居然不带我,殿下你不爱我了!
烟岫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偷眼看纪珑华:还要继续说吗?
纪珑华使劲摇头,别,可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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