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回去的途中,宵琥越想越觉庆幸,他确实没料到莎丽那两年跑十里画廊去了……
他这狸猫换太子之计,想要利用自己对莎丽的熟悉瞒过只同她相处了几个月的虹瑁蓝荼荳泉尚且困难重重————何况他自己还没相处上两年呢,要骗过竹林居士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且竹林居士还是第七剑——若到时候碰上后暴露,那无异于一个爆雷。他一个人将在敌窝面对六剑合壁,哪怕虹瑁重伤未痊愈,发挥不出长虹剑原有的实力,他也怕是没有命在。
好在这位第七剑有其软肋,今后少不得要威胁他配合一番,万一什么地方真露了马脚,有他一家之言做背书,也会打消虹瑁他们的疑虑。
“夫君……呜呜呜……”回途的时候,达夫人哽咽不止。
“莎丽”瞥了她一眼,道:“我劝你还是留点精力养胎吧,只要你丈夫肯乖乖按我的话去做,我自然不会再打他。待我抓到了麒麟,就放你去跟他平安团圆。”
达夫人摸了摸腹部,心中一片悲苦,看“她”的目光里也流露出恨意,听“她”这么说,虽然害怕,但还是铿锵道:
“你的阴谋不可能得逞的!我夫君乃七剑传人,他定会以大局为重。若舍了大义,我作为他的妻子,纵然苟活又有何面目!”
“是吗……”“莎丽”笃定的笑了笑,“那就看他狠不狠得下心了,依我看,他怕是舍不得呢。”
达夫人想起夫君待她的种种,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信号-弹放出一刻钟后,一个矮胖走夫模样的从树丛后一跃跳出,他穿着紫色褂子,身后还跟着七八名身手矫健的黑衣兵,刚一落地就单膝跪下,对着“莎丽”抱拳行礼,
“少主有何吩咐?”
“莎丽”负手淡道:“朱无戒,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把她关起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如果需要侍女,就把侍女也盯牢了,再找个大夫时刻候着。”
这要求前所未闻,朱无戒愣了一下,抬头去瞧,“额,少主,敢问这是……”
“莎丽”见他目光在达夫人身上滴溜溜地打转,心里一阵反感,冷声道:
“这是那第七剑的妻子,你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她是本少主重要的人质,给我好生伺候着,若是发生什么疏忽,我可要你的命!有了她,七剑才不敢妄动。”
朱无戒急忙道:“少主放心,属下绝不会怠慢了她,也不会让七剑有机会把人质救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月夜下,一位白衣男子抚琴而坐,颇有魏晋狂士之风。
只见他接连六七下扫指,琴声混合着内力激荡不歇,一股劲风随着他大开大合的动作擦着地面扑向四周,将地面落叶纷纷扫起,等下一波琴气刮来,卷至空中的落叶顿时化为齑粉。
蓝荼远远的听到有人弹琴,且蕴含深厚内力,精神不免一震:“这个琴声……相必是百草谷主,他知道我们来了。”
待七剑传人纷纷赶到时,白衣男子袖手一回,以一绝弦之音铮然收尾,琴声戛然而止。
男子抬眸看向来人,目光满怀心事,嘴角却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七剑传人,在下旋风剑剑主达墨,久等各位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喜。
虹瑁此时还昏沉着伏在大奔背上,蓝荼便率先上前一步抱拳,代为问候:
“谷主,我们见过的,没想到您也是七剑传人之一,真是一大幸事。”
居士不动声色的瞥了‘莎丽’一眼,闻言轻轻一点头,也是客气一笑的对蓝荼抱拳:“蓝荼宫主过奖了,眼下我们七剑传人已经全部聚齐在,在下便以美酒为各位接风吧!”
石头雕刻的案台上摆着七八坛酒,居士右手一挥,六个酒坛顿时隔空而起,裹挟着内力向诸位七剑传人平直飞去。
七剑们立即各显身手,犹如八仙过海般,身姿各异的接住酒坛,其中数大奔最为潇洒,他左手向后揽着虹瑁,右臂一伸,将两只酒坛全部收在臂膀间,再空中几个回旋,大笑着稳稳落地。
“嘿嘿,这可不算我破戒,是第七剑的兄弟请我喝的!”
大奔紧张的看了一眼‘莎丽’,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于是放心的捏着坛口弯背仰头,醇香的酒液大量倾出,咕咚咕咚饮了几大口后,不禁朗声称赞:“哈哈哈哈,好酒啊!”
竹林居士的眼神落在‘莎丽’身上,她刚刚身姿飘逸矫健的接住了酒坛,却是一手扶住坛壁,一手托着坛底的姿势喝了几口。
喝完,‘她’也爽朗的笑赞:“还是这酒合我的口味,甘冽爽口!”
想起记忆中总是双手抱着容器瓦罐喝汤喝水的莎丽,竹林居士眼睛轻眯起来,但嘴角还是挂着笑意,举起仅剩的酒坛,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遥遥一敬:“莎丽,不瞒你说,这可是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莎丽’一愣,“一百八十两一杯?为何价钱如此之高?”
居士眼神一寒,一拍琴弦,锵然之声让在场的众人纷纷背后一凛,案上酒坛已经应声而裂。
“你这奸贼,你不是莎丽,你究竟是谁?”
竹林居士突然袭向‘莎丽’,让在场的七剑传人俱是摸不到头脑。
大奔下意识的拔剑迎了上去,“你干什么你!”
居士大喊一声:“给我让开!”
荳荳看上去也是一脸疑惑,蓦然,他想到了什么,去抓她的右手腕,上面有一道浅浅的褐色伤疤,搓了搓,却并非伪装,于是荳荳又要抓她左手腕。
而迢原,他直接出手了。
迢原的轻功太过鬼魅,加上突然发难,‘莎丽’虽闪躲过了冲她喉咙而来的手掌,却随即被一记扫腿击中
她膝盖不受控制的向前一弯,正急着稳住身形,迢原已经剑锋朝前,直指她的喉咙。
“荳荳,迢原,你们这是做什么……”‘莎丽’慢慢后退,圆圆的眼睛睁大,表情露出惊惶的怯态,语调还有一丝受伤,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们刚刚才六剑合壁的啊,还有居士,你怎么能说我不是莎丽?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迢原道,“我和紫云剑主为救神医在魔教面前演戏,为求逼真,我在她的脖子划破了一个小伤口,你倒是好得快,脖子上倒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当第二个人也拿出证据肯定这一点时,很快就有第三个,第四个———这有点像偷斧子的寓言,如果你心里开始相信邻居偷了斧子,那你怎么看对方都像小偷。
多个围攻一个,‘莎丽’很快落败,接着被居士所摘的竹叶齐刷刷地深深刺进肩胛骨。
极度的巨痛下,真气控制不住的散去了,骨骼又是咯吱咯吱一阵乱响,十秒后,她恢复了真面目。
不是别人,正是马三娘。
“马三娘,之前好心留你性命,你不见好就收,还敢回来暗算莎丽!”
“易容缩骨这种招数都想的出来,连我都被埋在鼓里,辛琥那魔头,真是够阴险的!”
“你这个毒蛇,莎丽被你弄到哪儿去了?不说的话信不信大奔爷爷把你剁了!”
马三娘捂住伤口,看着齐齐逼问自己的七剑传人,自知这次栽了。
她心里大恨,咬咬牙,道:“莎丽?莎丽已经死了,被宵琥一掌打死了。”
“什么?”蓝荼大惊。
“怎么可能?”迢原也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骗人!我杀了你!”大奔双目赤红,怒极拔剑,途中却被蓝荼拦下,“大奔,事情还没弄清楚,马三娘我们还不能杀。”
“……我没有骗你们,当时辛琥也在场,他让宵琥杀了紫云剑主,她的死是我亲眼所见。”
马三娘缓了缓神,又答,“何况,若她不死,辛琥怎么可能让我假扮她?我,我也是被逼的,而且我除了假扮紫云剑主,别的坏事没有干过,这血债你们应该向辛琥父子俩去讨……即使你们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
迢原喃喃道:“不,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样……”蓝荼眼中流露出痛意,她转向满身狼狈的马三娘:“那莎丽是何时出的事?你又是何时顶替的她?把来龙去脉老老实实的讲清楚!”
马三娘便把怎么拦截的莎丽,因为武力不敌所以辛琥出面的事讲了一遍。
说完,她转了转眼珠,哀婉又恳切的道:“我知道你们想要莎丽来七剑合璧,可莎丽已经没了,仅仅六剑合壁是打败不了辛琥的,如果你们肯留我一命,我愿意将功补过,尽心尽力的助你们杀掉辛琥那魔头……”
大奔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想顶替莎丽,你也配!”
“大奔……”荳荳声音发颤的喊了他一声,然后没声了,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众人脸上皆是戚戚,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动静闹得太大,虹瑁也醒了。他之前为救大奔被宵琥一箭穿胸而过,伤到了脏器,虽然有生生造化丸保命,但这药又不是仙丹,不可能吃下去就直接痊愈。加上后来他强撑着六剑合璧,又扯裂了伤口,纵然醒了,也是一脸虚弱。
虹瑁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略微思量,他语气肯定的下了决断:“大家先别急着难过,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马三娘是魔教的人,她说莎丽死了难道她就死了吗?”
说完,因为胸腔疼痛咳了几下,虹瑁的肺叶被穿个洞,这一咳嗽,嘴边便咳出了一点血沫,又怕同伴担心,便在抬头看向大家之前用袖口偷偷擦去了。
蓝荼扶住虹瑁,闻言倒是眼睛一亮,点头道:“虹瑁说得对,我们可不能听风就是雨,魔教既然出人冒充,那他们肯定也在跟进我们的消息,我们得先把马三娘控制起来,绝不能让魔教听到了风声。”
荳荳也仿佛看到了希望:“没错,马三娘看上去就不老实,她嘴又没开过光,还能言出法随不成?莎丽肯定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能被马三娘骗了!”
说完,荳荳想了想,又从衣兜里拿出个小药瓶,在手里掂了掂,恨恨的威胁道:“马三娘,你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吗?一会儿我这瞌睡回香散给你灌下去,你可就再也没有改口的机会了,要是说假话被我们发现,那你的死状可真是跟做噩梦一样安详……”
制住了马三娘,七剑内部又开始了讨论。
“而且还有一件事也要弄清楚,莎丽只是赶回来与我们会合,好端端的怎么就碰上了辛琥和宵琥?是不是有人故意把她暴露给了魔教?”虹瑁道。
“其实这事怪我……”迢原长叹一声,“我当时以为麒麟出现,急着刺杀辛琥,所以拦下了恰巧路过的紫云剑主,请她帮我演戏以诱敌入雷区。”
“哦——是你,你要刺杀,那你刺杀了吗?”大奔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迢原摇头:“没有,紫云剑主告诉我麒麟出现是假的,还说虹瑁受了重伤……”
荳荳立马道:“这怎么可能?那会儿她都没和我们会合,这消息还是我告诉她的呢!难道……那时候就已经被顶替了吗?”
大奔怒气冲冲地撸袖子:“这该死的婆娘果然没说实话!我这就把她揍醒——”
迢原表情一怔:“等等,等等,这不应该呀,和我打配合的应该是真的紫云剑主莎丽……至于这消息……我知道了,应该是宵琥告诉她的,他对莎丽…算是略有好感。”
大奔立马调转炮口:“你放屁!你怎么敢说莎丽是卧底?”
迢原大觉委屈:“我没这么说呀……”
大奔怒视他:“你还没说?宵琥都把她逼得自戕跳崖了,有个毛的好感!再者说了,难道宵琥说了她就信?还告诉了你?你一个魔教护法,莎丽会搭理你?你分明是在撒谎泼脏水!”
他想起面前这人的出身,又气呼呼地道:“虹瑁,我看这小子也很可疑!他在魔教卧底十年,坏事也没少干吧?都升到了护法,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他肯定早就知道有马三娘这号人————”
做魔教护法这事果然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迢原惨然一笑,摊手:“我知道这事我解释不清,大家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确实是青光剑传人,我父母都死于辛琥之手,我为了报仇才卧底魔教。”
“你他娘的卧底了十年,你这报仇耽搁的可够久,你是想把辛琥熬死吗?”
“你——!!”
眼见吵架就要吵到剑拔弩张的打起来,虹瑁赶紧拦下他俩。
“大家都少说两句……大奔,我知道你担心莎丽,但我被辛琥围剿那会儿曾经中毒受伤,情况十分凶险,蓝荼知道的,当时多亏迢原帮助我们,又几次三番冒险送药……目前事情还没到那步,我是相信迢原的。”
“是啊,大奔,快把剑收起来。”蓝荼推推大奔,“这事实在扑朔迷离,大家都先冷静冷静。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到莎丽的下落。”
……
这番争执早已落进了不远处屏息凝神的两人耳中。
“哼,想不到他们自己人倒先起了矛盾。”一人低声冷笑。
“看来就算是七剑,也不代表铜墙铁壁嘛,是吧少主?”
“说得好,朱无戒,现在是时候给竹林居士送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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