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理性的极致
两人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一个湖心岛屿，面积不大，约莫十米见方，不算岛，甚至不能算是屿，四周是湛蓝的湖水，从湖面开始，越往下，越幽深，湖底呈现出蓝黑色，这是一种干净的、危险的美。
天空中纷纷扬扬洒下雪花，一触即溶。城堡的墙壁都被覆盖了一层雪，美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就像是在一个水晶球里。”风暖轻声道。
“是水晶球里跳舞的娃娃吗？”空遇晴笑了笑，语气温和。
再配上一点温和的音乐，还有浪漫灯光……
“不是跳舞，我们是来干架的。”风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活动一下手腕，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卡吧卡吧的声音。
“走！”风暖雄心万丈。
空遇晴觉得他女朋友一点都不浪漫，他叹了口气，看来，以后两人结果后，只能他来不停制造惊喜创造浪漫了……
真是甜蜜的苦恼。
“诶，慢点儿，你刚才骨头都响了，是不是缺钙啊？要不要吃点钙片啊……咱们华夏人骨质都不太好……”
风暖一只手捂住空遇晴的嘴唇，另一只手扯着他的手臂，把人拉上了飞剑。
空遇晴的体型明明比风暖大了一圈儿，但是每次风暖拉着他的时候，他都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看上去又软萌，又好欺负。
风暖本想从城堡的某个窗户溜进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个城堡的窗户，竟然是画出来的，窗明几净，甚至里面的走廊窗帘摆设都是画在墙壁上的，奇奇怪怪的。
两人又来到了城堡大门，幸好，大门是真实存在的，二人对视一眼，准备推门进去。
“欢迎二位来到……我的世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风暖被吓得眉头一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阁下可否现身一见？”空遇晴说道，声音温润如玉，是特别招老人喜欢的那种乖巧的声音。
“呵……进来吧。”苍老的声音道。
二人不疑有他，牵着手走了进去。
城堡里一片漆黑，这种黑甚至埋没了空间，除了脚底踩着的那厚实的地板，周围漆黑得虚无。
“两个小家伙，过来。”一盏暖黄色的灯出现在头顶上，四周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这是一个装修精致的房子，非常有韵味，家具的摆放都极其讲究。
风暖听到一阵“啾啾”声，她顺着声音来源往脚边看去，一个小臂大小的小雪人抬着头，正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风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萌到了，她蹲下来摸了摸小雪人的脑袋。
小雪人又啾啾两声，转过身抱起比他还大的扫把开始扫地，一副田螺姑娘的派头。
“请坐，我这儿不经常开灯，可能要再过一会儿，灯才会逐渐明亮。”老人的声音传来。
风暖看到，一个头发全白，还有着长长胡须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脸上有着几道极深的皱纹，一看就很慈祥。
有句话说，人在二十五岁之前的容貌是父母给的，五十岁之前的容貌是生活给的，五十岁之后的容貌，是自己给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年轻时，父母的遗传是容貌形成的主要原因，过了二十五岁之后，生活条件优越的人更不容易留下岁月的痕迹，吃了苦的人会更加苍老，而五十岁之后，人都会老，决定容貌的就是心态了。
眼前的老者就是属于看起来就好接近的慈祥老头，他看上去至少七八十岁，脸上皱纹都是长期微笑而形成的。
“爷爷好。”风暖乖巧地打招呼，空遇晴紧随其后。
“好久没见过那么优秀的小家伙了。”老者说道。
风暖可不会因为他长得慈祥，又夸了他们而放松紧惕。
虽说相由心生，但是世界上的确存在着长相和内心不匹配的人，更何况，这个老人一个人居住在那么奇怪的地方，实在是太可疑了。
“跟我来。”老人说道，他的白胡子颤了颤，看起来心情不错。
风暖和空遇晴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头顶上的灯光越来越亮，两个人能看到的场景也越来越多。
老人带着他们往楼梯上走，他双手负在背后，背挺得非常直，一步一步走得稳健。
“爷爷，您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儿？”风暖问道。
她在试探。
“哈哈，老头子我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还有我这满地的小雪人，为我打扫屋子，给我做伴……”
“爷爷也是人类吧？我感觉到了您的气息。”风暖又问，这气息和人族不太一样，但是也像了八成。
“是纯人类，未被分化成七大种族的人类，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老者笑了笑。
“行了，小家伙，你不用试探我了，放轻松，你们来到这儿就是我老头子的客人，我总不会加害你们的。”
风暖看着对方虽然有些浑浊，却十分清明的双眼，没有说话，但心底的确是少了很多防备。
“我住在这儿好几年了，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很快乐。”老者说着，将两个人带到二楼的走廊，这里的灯光更加明亮，照亮了走廊墙壁上的画。
这些画的题材非常丰富，动物画山水画，油画水墨画，都有。
但是没有人物画。
风暖欣赏了一些画，只觉得画中景色非常祥和，有一幅画中画了一只猫，那猫的皮毛画得栩栩如生，风暖看得心都痒痒的，几乎想要去撸一把。
“那只猫，是陪伴我十二年的老猫了，从我二十岁那年，一直到我三十二岁。”老者说道，声音非常温和。
“还有这只狗，是我的童年玩伴，但我还没长大，它就被偷狗的给偷走了。”老者指向一副油画，油画里是一只威风凛凛的中华田园犬，身材高大，吐着舌头，看上去好像在笑。
“小时候觉得，它可真是太大了，现在长大了，老了，也改变不了记忆。”
走廊尽头是一扇红色的大门，老者推门进去，风暖紧随其后，一阵白光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实验室，摆满了不知名的仪器，其中占地最大的是一个组装着吸盘的东西，主体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玻璃罐。
“我啊，早就听说你们两个小家伙了，一个人类领主，一个判决者之首，年纪轻轻，非常有出息。”老者说道。
风暖被夸赞了，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这老人，知道她和空遇晴的身份，他到底是谁？
“看那边的展示柜，你们一人挑选一样东西，我送给你们。”老者笑眯眯说道，“优秀的人，总是值得拥有更多。”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有些自得，有些骄傲。
风暖也没客气，只是走过去查看了起来，这才发现，展示柜里都是好东西，相当于游戏世界里的上品道具，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这些都是老头子我多年的研究，但是对于你们俩，我可不会小气。”
风暖摸了摸其中的一把匕首，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她还发现，这把匕首上附着着诅咒，被匕首划伤的人连愈合都会变慢……好东西。
“爷爷，您住在这儿不会闷吗？人类都是群居动物……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吧？”空遇晴试探着问道。
“出去？我不会出去的，我喜欢这个地方，无穷无尽的能量，以及研究资源，这里，是我的天堂。”老者说道。
风暖和空遇晴的重点全部都是“无穷无尽的能量”。
“什么意思？”风暖问道
老者看到两个年轻人用谨慎的眼神盯着他，也没有生气，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你们不是知道吗？我能够得到别人的能量啊。”
风暖脸色一边，整个人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不要那么紧张，两位小家伙，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都是有出息的人，和那些蝼蚁是不同的……你们是优秀的。”
“是你吸取了那些海族的能量？”风暖问道，但是语气肯定。
“没错。”老者点了点头，他的脸上甚至没有被戳穿的惊慌失措，他只是用平静而疑问的眼神看着两人，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会突然生气。
“你伤害了那么多海族的性命，为什么还能做出这副姿态？”风暖厉声问道。
“海族的性命？”老者问道，“那些畜牲？它们灵智未开，我为何不能吸取能量？”
“谁说它们灵智未开？我的朋友，是人鱼族的女王，她非常聪明，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没有吸取人鱼女王的能量，她的能量太多，我吸不完的。”老者皱皱眉头。
“那其他人鱼呢？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
“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老者重复着风暖的话，突然笑出了满脸的褶子，“那又怎样？”
“其实我是公平的，不仅是海族，新世界的每一处，我都会公平地放上几个迷阵，那些低微的弱小生命自然会被我淘汰。”
风暖现在的表情几乎是震惊了，眼前这个老人，真的是人类吗？他不是，他没有人类的怜悯和慈悲心。
“我虽然避世多年，但是新世界是我参与研究的，换句话来说，老头子我为新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老者说道，他和善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骄傲的神情。
“研究不就是为了让普通人生活得更好吗？可是你却残害生命。”风暖说道。
老者顿了顿，突然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几十年前，有一个少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不单单是指智商方面，他在其他方面也非常优秀，游泳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考试从来没考过第二，他擅长音乐，尤其是弹得一手好钢琴，在那个年代，他是全校人的偶像。
可是后来，他的名声被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老人自问自答，“因为有一次啊，有一个小孩，他掉到了村头建立的水库当中，当时周围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救那个小孩，可惜，村里的男人都在田野上，水库附近的都是女人，不会游泳的女人。
这时，少年经过了那个水库，村里的女人都要求他下去救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会游泳。你们猜，他下去救人了吗？”
风暖和空遇晴没说话。
老者呵呵笑了笑，“他当然不会下去救人，为什么？这是一笔多么不划算的买卖啊，一个那么优秀的少年，凭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救一个贪玩掉下去的小孩？少年有大好前途，而那个小孩呢？”
“世界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少年享用了那么庞大的资源，才变成优秀的样子，而那个小孩呢？他还没有使用资源，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去死呢？趁着还没有浪费资源。”
风暖能确定，故事中的“少年”就是老者，她心情有些复杂，人们的价值观是随着年代的改变而改变的，那些女人要求少年去救小孩，这种事情放在现在，可以算得上是道德绑架了。
“很多人都说过，生命不分贵贱，但我觉得，生命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啊，有的人享受了优越的教育资源，却偏偏长成了纨绔，有的人从岩石的缝隙中吸取水分阳光，最终破土而出，人凭什么不分高低贵贱？有的人，他的生命明明一文不值。”
老者的脸色有些红，显然是有点激动，“这是资源的浪费啊。”
“那些海族，亦或是其他碌碌无为的人，他们应该感谢我，他们将生命的能量贡献给我，我替他们实现了人生价值，我带领所有人进入新世界，让人类继续存活，我的生命太有意义了……如果再给我一百年，我一定会将这个世界改变，我会将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而他们呢？废物活得再久，也只是浪费资源。”
老者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温和地看着风暖和空遇晴，“别担心，你们两个小家伙，都是有自己的价值的，你们值得最好的，你们的生命，非常有意义。”
风暖：“……”从别人嘴中，肯定了她生命的价值……这种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也太极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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