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人需正骨
那谢沉月头上只简单绾了个发髻,以两支骨簪固定,后面的头发则披散下来,长发如瀑,直泻腰际。明明应是朴素的扮相,可她妆容艳丽,殷红刺目的唇瓣犹如一朵娇艳的花,血红色的衣裙薄如蝉翼,隐隐透出内里丰润雪白的肌肤,一双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扣着色盅,原本璨若星河的的眸子却浸染了痴狂之色,双目赤红,魅惑又张扬。
“开——”
色盅应声而开,那谢沉月定睛一看,继而笑得花枝乱颤,口内大喊大叫:“大!大!我赢了哈哈哈哈!!”
周围尽是捧场喝彩之声,陆销然看着眼前这个随意地倚坐在案桌上,还把腿搭在椅背,众星捧月又张狂不羁的女子,逐渐冷静了下来,顿了片刻,转身欲走。
“站住。”
一道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内瞬间安静了。然而陆销然没有停顿,一只脚已跨出殿外。
“啧。”那女子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即陆销然的身后有道冷凝之声呼啸而来,陆销然侧身闪过,一根尖锐的簪子便擦过陆销然的手臂,笔直地朝门外一水缸射去,砰的一声巨响,那大水缸子瞬间四分五裂。
殿内沉默半晌,随即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众鱼纷纷恭维道:“美景姑娘法力又精进了,这手法,这角度,啧啧啧!”
“美景姑娘武功高强,堪称女中豪杰啊!”
坐在案上的女子挑眉一笑,勾了勾手指头,那簪子悬空而起,飞回那女子的手中。她朝着背对着她的陆销然笑道:“如何?这位公子,还走么?”
陆销然回首欠身一礼,看向这张和谢沉月殊无二致的脸,淡淡道:“误入宝地,不便多扰。”
那被唤作“美景”的姑娘闻言一笑,将簪子插回发间,神情妩媚,明明片刻前还摇着色盅呼呼喝喝,此刻却端详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宛若一个娇气十足的小姑娘。她懒懒道:“哦?误入?奴家可有些信不及呢。”说毕视线缓缓移向陆销然,上下打量着他。
见陆销然不答话,她也不急,托着下巴轻笑一声:“不如让奴家猜猜,公子是来找人的?”
陆销然眉心微动,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神情变化的美景勾唇轻笑,继而悠悠道:“看来被奴家说中了呢。”
美景一抬手,在场的鱼虾鳌蟹默默鱼贯而出,一时间,整个大殿就只剩下美景和陆销然两人。
陆销然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后的手悄悄使了个诀。
美景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轻轻撩上因走动而滑落下肩膀的薄衣,一股异香弥漫而来,行至身前,红唇微启,令人发软的气息薄薄地喷洒在陆销然的脖颈之上,美景媚眼如丝般望着他,呵气如兰道:“那么这位公子,到底是要找谁呢?”
眼前的男人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里是不知道要往何处瞟的慌乱,半晌,他才嗫嚅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亲人不慎落水于此,情急之下便潜水寻找,不料误入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一见姑娘有沉鱼落雁之貌,宛若天人,一时失神,不知不觉就走了进来,唐突了姑娘,是在下之过。”
美景见面前的人一言一行皆顺了她的心意,十分满意,便伸出如削葱般的手指,点在陆销然胸口的位置,似笑非笑道:“哦?亲人吗?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妻子?”
陆销然一怔,随即问道:“姑娘如何得知是个女子?姑娘见过吗?”
女人微一挑眉,道:“这位公子是不是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陆销然平静道:“是我的妹妹。”
女人眸光瞬间熠熠生辉,倒有了几分谢沉月的神韵。陆销然掩下心头的叹息,又端起恳切的神情追问道:“姑娘可能帮在下找到妹妹?”
那女人歪头一笑,又往上拉了拉滑落肩膀的衣料,道:“那公子准备如何报答奴家呢?”
陆销然屏住呼吸道:“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美景笑得如花枝乱颤,半晌才道:“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陆销然道:“还请姑娘施以援手,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美景却上前更靠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那道异香更加浓烈,萦绕在两人身侧,她低低道:“不如,你先报恩,我再施以援手,如何?”
陆销然看着她,眼中的慌乱之色渐渐褪去,他一字一句道:“美景姑娘,你在拖延时间吗?”
美景闻言面色倏然一沉,手立时伸向了头顶的发簪。陆销然见她变了脸色,举起手打了个响指,随即抢在美景拔簪之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向后一剪,顺势向下一蹲,往美景的身后一躲,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美景被他反剪于身前,正要破口大骂,忽见眼前一坛子直愣愣往她门面而来,她待要闪躲,奈何双手被擒,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坛子重重地砸在她的脸上。
啪地一声,美景整个脑子嗡嗡乱响,她明明已眼冒金星,却还是能感受到白酒的呛烈味,蒜头的辛辣味,以及小黄鱼在脸上滑过的那种粘腻的触感,或重叠或依次在自己所有的感官中轮番上阵,美景懵了,她不懂,她不明白。
为什么?
她不是美人吗?她不是一朵该被怜惜的娇花吗?现在是什么情况?!陆销然那厮不是应该被自己的香迷惑吗?不是应该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上醉生梦死吗?为什么她现在被人活生生当成盾牌?为什么迎接她的不是明枪暗箭,而是——
一坛臭鱼啊啊啊啊啊啊!
她脏了,她脏了!!
她神志不清地嚷道:“你……你……”脑中一顿风暴过后,却再组织不了一个字。
“哦,对了,”陆销然在她身后真诚地建议道:“美景姑娘,肩膀的衣服经常往一边掉,你可能要找正骨的郎中给你看看——”
美景呆滞地回头,愣愣的问:“看什么?”
陆销然认真道:“看看是不是有高低肩。”
美景愣了半晌,气若游丝,一字一泣道:“你,妹,的。”
说毕这位红衣美人在恼怒与不甘,疑惑与羞愤中,留下了两道长长的鼻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呼。陆销然看她倒地不起,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腌鱼虽气味大,但好歹也将这异香冲得七七八八。
然而此刻大殿内并非真的只剩他们两人,一直在大殿的上方隐匿着自己的形迹的幽灵水母此时战战兢兢:天公月娘,这厮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竟是个毫不怜香惜玉的暴徒!简直衣冠禽兽!美景姑娘你等着,等他走了,我就去禀报青澜殿下!
幽灵水母犹自握须愤慨,下方的人接下来的动作却直接让它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人伸手将美景姑娘翻了过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在美景姑娘身上上上下下各翻了一遍。
啊啊啊啊!下面那个衣冠禽兽竟果真做了那衣冠禽兽的事情!美景姑娘这回怕是难嫁青澜殿下了!美景姑娘好惨一女的呜呜呜……
见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陆销然不由大失所望,刚想丢开手,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掏出锁灵绳,把美景困了个严严实实,再掏出吴流伊的游邸,把她丢了进去,又捏了个诀,将自己化为小黄鱼,一甩尾巴,转瞬即逝。
幽灵水母瑟瑟发抖,在陆销然走远了才喃喃道:“这下子,美景姑娘是真的嫁不了青澜殿下了……”
出了大殿,陆销然又化身为透明的闪闪鱼,隐匿在水草之中,竭力按下焦躁的内心,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这姑娘与阿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声音也如出一辙,连头上的簪子,也和莫小刀拿出来的殊无二致,看来这姑娘,不仅和阿月存在着某种关联,还与莫小刀脱不了干系。那么……陆销然心中一顿,梦中那个躺在水藻里的红衣女孩,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若梦里的都是真的,那这个梦里的谢沉月,当时是躺在哪里?
砂砾、石块、水草,小鱼、小虾,无方湖里到处都有。
究竟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一声催促:“闪闪,你这臭鱼是躲在草丛里偷懒吗?再不走,就赶不上守护阵法的时间了!”
阵法。陆销然心灵福至,转身向那催促他的大头鱼说道:“谢谢。马上来。”
谢谢?大头鱼有些迷惑,被骂了还说谢谢,真是闻所未闻。用鱼鳍挠了挠头,讪讪地游在陆销然的前头带路了。
那大头鱼一边带路,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望。陆销然道:“怎么了?”
大头鱼嘶了一声,道:“你左边这里,是不是受伤了啊。”
陆销然一愣,左边鱼鳍上下挥动了一下,果然有点疼,大概是和美景对峙时牵动了伤口,然而此刻他没有脖子,无法做出低头的动作,只得道:“大概是参加葬礼的时候被撞了一下吧。”
大头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唉,即便是有了灵识,某些鱼还是不懂得守礼节。”又叹了一口泡泡:“唉,看来我们鱼族离摆脱野蛮,还有很长的一段道路要走啊。”
陆销然想起那诡异的葬礼,不由赞同道:“是啊。”
两鱼边走边聊,中途遇上了要一起守阵的同伴,于是两条变成了一群,继而又汇聚成了一大群,一路游来,队伍逐渐壮大,众鱼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一个水草萋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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