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直到现场的掌声响起,沈漾才确定方才的确听到了那声“咔”!
她松开手,方霖山睁开眼直起身轻轻呼了口气,看看胸前的“鲜血”,再看看沈漾身上的,抬眼正对上了她的目光,两人同时一愣,继而相视而笑。
方霖山先站了起来,然后拉起也正要起身的沈漾,这时乔巧已经过来把大衣披在了沈漾的身上,沈漾吃惊于她满脸的泪痕,乔巧红着眼睛,“太感动了。”
看连一贯大大咧咧的乔巧都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也能反应出她刚才和萧则权表演的感染力。沈漾很开心。
萧则权也很满意这场戏,刚才的戏里,他又有了那天酒会初见的震撼和惊艳感。
沈漾的情绪表达和节奏把控都相当到位,他方才的所有反应甚至可以说是两相刺激的产物,沈漾对其中细节的处理,对比酒会那场,更加自然娴熟。有一瞬间,他的心口仿佛也疼痛难忍,不是被枪打中的伤口,而是心口,心痛也是真实的。
看了此时正边喝水边和助理说话已经恢复如常的沈漾一眼,方霖山心中暗暗赞叹,情绪进入如此到位,起承转合如此老道不露痕迹,入戏出戏都如此之快,真天赋两个字不足以解释。
这小姑娘未来的演艺之路必不可小觑。
此时裴导也来到了两人面前,脸上是少见的温和笑意,甚至眼中还有些湿润,他叹道:“我都能预料到咱们这段到播出时能赚观众多少眼泪。”
裴导平常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都是理性的一面,如此感性的时刻极其少见。如果说沈漾只是投入的完成叶珮这个人物,那么此刻的她看到导演和周遭工作人员的肯定,心中是深深的触动。
演员最大的幸福莫过于通过人物掌控观众的喜怒哀乐了。让他们随着你所演绎的故事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或怒或怨。
戏如人生,人生不就是一出出或大或小的戏组成的呢。
你在戏中动情,观众在戏外为你落泪,你又因观者的反应触动心肠。谁又真的是在戏外呢?说到底,都是戏中人罢了。
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演员的表达可以是多元化的。可如何令观众因你而感同身受,则是最难的。
沈漾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身为演员的满足和价值。
又补拍了一些镜头,今晚的戏份圆满完成,时间也过了十二点。
沈漾一如既往的感谢了导演男主以及工作人员。刚走出片场,一抬头,隔着大门的玻璃,就看到了门外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一把推开了大门。
江贺衍身着长款毛呢大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的路灯下,仰头望着天空,晕黄的光线落在他英挺的面容,从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和喉结一一滑过。
他仿佛也感应到什么,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江贺衍先绽出一抹笑意。
沈漾的心像湖水般荡漾开来。她跑到了江贺衍的身前,笑容如秋水般化开,满眼的惊喜流淌:“你怎么来了?”
走近了看,江贺衍的睫毛上竟还有未化掉的水珠,沈漾也仰头看去,灯光下,越来越密的雪花飘落下来。
初雪来了。
江贺衍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
沈漾被他的笑容迷住,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落后一步的乔巧追了过来,“漾漾你衣服还没换呢!诶,诶?江,江总!”
江贺衍这才也注意到沈漾单薄的旗袍和外套,说道:“先去换衣服吧。”
沈漾这时才觉出了冷,有些迟疑,却也只好点点头。
“那你先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沈漾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到江贺衍仍站在那里等着,才又放下了心,快步往回走。
耳边是乔巧的嘟囔:“都下雪了……江总怎么会来啊?他和我们住一个酒店嘛,用不用我订房啊……”
沈漾充耳不闻,快速换好衣服,对乔巧交待:“你慢慢收拾吧。”便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乔巧看着像风般吹过的沈漾,再想到外面的江总,总觉得有些事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沈漾再次站在江贺衍面前,有些气喘吁吁,江贺衍等她平复好呼吸,才开口。
“陪我走走吧。”
“好呀!”她立即点头。
江贺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转身慢慢朝前方的广场方向走去。
沈漾愣了下,总觉得今天的江贺衍有些怪怪的,但也来不及多想,立马跟了上去。
整个拍摄的场景都是新搭建的,刚结束的那场戏是在将军府。
出了将军府安静的巷子,拐个弯,就是一条大街,两旁招牌林立,霓虹闪烁,没有夜戏的时候,少有人影。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铺了薄薄一层白雪的长路在暗夜里明亮了前路,两旁闪烁的霓虹似在有节奏的为这静谧奏乐。
沈漾看的出今天江贺衍似是有心事,便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陪着。
刚走一小会儿,就看到路边竟然有卖红薯的。想着吃甜食能调节心情,沈漾便故意道:“是烤红薯啊,好久没吃了。”说着就跑到了摊前。
卖红薯的大叔已经在收摊了,只剩了一个,沈漾到的及时,抢了个尾巴。
“买到啦!”她拿着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小跑了过来,一说话嘴里就有哈气,手里捧着红薯,样子颇为好笑。
江贺衍的眼中不禁滑过了一丝笑意。
快到跟前了,沈漾就把红薯掰开,正想要递一半给江贺衍,刚紧走两步,高跟鞋一滑,人整个一歪,晃了两下,就要滑倒,江贺衍见状忙上前两步扶住她,人倒是没倒,手中的两瓣红薯却都便宜了湿滑的路面。
“怎么这么冒失。雪天本就路滑,你还穿着高跟鞋,这样跑来跑去滑倒怎么办?”
沈漾刚刚站稳,还有些惊魂未定,缓过神来,又看到地上的红薯,有点欲哭无泪。
江贺衍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她还在扼腕红薯,有些哭笑不得,“你现在还担心红薯?要是摔到哪里,后面的戏你还怎么拍?”
沈漾这才有点后怕,想到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大意给剧组添麻烦,也暗怨太不当心了。只是刚才想找借口让江贺衍吃点甜食转变心情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干脆就馋到底了,于是佯作不舍的抿了嘴,嘟囔道:“可惜了红薯。”
江贺衍的嘴角露出了点无奈的笑意。
沈漾看江贺衍心情似比刚才好了些,就算自己出了丑又差点受了伤,心里也很高兴。
路越来越滑,她穿着高跟鞋,很不好走,正专心的看路,不料手腕突然被江贺衍握住,两人的距离瞬间贴近了。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仍目不斜视,一手插兜,一手握着她的手腕,面目平静,好像一切都无比自然。
沈漾低头看向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坚实有力,只差一点就两手交握。她觉得手腕越来越热,而这热度慢慢地蔓延到了全身,就连脸颊都红了。
她下意识跟随着他的脚步,再没注意脚下是否会打滑。
可奇妙的是,接下来的路,走的尤其的踏实,平稳,顺畅,再没滑倒过。
飘着雪花的长街,只有一对好似牵着手的男女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长街尽头是个广场,广场中心有一个小喷泉,平日里不觉得,此时却看起来却有些莫名孤冷。
越接近广场光线却越发暗淡,还好有铺洒不停的雪花,倒也增添了一丝亮意。
如果说刚才的霓虹仿佛还带了旖旖人声旎旎烟火。那么现在的广场除却白茫茫一片中的静置喷泉,全然静寂无声。
来到如雕塑般安静的喷泉前,江贺衍的手才松开,沈漾觉得手腕蓦地一凉,下意识伸手牵住,却牵了个空。
江贺衍没有察觉,他的目光随雪花落在喷泉中心,似在看着雪花飘落,又仿佛并未着眼于哪一点,只是一味静默着,眉间有一丝淡淡的回忆和怅惘。
沈漾静静的陪在一旁,陪他望着这空寂的喷泉被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增色。
良久,江贺衍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寂寂雪夜响起。“你说有多少人在这里驻足过,许过愿?”
沈漾想着片场一贯来来往往来去匆匆的人群,轻声道:“很少吧。这里毕竟是搭建的,不是真的许愿池。”
江贺衍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些自嘲和些微的遗憾。
过了一会儿,沈漾突然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碰即碎。“我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说过,愿念这种东西是有些迷信,但信则有不信则无。虽说空幻,但如果你一直坚信,不断祈求,说不准就真的会梦想成真。我妈妈她,一直很相信。她许过愿,就单我从小看到的就不止一次,或许私底下还有很多次,我不知道她的愿望实现了没,也不知道她的愿望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但现在想起她当时的样子,我想……应该……可能……是没有实现的吧。”
江贺衍转过头来,看向她。那挂着雪花的睫毛下闪着晶莹,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她看向江贺衍,眼中湿润晶亮嘴角却带着柔美的笑,“至少在她许愿的那一刻,是有着对未来满满的期许的。有愿可许,也是一件幸福吧。”
江贺衍被那饱含着伤感和迫切寻求认同的渴望氤氲的眼神感染,眉目间流出安慰,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望向许愿池中的漫天大雪,喃喃道:“至少在那一刻,是幸福的。”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眨眼间就从方才的柔声细语成了疾风骤雨,却全然没有暴风雨的急躁和唐突。
身处一片洁白静谧,仿佛远离了尘世喧嚣,心情无比安宁。
沈漾伸出右手接落飘飞的雪花,沁凉的少许留驻的白雪又被温热的手心片刻融化。
她看着飘飞的六瓣精灵,仿佛入了迷,嘴角含笑,目光沉醉,等到手心聚集起一小簇白雪,情不自禁的低头尝去,抬起头时,嘴唇沾染了一圈洁白。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漾出了一抹欢快:“好像有点甜啊。”
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如蹁跹的羽毛轻扬着飘落,似要迫不及待的铺满这大地,但抬头望去,又似有隐隐的月光,正要拨开这重重雪雾,看个透亮。
江贺衍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首曲子,似在耳边萦绕。
他看向身边的沈漾,她未来得及卸去的妆容还带着那个年代的风情,而此刻全然如孩童般纯净喜悦的笑容又好似这纷扬的大雪洗去了所有世间所有的阴霾和忧郁。
江贺衍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转向沈漾,伸出左手,微微欠身,如一个最标准的绅士般对她邀请道:“能请你跳支舞吗?”等待的目光专注,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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