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月度销售会议
王欣接到人事部通知，匆忙就到了二楼的办公室。走进去，碰到不少人，人家看他的眼光都不那么正常，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从那天他出面请夏总吃烧烤，喝啤酒，在整个公司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把王欣说的神乎其神。不过，大家都还是很羡慕他有机会接近总经理。不过，今天，他觉得这眼神多少有点异样，心里就有点忐忑。人事部办公室还是刚来报到的时候办理入职手续和接受两天的新员工培训来过这里，除此之外，他就没有来过，因为这里几乎和他的工作没有什么瓜葛。今天忽然接到人事部的电话，很友好地请他来一趟，他直觉觉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办公楼里遇到的那些异样的目光，让他又觉得不一定是好事儿。到了人事部，报了自己的名字，里面就听到说，“王欣到了！”
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子，看样子二十七八岁的，问，“你就是王欣？”
“对。”
“跟我来！”
他们到了一个小型会谈室，也就是可以坐三五个人面试的那种。王欣坐下来，那女孩问，“喝点什么？”王欣不解地看着，“随便。”那女孩也不再问，直接拿纸杯接了一杯水递过来，“王欣，你喝水，听我说。”这女孩声音真好听。“经过郭总监批准，你今天开始不用在保安队上班了！”
“为啥？公司要辞退我？”王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女孩一脸的严肃表情。
“干嘛要辞退你？不在保安队，而是另有任用。”
王欣松了一口气，心想人事部的人怎么都是这样说话呢。不过，人事部是权力部门，他也不敢多说多问，静等下文。
“你真的会开车？”
“汽车吗？”
“对呀，你以为是拖拉机？”
“嗯。你家也是农村的？”这一次看到那女孩多少有一点笑意，王欣就反问。
“嗯，农村的怎么了？谁没有老家。”女孩又兜起了脸色。
“驾照我看看！”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王欣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来一大堆东西，有些还掉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来，钥匙，卫生纸，零钱，啥都有。那女孩见到这样就笑了，她觉得男孩子真邋遢。不过她接过王欣递过来的驾照看了看，然后惊讶地说，“你也是永州的？”女孩子出卖了自己。
“是的。听你口音应该是我们那个地方的。”
“哪个镇？”
“筱头的。”
“我们是邻居嘞！”女孩子似乎突然见到了亲人一样，忽然很热情，也许在这里听到老家的话倍感亲切使然。
“这样吧，简化程序，我先把结果给你说哈，今天开始你专门给总经理开车！”女孩也不再装腔作势。
“哪个总经理？”
“当然是夏总啦！”
听到这个消息，王欣一时无语。他太激动了，可是也就是一瞬间开心，马上又说，“一定要去吗？”
“怎么？你不想去？”那女孩很吃惊。
“也不是不想去。只是，”王欣想说又没说。
“这是上面的决定，听说是总经理点了你的将，如果你有问题，你去问问总经理。我这里也就是过过手续。如果，你没意见，办完手续，你就享受新的待遇。”说着，女孩将一份offer递给他。王欣没有去看offer，他自然知道能给总经理当司机，薪水待遇都会比一个门岗保安高不少，就是平常加班都会是一份不薄的收入。可是，可是，他有些为难。他仔细想了半天才说，“给我一点时间想想行不行？”
“哪有什么不行？”女孩似乎有点泄劲，觉得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傻子，这样的好事情还要想一想。于是她收了桌子上的文件，就说，“你快点想，想好了把你的决定通知我。”
“你姓啥？”
“小号8505就能找到我。”说完，女孩消失在门外。
王欣一个人楞在那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这样的好事儿要是不去还真就是那女孩说的是个傻子。可是要是去了，就没有了自己的时间，这样自己的计划就可能要泡汤，至少说是要推迟。怎么办呢？
他站起来，无精打采地走出人事部办公室，出门正好碰到郭总监，问，“王欣，手续办好了？”
“没呢！”
“没事儿，你先去行政部领了汽车钥匙，手续慢慢办，不着急！”
“郭总监，是这样子的，”王欣还没说完，就见到郭总监匆忙消失在办公室里面。他知道郭总监一定有急事儿，自己就往外面走，刚进门岗的小屋里，替班的就说，“王欣，你去哪儿啦？刚接到郭总监电话，让你去总经理办公室。”
王欣知道这一次肯定是跑不掉了。他拖拖拉拉地走到夏总的办公室，见到夏总正在和一位不认识的男生谈话，看样子，正说的高兴，他想敲门，就没敲，而是退了一步站在那里等。还是郭总监走过来，说，“进来呀，夏总正在等你呢！”
听到说话声，夏总招手让王欣过去坐，然后又跟那位男士说，“拉斐尔，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王欣，今天起就是我的司机。王欣，这位是拉斐尔，新到职的总经理秘书兼翻译。”两个人握了一下手，拉斐尔说，“夏总，我先出去！”
随后，郭总监带拉斐尔出去办理各种手续。夏总就一字一句地说，“听说你不想来给我开车？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王欣听了个大概意思，就说，“也不是不愿意。我愿意，可是我不想来。”
没等王欣继续说，夏总笑了，“还不是一个意思。你能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难处吗？”
“夏总，我用英语说不好，这样好不好，我回去写下来，这样会更明了。免得误会。”
“也好，这样，你就在我这里写。我出去一会儿，三十分钟，够了吧？”夏总这样说，王欣还能怎样，就点头说，“够了！”
半个钟头以后，夏总回来，接过王欣递过来的报告，不到一分钟，就把那报告放在桌子上，看着王欣，好像在重新审视他，“这样吧，我知道了。你还是来开车，我用车以外的时间你自由支配，这样算下来比你在门岗还会多出不少时间呢。再说你知道，过了这个月，我会经常出差，到那时，你就不用天天来坐班，你可以随便安排时间准备你的考试！”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王欣再不同意就是不知好歹。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老总对自己这么好。天底下哪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呢。不过，既然馅饼掉砸到了自己头上，那就吃了吧。就这样，王欣开始了他的司机生涯。
话说范总，回到素素的住处，不容分说，就要素素赶紧准备行李，马上出发去机场。素素十分纳闷，不过能够和范总一起坐飞机，那是多大的好事儿呀，所以想问的问题也就咽回了肚子里。范总一路开车，像疯了一样，也不跟素素说一句话，超车了，也不管，一口气就到了机场，临时拿了身份证，买了机票，范总才说，“去你老家旅游！”
素素几乎要高兴疯了，她想到的是范总要和自己回老家去见她父母，这说明啥呢？是范总想娶自己做老婆，否则他不可能回去自己的老家。心里高兴，自然也就流露在脸上，眼睛就一刻不离地看着身旁的这位大叔。走在机场候机大厅的走道上，她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她想让范总掐一下自己，可是范总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就自己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耳朵，疼得她几乎要哼出声来，连她挎着范总的那只胳膊都有了反应，这时候范总才问，“你怎么了？”
素素知道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不是梦！”
“什么梦？”
“范总，我是第一次坐飞机呢！”
“那以前你是怎么来南方的？”
“火车，来一次至少要一天一夜呢！”
“以后不用了。飞机多方便，干嘛不坐飞机呢？”
富人和穷人的理解就是不一样，就是干嘛不坐飞机呢。就像有人说，农民嫌菜贵，就有专家说干嘛不多吃肉呢？呵呵，真的是很好玩，有时候生活就像是在听相声，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快，他们登上了飞机。两个钟头以后，飞机落地，他们出了机场，打了出租车，就朝着山里面进发。
车上，范总开了手机，发现无数个未接电话，有一半是销售总监的。范总就骂，“真他妈的笨，打一次没接，肯定是关机，还要不停地打。”他又看了其它未接电话，见到有后勤的，有财务的，还有一个是黄翻译的。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因为从机场到素素老家的县城还需要差不多一个钟头的车程，所以他就拨了方总监的手机，“老方，咋回事儿，一个接一个的电话？”
“范总，总算找到你了。明天月度例会，我想给你先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什么例会？他妈的，我咋就给忘了。这样吧，我在外面，一下子回不去，你发到我邮箱看看，然后给你回话。”
“范总，明天开会你在吗？”
“不一定呢！回头再说吧！”没等方总监说完，范总就挂了电话，他觉得这个老方太不懂事儿，都说了让发到邮箱，还要问那么多。这样的人不会有多大出息的。要是将来有合适的人，一定要把他换掉。
随后，他打了后勤部财务部，都是等他签字的，或者是借款出差，或者是支付货款，他就让人家等等。这边刚收了线，那边黄翻译的电话打了进来，他不想当着素素的面接听这个电话，就直接摁了。到了一个服务区，下车，独自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拨了回去，“刚才有事儿，不方便，说吧，今天是咋会事儿？”
半天对方才说，“没事儿啦，你忙吧！”
“那我真挂了？”范总太了解黄翻译，越说没事儿越是大事儿。
“你在哪儿，晚上一起吃饭吧？”终于黄翻译说。
“今天不行。改天吧。还有别的事儿吗？”
“好吧，你方便了给我电话。”话音刚落，手机就传来了忙音。
范总就说了一声，“真的他妈的晦气！”他的意思很明白，就不该接她的电话。
不过，走出来，看到素素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又心情大好，那火爆的身材，让他怎么都疯不够，范总他几乎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他自己都不明白，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危机的原因，还是真的素素就有那么大的魔力，反正让他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上车，很快到了县城，找了最好的宾馆住下来，先是颠鸾倒凤一番，然后再说正事儿。
到了周二，方总监也没收到范总的回复，况且又是联系不到人。眼看销售会议就要开始，他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请不请夏总过来跟大家见个面。按理说，他是范总一手招进来，又一手培养起来的，以前范总负责大客户，只从外企买了这家工厂以后，范总就把销售全部交给他来管理，他非常感激。不过只从管理全部销售工作，他也发现了这其中不少猫腻。他也曾经想过继续过去的那些做法，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总监，还不是总经理，没有权力和能力做最后决定，自然他的抗风险能力就很弱，所以也不敢照葫芦画瓢，也就忍着。可是金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免不了还是动了一点点凡心，赚了一点点小钱，好像很快就被范总敲打了几次。这让他明白，州官可以放火，但是他这个老百姓是不可以的。尽管他也不能算是老百姓。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就乖乖地当自己的总监。毕竟这份工作对他还是有很大的诱惑力的。真的离开这里到其它公司去，能不能当个总监还是两说呢。
不过，赚过快钱的人，一天没有一点外快进账，心里就不踏实，就像猫抓的一样，十分地难受。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知道和哪位老哥，或者是哪位部下酒后说了想开个批发公司的想法，同样很快就传到了范总的耳朵里。这就让范总狠狠地把他剋了一通。“就你那么仨芝麻俩枣还想开公司，你口袋里有几个子儿，我还能不知道，一百万，我敢说，还不够存货的呢。还是好好干，等有了机会，我帮你弄。缺钱花吗，给我说。”于是，范总就给了一个银行卡。到今天为止方总监都没有去过银行查过里面有多少钱。不是他不想知道，只是知道了没什么用，范总的钱哪有那么好拿的。真拿了，是会烫手的，所以，他想找个什么机会，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想到这儿，他叫来自己的行政经理，说，“你去跟夏总的秘书说一声，今天上午十点在会议厅开全国地区经理会议！”
“不邀请老总参加？大家可都想认识一下总经理呢！”
“你话真多！快去！”
销售行政经理出来了，觉得总监好奇怪，说一半留一半，到底啥意思。
会议正式开始，所有形式都是和过去月会完全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回来参加会议的经理们找不到范总。这样不少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也试图联系，可是范总手机一直都是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另外一个不同就是公司的美女老总总算是见到真面目，比人事部发的照片还要漂亮，那些大区经理们就议论开了，“有这么美的总经理，谁还愿意天天去行街呀？”
议论归议论，会议的日程照常进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新入职的大区经理们，就有意识地邀请夏总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样夏总就不去小房间用餐，而是和大家一起。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开会，所以午餐非常简单。夏总带了拉斐尔一起，和大区经理们谈得热火朝天。另一张台子的方总监，就觉得自己太失礼，凑过来，一起吃饭。开始谈话多少有点拘谨，不论谁说一句就让拉斐尔翻译一句，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用英语说呢！”于是他竟然用英语和夏总交流，虽然不是特别流利，但是沟通起来没有多大障碍。这让夏总异常兴奋，当场就问了有几个可以说英语的，举起手啦，差不多四五个，那个最先说英语的大区经理就说，“夏总，凡是举手的都不一定是说的好的，只是胆子大，那两个人，一个还是研究生呢，你说他不会说英语，谁信呢？”
“非凡，就你能！”其中一个是女生，就指着这个经理说。不过现在总记住了，这位大区经理叫非凡。
热热闹闹，一个钟头的吃饭休息时间过去，下午会议继续。因为有了午间的交流，下午大家再汇报的时候，风向就开始转向。以曹非凡带头，似乎专门向夏总汇报似的，时不时还会带两句英语单词，这样弄得方总监好不尴尬。他没有想到夏总有这么大的魅力。
一直到了下午快要结束的时候，方总监收到了范总的电话，“小方，对不起，晚上我参加不了你们的晚宴。等我见你再给你说吧，倒霉死了！”
“好的，范总，你小心点！”方总监不知道范总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有泛泛地关心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范总就待在飞机场。这一天，让范总心里极其憋屈。先是昨天去看了素素老家的风景，确实和素素的描述一样美丽，可是到了下午，素素说要回老家，范总就为难了，这个时候素素才知道范总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去看自己的父母，就有点大失所望。不过，既然到了自己老家门口，不回去看看父母，心里就非常过意不去，范总捉摸了半天，就决定第二天自己一早赶回去参加销售会议，让素素回家住几天，完了自己飞回去。这样晚上他们去商场买了不少东西，算是给素素家里的礼物。范总觉得只是象征性的买一点，可是素素觉得这些礼物他们见了一定会觉得自己真的发财了。在范总离开宾馆去机场的时候，留给素素一张银行卡，说是里面有十万元，交代素素要节省一点花。接到银行卡，素素心里还是很感动，虽然这个男人没有亲自去看自己的父母，可是这张银行卡说明什么，那是一种信任。
素素看着范总汽车开走了，自己回到酒店，收拾了东西，同样叫了出租车，得意洋洋地回家去了。
范总到了机场，时间还早，就去吃了早餐。虽然早餐不是很丰富，非常有当地的特点，特别是什么龙操手一类的小吃，很对范总的口味。早餐还不到二十元，范总觉得很便宜，至少比大都市机场的饭要便宜了不少。范总知道这个价就是在那里吃半碗牛肉面。况且所谓的牛肉面，只能叫牛肉风味面，几根面，都可以数得过来。不过，范总是有钱人，从来就没有计较过这些，尽管报纸网络不少这样的花边新闻，报到明星们投诉机场饭菜太贵，其实也只是一种操作，说了又怎么样，该贵还是贵，人家机场说得对，你嫌贵你可以不吃，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到了登机的时候，范总像往常一样登上飞机，放好手提箱，坐下来，系好安全带，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继续睡觉。他知道等到他醒来时一般就到了该下飞机的时候。可是今天很特殊，范总照样睡，睡了半天，感觉飞机好像是一动不动。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服务员竟然送来了简餐。他就听到不少人嘟嘟囔囔发牢骚，甚至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脏字。范总知道飞机晚点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明白自己想赶上中午和大家一起吃午餐的愿望成了泡影。
吃过饭，又是一个钟， 飞机开始滑动，滑了半天，也只是离开了登机廊桥，在一个停机位停下来，他看着跑道上飞机的起降，不知道到底自己这架飞机出了什么问题。广播里空中小姐柔美甜蜜的声音，一会儿说由于天气原因，一会儿又说因为空中交通繁忙，弄得那些脾气不好的乘客免不了会爆粗口。这也有情可原，毕竟人家也许到了目的地还要转机，如果不及时，下一班机就要误了。如果是国内航班，还好说一点，改签下一班，晚一点到达，如果是国际航班，那就是一个大麻烦，一旦误了，说不了就是三几天的时间才能有航班。大航空公司如果真的造成了误机，多少态度好一点，还能给一点补偿，让人心里平衡一些，要是小航空公司，几乎就是一个置之不理，随便你去吧。范总很清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他的哲学很简单，既来之则安之，急是没有用的，发牢骚是没有用的。
终于等到飞机起飞了，整个飞机上欢呼雀跃。飞机飞到天空，很快就发现，真的是乌云密布，不过飞机穿过云层，飞在云层的上面，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这样范总又进入了梦乡。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飞机开始下降，空乘小姐开始忙乎收起小桌板，打开遮阳罩，目的地就要到了，范总也开始规划到了以后的工作。先见谁后见谁，在脑子里画地图。可是突然机上的广播又响了，“乘客朋友们，我是机长，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由于当地机场达不到降落的标准，我们飞机不得不降落到附近的备降机场。”
这一次，一向镇静的范总，也忽地坐直身子，不过很快，他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可抗力，谁能怎么着？
范总知道这个晚宴他是没法出席了。不过，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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