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行脚帮
慕少琛决定帮剑圣寻回剑仙诀，便干脆住在了万剑山庄。
剑圣虽对外宣称慕少琛牵涉到剑仙诀被盗一案、因而要将他拘在万剑山庄以待调查。但实际上在万剑山庄，剑圣对慕少琛毫无约束，山庄内外，任由他来去。
平日里如果有弟子前来汇报有关剑仙决的情报，他甚至拉着慕少琛一同来听，屹然是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慕少琛感激剑圣前辈的偏爱，他在庄中虽无任何拦阻可以自由进出，但他也并不唐突乱闯，而是以客人的身份自居，有礼有节。
若无事了，剑圣还爱拉他一同喝酒，然后非要与他比武论剑。一来想看看他的功夫到底怎样，二来也趁机提点一二。
慕少琛经剑圣提点，发现他和师父两人对武学的理解各有不同。
师父讲究制衡非攻，师叔却讲究霸道制胜；师父讲究留人以退路，师叔却讲究赶尽杀绝。
慕少琛的许多招式，是在师父一再要求下刻意达到自保又留人余地，可在师叔跟前，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师父是相信他哪怕留有破绽也能自保，师叔却只是担心那些破绽会让他枉送性命。
慕少琛心知师叔是关心他，所以并不与师叔辩解，只先依着他的指点改了。他心想，反正今后他大概率仍是会用原来的招式。
毕竟他也认同师父所说：众生平等，没必要枉生杀孽。
在陪师叔喝酒论剑之余，慕少琛也没闲着，除了在山庄内打探消息，他也下山听听江湖传闻。而云星辰怕他逃走会害得师父没法跟朝廷交代，便像个影子一样总跟在他身边。
慕少琛本来觉得云星辰武功可以，若非他总爱将自己视作眼中钉，他其实倒是挺想和此人结友的。
奈何也不知这云星辰吃错了什么药，但凡他跟师叔热络些，云星辰便像护食的狗崽子一样暗地里冲他呲牙咧嘴。
慕少琛是个豪爽简单的性子，受不得别人别扭矫情，他见云星辰没有要接纳自己的意思，又见他在许多莫名的地方闹起别扭，便也就打消了想和他做朋友的心思。
这日，慕少琛又要下山探查消息，云星辰则又冷着一张脸、跟个没声的幽魂一样跟在他身后。慕少琛也不在意，任由他跟着。
下山后，他回到原先住的客栈，包了个雅间，又给那个机灵的小二一颗金豆，问道：
“近日可有听闻剑仙诀的消息？”
“少侠，您问的可不是一般的消息，若我能知道，那卖出去可不止一百两！”
慕少琛听罢，又掏出一颗。
“少侠，我是真不知道。”
慕少琛见小二盯着金豆，明白他的意思，便干脆伸手把腰间藏的所有金豆统统挖了出来，也没数具体有多少便抓过小二的手，一大把的塞到他手里。
“现下可知了？”
一旁的云星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便一掷千金，心疼得差点就要伸手去拦。
小二掂量掂量手里的金豆，笑得嘴角都合不拢道：
“爷您还真问对人了！我这消息，连行脚帮都不知道呢。”
“行脚帮？”
慕少琛初涉江湖，并不知晓行脚帮是何门派。云星辰翻了个白眼，见小二怕慕少琛反悔不肯告知行脚帮是啥，便憋着气答道：
“行脚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专做信息贩卖、货物传递的营当。这天下若是有连行脚帮都查不到的消息，那只能是已经烂在死人肚子里、或者毫无用处的消息了。”
“啊？竟有如此厉害的帮派？为何不早告诉我，我去找他们问岂不是更快？”
云星辰又是白了他一眼，道：
“我如何知道你连行脚帮都不懂？行脚帮既然做的是信息贩卖的营当，自然越隐蔽越难查的信息越贵。一般的消息都要几十两上百两的银子，若是像剑仙诀这样的，多的可能要数百金！”
慕少琛听罢，明白了为什么云星辰要千里迢迢自己辛苦的去查消息了，估摸是他和师叔都没钱吧？
慕少琛想着，目光看向了小二手里的金豆。小二一见慕少琛盯着自己手里的金豆，赶紧双手捂紧，死死的护在自己的胸口。
“爷，您莫想反悔，我这消息，可是第一手的，连行脚帮都不曾知道！”
“就凭你？除非你是当事人或者行脚帮的探子，不然那消息若真是行脚帮都不知道的第一手消息，那必然是你胡诌的！”
“你、你莫要含血喷人！总之，这些金豆爷已经给我了，你们休想再拿回去！”
慕少琛不想再听两人拌嘴，也不想吓着小二。再说了，那些金豆他也并没有舍不得，于是他赶紧伸手拦下云星辰道：
“好了，你莫要再吓他。小二，你且说说，你这到底有什么消息？”
小二听罢，知道慕少琛不会要回金豆，才高兴的把金豆揣进怀里，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衣襟，然后才走过去贴着慕少琛的耳朵，刻意压低声音悄悄的答。
他本是不想让云星辰白白听到的，可云星辰是个练武之人，武功还不低，他又就坐在慕少琛的身边，又岂有听不到的道理。
云星辰面无表情的坐着直视前方，听到小二悄声说道：
“两日前盗取剑仙诀的人，就是盗圣莫浅。”
小二说完，盯着慕少琛的眼睛抿嘴点着头。他以为慕少琛听后会露出恍然大悟或者震惊非常的表情，可没想到，眼前人竟毫无波澜，甚至微皱了眉头迷茫的看向一旁的云星辰。
小二挠挠头，觉得这位少侠不按套路走。
一旁的云星辰则看着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慕少琛，心想他肯定是连“盗圣莫浅”都没听过。云星辰无奈一叹，冷着脸道：
“莫浅是北瑞第一神偷，相传天下没有他想偷却偷不到的东西。这人行踪诡异、漂浮不定，一般不乱现身。但凡他现身，必然是要搅得江湖乱作一团了才罢休。”
“哦。原是这么淘气的人。”
慕少琛好似受教了似的乖巧点头，看得云星辰故意板着的冷脸绷都绷不住，憋笑得嘴角都微微有些抽搐。
慕少琛看着他憋笑的嘴角，觉得这人虽爱装模做样，但好像人也不坏，便自己笑起来，心里对云星辰的不喜又少了几分。
云星辰见慕少琛盯着自己笑，微有些难为情，便清了清嗓子不再看他，转而向小二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盗取剑仙诀的是盗圣本人？”
小二又抓着衣襟退了两步，拿半边背挡住自己的胸口，答道：
“这你别管。总之，这消息千真万确。盗圣现下已经拿着剑仙诀离开樊城往南去了，你若不追，指不定他已经到了哪里。”
云星辰听罢眼皮一跳。
往南？南边有天一教，若盗圣是受天一教所托前来盗决，他之后必然是要将剑仙诀交给天一教的。若天一教拿到全本的剑仙诀，那就糟了！
思及此，云星辰突然站起来拔出佩剑，将剑抵在小二脖子上。小二吓得腿软，差点没跪下来。
慕少琛见此也吓了一跳，赶紧起来抓住云星辰的手，深怕这脾气暴躁的家伙突然大开杀戒起来。
“云星辰，你做什么？！”
云星辰没理他，而是用左手将他推远了些，右手的剑还是稳稳的抵在小二的脖子，既没伤及小二分毫，又不容他动弹。
“你说的可是当真？如果敢骗我，小心你的脑袋！”
小二带着哭腔答道：
“这位爷，我就一介草民，岂敢胡编乱造骗二位钱财？若不是刚才这位爷给的钱比我小命还贵，我哪里敢让自己无端搅入江湖风波、告诉你们这个呢？”
云星辰斟酌了下，料想这小二也没那个胆子骗自己，于是便收了剑，转身对慕少琛道：
“事出紧急，我这便南下去追盗圣，你且替我回庄禀明师父。”
云星辰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慕少琛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拦下，
“我同你一起去。”
“你不可同去。”
“你不能去！”
云星辰和小二的声音同时响起，云星辰和慕少琛奇怪的看向紧张的小二，然后慕少琛抓着云星辰问小二道：
“为何我不能去？”
小二眨了眨眼睛，脑子飞快的想了想，答道：
“听闻您是剑仙诀的涉案人，万剑山庄还等着您跟朝廷交差呢。若您走了，万剑山庄交不了差，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说不定还会殃及我们这些无辜百姓。”
云星辰听罢觉得有道理，便对慕少琛恐吓道：
“你别想趁机逃走。你乖乖回去等着朝廷的人来，若你趁我走了便逃跑，小心我回来砍断你的腿！”
慕少琛本想说，跟朝廷解释简单得很，不过是他给舅舅书一封信的事。可又想着说了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改口道：
“那你告诉我你要往哪里去？我解决完朝廷便去寻你。”
“我怎知盗圣要往哪里去？你到时候往南寻着我们的踪迹跟来便是。”
云星辰说完，一把甩开慕少琛的手，飞快的走了。
云星辰走得急，出了客栈便轻功飞去，也没注意到，对面酒楼二楼雅间的窗前，正站着一个头戴白纱斗笠的白衣人正盯着他看。
见他飞远，白衣人才转了转手中的玉笛，哼笑一声，摇了摇头将窗子关上。
他独自坐在桌旁饮了一会茶，酒楼的掌柜便来报。
“帮主，瑾玉姑娘派人来问，说是傅允珩的弟弟惹她生气了，问她能不能揍他们？”
白衣人听罢忍不住噗嗤一笑，又立刻捏了拳在帽纱后盖住嘴假装咳嗽一声，才道：
“你叫人去同她说，别忘了我为什么派她去傅家。她若讨不得傅家人的欢心，她就不用回来了。”
“帮主，您都招了傅允珩三年，这人都油盐不进的。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坑蒙拐骗偷的臭石头，咱们何必非要招他进来？”
白衣人拿起桌上的玉笛又转了转，势在必得道：
“这你就不懂了。此人不但机灵又及擅长易容和乔装，还能屈能伸能藏，便是我们行脚帮要查他也不容易。如此比泥鳅还滑溜的人，于我、于行脚帮，都是有大用处的。”
“可他在傅家毕竟只是个不讨喜的庶子，您派瑾玉姑娘到傅家，便是她再讨傅家人的喜欢，难道还能叫傅老爷把儿子卖给我们不成？”
白衣男子忍不住笑了，语气中尽是淘气：
“有何不可？我就是要傅老爷卖儿子的。”
“啊？您认真的啊？”
“你就放心吧，瑾玉天生就有讨人欢心、由她任性的魔力。有她出马，便是耍赖，她也能把傅允珩绑回帮里。当初小白，不就是被她五花大绑绑回来的吗？”
掌柜听罢，想起当初帮主也是因为收不得小白、便直接叫瑾玉姑娘上山绑人，不由得脸上就一阵黑线。
“先不说他了。云星辰已经离开樊城，可以让莫少安碰到那个老毕了。还有，给徐傲在北面的双牙山建一处竹草屋，院子里囤些烈酒火油。等红莲回来之后，把这封信给她。”
白衣人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掌柜。
掌柜拿了信，恭敬的答了“是”。
而另一边，云星辰走后，慕少琛便闷闷不乐的的结了帐，又回到原先他定下的天字一号房。
回房后，他先是在桌前坐下，拿起纸笔简单写了一页信，然后将其折成小小的一块再塞入一个小竹筒内。而后他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再从自己的胸口摸出一个金制短笛，冲着空中长吹了几下。
不久后，只见一只棕黑相间的隼鸟扑腾着翅膀落于他抬起的手臂，再顺着他的手臂走到他的左肩上定住。
慕少琛将准备好的小竹筒系在鸟儿的脚上，然后以手为哨吹了一声，鸟儿便一蹬脚，飞向了空中。
寄完信，慕少琛又离开了客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樊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鱼龙混杂，在经过多是贫民的街区时，慕少琛看到街边一墙角处有六七个男子正蹲坐于地上围成一圈，时不时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慕少琛觉得热闹，便向他们走去。
还未等他走近看清楚，人群中有一人看到了走来的他，便惊吓的站起身，然后拼命的跑了。
慕少琛原先没注意到他，可见有人突然飞奔而去，便定眼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几日不见的毕大哥。
慕少琛一拍自己的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答应过毕大哥的事。他心生愧疚，便要追上去说明缘由。可没想到，那毕大哥见他追着自己，反倒跑得更快了。
慕少琛本来只是小跑着追，可后来见那毕大哥腿脚有力、下盘稳当，分毫不似他所说的伤残之人，便一个轻功，飞到他跟前拦住。
“毕大哥为何见我便跑？”
毕大哥见慕少琛突然就飞到了自己面前，惊得赶紧又转身往旁边跑。慕少琛皱眉，有些不高兴，待毕大哥跑出数丈远后，才又小跑着追过去。
毕大哥回头看到慕少琛又追来了，便也顾不得再装没有武功，蹬起脚便轻功飞了。
慕少琛一看，见他果然是骗自己的。便又兴起捉弄人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既没有直接抓住他，又紧追着不放。后来毕大哥实在飞不动了，便索性停下来转身向他跪下：
“少侠饶命，恩公饶命。那行脚帮的只说让我骗您上山，我不知道会害您受此牵连啊！”
“行脚帮？什么行脚帮？”
慕少琛上前踹了一脚毕大哥，疑惑道。
今日才知行脚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天下信息没有他们不知道的。那他一个初涉江湖的无名小卒，怎的就被行脚帮盯上了？
“恩公，我也是逼不得已。那行脚帮的长老教我一套说辞，说只要我能骗您上万剑山庄，他便给我一百两银子。您也知道我上有”
还没等毕大哥开唱苦肉计，慕少琛便又一脚踹得他跌坐在地，
“我且问你，你可知他为何要骗我上山？”
“我本来想问来着，可他不让问。我只想着拿”
慕少琛又轻轻的踢了他屁股一脚，让他闭嘴。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废话莫要多说。”
“是、是”
毕大哥委屈，心想这少侠怎么去了趟万剑山庄人就不同了？莫不是他真的在万剑山庄经历了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这小子原先就是个会装乖的？
“是那行脚帮主动找的你？”
“是。”
“什么时候？”
“就那日在酒楼我讹恩公您给我钱之后，我出了酒楼没多久。”
慕少琛白了他一眼，又道：“此人什么容貌？”
“一个胡子邋遢的乞丐。”
“乞丐说能给你一百两你也信？”
“恩公有所不知，行脚帮虽然是乞丐流民起家，也时常化身乞丐行事，可他们老有钱了。他们随随便便贩卖一条消息，就有好几十甚至好几百两银子！”
“那你后来可还见过此人？”
“你答应我上山之后，我去找他要钱，他给了我银子之后便未曾再见过。”
“你是去哪见的他？”
“就在杏红院后面那个”
慕少琛又踢了他一脚打断他，
“带我去！”
“是是。”
毕大哥摸着被踢疼的屁股，畏畏缩缩的走在了慕少琛的前面，心里委屈道：还以为自己讹了个人傻钱多的狗崽子，原来竟是只装作家养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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