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莲子心茶
醒来便是在颠簸中,阮深被蒙了眼,只得在黑暗中凭双耳猜测应是在马车上。车轮行得有些费劲,车辙深深浅浅,不似在平坦的官道上。
双手亦被捆缚,轻轻动了动手腕,绳子捆得不紧,结扣却巧妙,怪的是自己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
“是阮姑娘吗……”旁边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音色熟识。
“金金?”阮深循着声音的源头小心靠近了一些。
“阮深,是我!是我!”金金乍一下得到回应,喜出望外,热泪盈了眶。
阮深“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些,在事态未明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
“阮深我对不住你,”金金小声嗫嚅,“我猜这歹人定是要绑我,顺道连累了你受难,从小到大这种事我遇多了,这些歹人都是奔着我爹的钱来的。不过你放心,我爹钱多,一定会将咱俩赎出去的。”
阮深心中存疑,仍是顺着金金的话轻轻“嗯”刘一声。虽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却觉得是有备而来。
从一开始在阁中,到现在的马车内,都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似松节,再结合自己与金金醒来的先后次序,如果她没猜错,应是醚香。只要将醚树叶撮在手中,便有一股清淡的香味飘来,久久不会散去,若是制成粉状,则留香愈久且弥新,寻常人若入鼻只会昏迷片刻,但会些拳脚功夫的人就麻烦了。
不止会顷刻间失了浑身气力,而重则会夺了性命。
不过……巧就巧在今早出门前阮绥端来了一碗莲子心茶,莲子心苦寒清心,极好地抑了醚香。虽不会夺命,但失了气力是真,若想自救胜算并不大。
但也不必过分担忧,倘若当真如金金所说,不过消钱抵灾,更况阮绥也一定发现了自己的失踪,恐现在洛城内早已寻开。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就这样等着吗,你醒来的晚,我猜我们已经在这马车上呆了至少三个时辰了,若是按寻常脚程这都出了洛城了,”金金道,“不过好在这次的贼人还算仁慈,这软垫也舒服,上回那马车硬死了坐的我屁股都疼,粗麻绳捆得也紧都给我手腕勒出了青痕……”
金金自顾自说着,突然被自己肚子很大一声叫打断了话。
马车内顿时鸦雀无声。阮深蒙着眼都能大致猜到此刻的金金定是红了脸。半晌,金金问:“阮深你饿不饿?”
“还好。”那碗莲子心茶多少能垫垫肚子。
须臾便听到金金扬声道:“车外的大哥,我实在太饿了,我想来点肉包子……但我不想要猪肉馅的。”
须臾阮深感受到马车转了个弯儿,不消多时肉包子味就随风灌进了马车里。
阮深:?
现在的绑匪都这般周道了么?
金金老神在在地解释道:“这些人只谋财不害命,自然不会饿着咱们的肚子,咱就吃饱喝足等着我爹来交赎金就成。”后又自言自语喃喃道:“也不晓得这些人跟我爹要了多少钱,可别狮子大开口,我爹最近还想着再纳房小妾呢。”
阮深悬着的心也轻轻回落,看样子这人八成是为了钱财,而不会真害了人性命。
肉包是有了,可——
“大哥,我们的手还绑着呢,这怎么吃啊?”金金又喊道。
还是无人应答,待阮深觉得此事不成时,马蹄声缓了起来,有人进入厢内三两下将二人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奇怪的声音响起:“吃吧,吃完再绑。”
声音之所以奇怪,是这人的口音不像是洛城当地人惯说的,却偏偏在生硬地模仿当地的乡音。
金金闻着味摸索着拿起一个肉包,又拿起一个递给阮深,阮深接过,在手中摩挲了两下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包子很好吃,皮也很软,肉也新鲜,还带着余温。
这说明此时马车的位置并不是远离人群,但又不似官道,应是在乡道上。
待又将二人绑起来后,那人才下了车,很久马车都没有再动,风里却突然夹杂了血腥味。
“这人是在吃野味吗?”金金小声道。
忽的,马车急速转了个弯,车厢颠了一下,阮深一时间重心不稳撞在厢壁上,外面的声音嘈杂了起来。
“是有人来救咱们了吗?”金金又道。
阮深咬了咬唇,而后悠悠吐出两个字,“不像。”
车帘被掀起,有人上车了。
车厢小幅度的有所下沉,阮深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清晰了些,这人分明比方才那人体型要重!
来人也未出声,围着阮深和金金走了两圈后,直到车厢一轻,方有声音从车外传来,“嚯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一道男声,“扔到一边就行,可别弄死了,咱干完这票就走人了,别背上人命。”
另一人接上话茬,“老大,我方才掀开帘子一看,啧啧这次让咱捡到宝了,小娘子们娇得很,咱得跟那婆子涨涨价钱。”
阮深暗道不好,这下不止劫财那么简单了,但这人话外有弦音,听样子也是个求财的,遂扬声:“大哥,这包子我们姐妹俩吃来好吃,原先你同家父开价白银百两,如今我们姐妹未在你手中得以亏待,若此刻大哥肯送我们回府,我们报以黄金百两如何?”
兴许是未料想厢内的小娘子会开口说话,又兴许是被黄金百两震住,外头先是一阵静默,后是窃窃私语。
而后马车骤然一抬,快速向前疾去,带着那种不管不顾。
怎么回事?
阮深眉头皱起,被布蒙住的眼里尽是凝思,金金也害怕了起来,朝阮深移近了些。
驭车之人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一人钻进车厢,脚步声闷重。
……
闷重的脚步声带了些许踉跄。
婉娘微微颤抖地匍匐在地上,骨寒毛竖,汗不敢出。脚步声已到了驿站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了耳边,墨靴驻在眼前,婉娘趴得更低了些。
“婉娘,害怕什么呢?”
声线粗犷却故作怀柔,似是真的想安抚她,但婉娘知道这柔里有多少阴测。
“嗯?”这人继续发问,伸手触上婉娘娇嫩的脸,“幸亏没出汗,不然……又得麻烦,婉娘,你抬头。”
婉娘好似没听见,头低的更低些,直到不能再低、触到了沾着过路人足底泥泞的地板,只道:“主,新的货、已经送、榻上……奴已洗干净了……”
来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拍了拍手道:“做得不错,不过今日你多看了那大周的许将军一眼,怎的?他确实年轻貌美,把你迷住了?眼珠安在这框里是不是太久了?都敢乱转了……你跟在我身边时日不短了,你知道我是个洁癖的,再有下次,我那剑柄上缺颗嵌珠,懂我的意思。”
此战输给了大周,刘育本就不忿,拉下脸来求着大周的小辈谈和,小辈还是个傲的,更是令他一肚子火气。虽他身侧美妓如云,但到了这洛城不尝尝江南美人的滋味,岂不更亏?输在男人身上的,他总得在女人身上找回面儿来。
光是想想榻上□□,刘育便已经感觉浑身充血,宛如蚂蚁在四肢游走,特别是那处…蓄势待发。
正要推门而进。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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