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萧则权的机警让他在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同时就先挂断了电话。他迅速转过身来,当看到叶珮他大吃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你来了。”他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叶珮穿着旗袍,外面一件镂空开衫,手上拎着一个小包,闻言点了点头。
“方绍呢?你杀了他?”萧则权语声平静。
“是他想杀我。”叶珮淡声道。
萧则权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可你却反杀了他。”他停顿了片刻,望着叶珮的目光深邃平静,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又像是早就透彻。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杀人。其实你一直都会的,是吧?”
叶珮没有回答,朝前走了几步。
而萧则权似乎也并不需要叶珮的回答,他拿起桌上的□□,有条不紊的装着子弹。
叶珮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站定了说:“他一直怀疑我算计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
萧则权笑了,“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你,哪怕直到刚才我还想相信你。可你从进入大门到这间屋子能畅通无阻,我无法再相信你了。现在这里就剩咱们两个人了吧?”
叶珮却道:“我不想杀人,我也不会杀人,可为了保命,我只有自救,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办?你如果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说着面向萧则权,闭上了眼睛。
看着叶珮那张让她神魂颠倒的面容和平静从容无一丝波澜的神色。萧则权缓缓的举起了□□。枪口稳稳的对准了叶珮。
叶珮仍闭着眼,她看起来毫无反抗之意,超乎寻常的平静,甚至睫毛都无一丝颤动。
屋内的时钟滴答声轻而重,一秒一秒仿若倒数,空气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萧则权的枪口缓缓向下,就在快要移开的那一刻,突然抬起了手,打出了一发子弹。
子弹擦着叶珮的左耳而过,皮肤仿佛都被那瞬灼烧的空气烫破,鼻尖掠过硝烟的味道。
身后的门框被子弹砸透,留下深重的抹不平的疤痕。
叶珮纹丝不动,无一丝惊慌,无一瞬失措。片刻后,她缓缓地睁开眼,静静地看向萧则权。
枪口的热度还未散,萧则权举枪的胳膊却已垂落了下来。
他望着叶珮,目光专注、投入又怅然,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愧是红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叶珮没说话。
“恭喜你,你又赌对了。”萧则权的嘴角浮起丝自嘲。
叶珮缓缓摇头,“我不是赌徒。但有些时候,我不得不赌。就像最初我邀你跳舞一样。我对自己下了赌注,我赌我会赢。”
这话勾起了萧则权的一丝怀念。“所以我们一开始的认识就是个错误?”
叶珮没有回答,目光投向他手边的地图。“既然都要走了,还留着这个干什么。你这么卖命的为你的党国效力,可他们逃的比谁都快,最后的骂名却要你背。”
萧则权拿起地图笑了笑,“你来晚了,就算我不发出命令,到了时间也会照常爆炸的。”
叶珮却摇了摇头。“是你晚了。”她看了一眼钟表,“是八点吧。现在已经过了八点,你不奇怪为什么还没动静吗?”
萧则权看向钟表,又抬起手腕,他的手表和屋内的钟表此时都才刚刚七点四十五,他猛地抬头,看向叶珮。
叶珮极淡的笑了一下,说:“现在红党已经进城了,你们的计划破灭了。”
“是你。你调了我的手表。”萧则权一字一顿道。
“抱歉。我知道,你一贯很准时。”叶珮的表情却坦然自若,毫无歉意。
她顿了顿,说:“而且,我知道你本就犹豫,你也可以看做我替你做了选择。”
萧则权听罢愣住了,一贯冷峻凌然的面上居然现出了少见的惊诧和灰败。
叶珮的话彻底击中了他的内心。原来他的犹豫、他的矛盾,她统统了然于心。
“你并非没有底线,何必明知是错,还要去做。及时收手,善莫大焉。”
萧则权突然闭了闭眼,颓唐的笑了两声。“所以,你现在是来收取你的胜利果实的吗?而我,还要感谢你。”
叶珮犹豫片刻,语声微顿。“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萧则权缓缓的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也算夫妻一场了,这算你手下留情么?”他说着转过了身,背对沈漾,放下了手里的枪,打开抽屉,从里面又取出一把枪,打开弹匣,一颗一颗装着子弹,装好后放在一旁。然后又拿过方才那把□□,打开了弹匣。
叶珮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她沉默片刻,轻声开口:“萧则权,你走吧。”
萧则权的手顿了顿,道:“那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叶珮没有回答。
良久后,萧则权转过身来,面对叶珮。
“既如此,咱们就做个了断吧。”
他拿起那把新拿出来刚装好子弹的□□扔给了叶珮。
叶珮接住了萧则权扔过来的枪。
两人持枪面对面站立,中间仅隔着几米。
萧则权似乎非常轻松,他笑了笑,说:“这足够公平吧。看在我们这么久夫妻的份儿上,就给彼此一个痛快吧。”
叶珮深深的看着他,片刻后,问:“为什么?”
萧则权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一直以来,因我受到的教育和训练,以及处在这个危机四伏步步为营的时代,我从不像别人一样,轻视女人,更不小看女人。甚至,某些时候,我更防备女人,也从不会对女人心软。但独独对你一再破例。”
“所以,今时今日,就让我们……给彼此……一个交代吧。”
他已经走的太远,回不了头了。即便想回,骄傲如他,面对叶珮,也无法回头。
叶珮没有说话,良久后,点了点头,“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接受。”
萧则权举起了□□,枪口对准叶珮。
叶珮也举起了□□,枪口对准了萧则权。
一片死一般的静默,空气都已沉寂,钟表发出的滴答声振聋发聩。
在某一刻,一切全凭对危险来临的直觉和本能,两人同时按动了扳机。
而随着一声枪响,一切都像慢动作静放般,叶珮只看到萧则权的胸口一朵红梅洇开,面积越来越大,他的手垂了下来,□□掉落在地上。他的身体晃了晃,看着叶珮,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叶珮愣住了,她松开了手,□□从她的手上滑落。须臾,她一步一步地走到萧则权面前,半跪下来,撑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萧则权闭着眼睛,疲惫的喘着气,呼吸声越来越重,他艰声道:“……叶珮,是你的真名吗?”
叶珮还有些愣愣的,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充耳未闻,只问,“我看到你装子弹了。”
“是你的真名吗?”萧则权仍断续坚持道。
“枪为什么不响?”叶珮追问。
“是真名吗?”萧则权不放弃。
“为什么没响?”叶珮坚持。
萧则权终于无奈的笑了,他的语气沉又轻,断断续续,“……没有子弹……怎么会响。叶珮……是……你的真名吗?”
叶珮的胸前已被萧则权的鲜血洇湿,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哽塞难言。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答道:“是,我原名叶珮。29年加入的红党。”
萧则权在这一刻终于释然,他一贯冷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安慰,呼吸越来越沉,语调越发支离,又问:“如果……刚才那一枪……我开了,你……预备怎么办?”
叶珮沉默片刻,回道:“我赌你不会开枪。”又闭了闭眼,仿佛有些吃力般,坦言:“如果你真的开枪了,进门时,我藏了颗□□,就在沙发背面。”
萧则权眼帘半阖,沉沉的吐了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无比轻松,又无比疲惫,又因叶珮的坦诚感到满足和安慰。他的语气沉重支离,却带着一丝笑意,疲惫的断续。“叶珮……你始终……比我狠。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刚才的你……最有魅力。我好像……直到现在,才……真正……认识你。可还是……”
随着萧则权的呼吸愈发沉重,叶珮仿佛能听到他胸前那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一声比一声更慢更轻的心跳声,她一手抱着他,一手紧紧的捂着他的胸口。
“你别说了。”
萧则权的喘息越发沉重,此刻他累极了,却又从未有过的满足,他到底坚持着说完了最后半句话。“很喜欢!能死在我爱的……女人手里,我……死而无怨。”
叶珮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怀中的人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渐渐的,再也没有了呼吸。
没了轰鸣的想让人崩溃的心跳,就连胸前的血都冰凉了。
叶珮抱着萧则权,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瞬间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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