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春天来了
所有关于春节旅行的事情都必须杨子敬来准备，机票，酒店，旅游景点以及需要见到那些人等等，因为夏总几乎不了解这些细节，杨子敬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准备这些事情的人。再过两天，公司就要全部放假，杨子敬的准备工作也基本到位，只等放假职员们都离开公司，他们就可以启程去旅游。可是就在头一天，公司又出了事情，据说是夏总车祸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发现，就连总部法务部的肖总监也飞来了这里。夏总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些吃惊，老实说对于车祸的事情，她是不希望总部深究下去，她隐约能感到这背后的事情肯定和自己公司的人员有关系，因为废水车间失火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可是集团肖总监不是她可以领导的，想查就查，想停就停，他是要听从总裁指令的。
“Yvonne，人已经抓到了，因为安全原因，没有将嫌疑犯带到本地来审，但是他已经承认是故意造成车祸的。至于他的动机，一直没有说。”肖先生一到马上通报案子的进展情况。
“这事儿很多人知道吗？”夏总问。
“估计不多，嫌疑人不是在这里被抓的，所以我认为除了公安局高层一两个人知道之外，其他人应该接触不到这个信息。怎么了，你担心有人泄露消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车祸性质确实恶劣，不过我不大想把事情搞得太严重。”夏总斟酌了词汇，告诉肖总监她的想法。
“不知道你是出于你家族的原因还是出于蕻胪公司内部的原因？”肖总监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夏总的内心。
“两者都有。我不想让案子弄大了，又会涉及到更大的问题，然后就可能被新闻报出去，这样我爸妈一定会知道，那样的话，就会兴师动众，说不了我在这里工作的可能性就成了疑问。”
“能有这么严重？不过，人已经抓了，就是不对外公开，但是JC肯定也要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们动用了这么大的人力财力，老板那里也不好交代呀！”肖总监也有难处，这件事儿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终于有了眉目，要是不继续挖下去，Harry那边他也交不了差事。
“嗯，我理解。只是你需要把握一个度。既能让嫌疑人伏法，又不会搞得乌烟瘴气。”
“Yvonne，不是乌烟瘴气，是人尽皆知。”肖总监听到夏总说的成语不规范，就开了个玩笑。这一下气氛显得轻松了不少。“好了，晚上我请吃饭，感谢你们一直为我的事情这么拼命，同时到了春节，也品尝一下这里的特色。”
“Yvonne，别急，我还有话要问。假如嫌疑人供出了他身后的操纵者，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觉得嫌疑人供出背后指使人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你是不是需要预先做些准备？”肖总监只是推断，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夏总是一个外国人，对于这里的关系和矛盾还不是十分了解，既然有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要是背后人知道嫌疑人被抓到，狗急跳墙，要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这样问，也是想提醒夏总注意。
“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不过，我也告诉你，假期期间，我已经安排了行程，应该说还算是保密。我就不告诉你了。知不知道这期间还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配合？”
“我已经理解你的意思。晚一点也不要紧。我会和那边保持联系。不过你要经常查看一下邮件，如果联系不上你，就会发邮件给你通报消息。”
肖总监走了，夏总觉得很郁闷。本来她已经把车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法务部的这些同事这么敬业，一直在穷追不舍，到底还是被他们找到了。难怪在京城见到Harry时他说这些人非常能干。
终于放假了，夏总和杨子敬悄悄出发了，到了机场，他们才碰面，杨子敬见到夏总不开心的样子，就问，“夏总，咋啦？身体不舒服？”
夏总听到杨子敬这么细心，竟然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心里很享受。“没事儿，凌晨怕误了时间，没有睡好。走吧，咱们进去吧！”
他们第一站是去三亚，虽然迈阿密不缺海滩，可是在华夏这个季节，三亚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气候宜人，又是旅游热点，服务配套设施都是一流的，尤其是海水和外国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杨子敬就优先选了三亚。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马上到了大年三十，往其他城市去，街上都是空空的，甚至饭店也都打烊，所以就是去了，很难享受到满意的服务。因为夏总心里一直放不下车祸嫌疑人的事情，所以到了三亚，依然是闷闷不乐，除了在酒店私人海滩下了一次海，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夏总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是大年三十，酒店准备了节目，夏总也只是看了个开头，说有事情需要处理，就早早回房间去了。这让杨子敬非常失望。本来他说服了自己以后，就有一种期待，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结果是这样，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心里就很不悦。可是他侧面问了几次，夏总也不透露半个字儿，杨子敬知道肯定夏总周围发生了预先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闷闷不乐，在过去，至少在她提出来旅游之前，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就在大年初二，杨子敬大着胆子去敲夏总的门，可是怎么敲都没人回应，甚至惊动了服务员，过来询问，杨子敬才知道夏总不在房间。那她一个人会去哪儿呢？
杨子敬很好奇，就在酒店花园，沙滩，到处去找，最后在健身房的一个水吧里面见到她在打电话，脸上好像比过去带了一些喜色，不过神情依然是那么严肃。杨子敬绕到一边，他不想打扰夏总，可是夏总说话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到，虽然不清楚，但是断断续续能够听到几个字儿，没错，确实是关于工厂这边的，甚至也还有保安的字眼。夏总收了线，见到杨子敬在附近，就招手让他过来，杨子敬刚走到她面前，夏总就抱住杨子敬的头亲了一口，一下子杨子敬蒙了。在公开场合夏总这样做，她是怎么了？不会是精神不正常吧？杨子敬愣愣看着夏总，想知道答案。
“来，Barack，练练肌肉，舒展一下，然后去吃饭，然后下海，我们比赛游泳！”夏总很高兴，完全和这之前变了一个人。
“Yvonne，你没事儿吧？”杨子敬谨慎地问。
“没事儿呀，一切都很好！”说着，她就拉了杨子敬的手，到器械那里去锻炼。看到夏总那么高兴，上了一台臂力拉伸机，杨子敬也多少受了感染，开始锻炼。一直到没了力气，他们才算结束。回到房间冲凉换衣服吃饭，接着，夏总真的换了泳衣下海。这一次在海里夏总非常活泼，好像一个清纯少女，一会儿游泳，一会儿和杨子敬打水仗，开始杨子敬还小心翼翼，可是伴随着夏总的无拘无束，杨子敬也开始变得勇敢，他竟然在水里拥抱夏总，可是夏总又笑得很开心。
这个春节是范总过去将近二十年来最清闲的一个节日。过去到了春节，光是请客送礼就要从节前一个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不论是级别高低，只要是和企业有一点瓜葛的，都要把香烧到，哪怕是居委会老太太，范总都不会拉下。可是今年不一样，夏总来了，定了个规矩，不可以拿公款去给任何一个机构送礼，夏总的理由很充分，我们集团是上市公司，世界五百强，要是因为送礼让集团的声誉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股价，不论是谁，都要受到严重处罚。其实这样说，范总也可以理解，他也不是第一天接触到跨国公司，可反过来说，那些做医院生意的，哪个不是通过白手套送礼，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一点风险，所以范总是既赞成又反对。就夏总本人来说，她是总经理，是上面派来执行总部政策的，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也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不送礼，将来时间长了，很多事儿就会很难办，甚至有些人就会故意刁难，不过这一点，按照范总的理解，夏总是外国人，不清楚，也看不到里面隐藏的隐患。他也曾经解释过，可是夏总已经不是刚到蕻胪那样子，一切授权，现在是一切都不授权。不过这是蕻胪公司层面的事情，不让送，就不送，等将来出了问题看你夏雨讷怎么应付。兴许到了那时候自己会显示出更大的作用。可是范总他个人还是要维护他的朋友圈，就算是不做生意，可是他还是要在这个地方混下去，所以过去的那些朋友，不论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不论是酒肉的，还是哥们儿，哪一样也少不了。再说他自己名下还有两个贸易公司一直在运作，多少还是需要大家捧场，所以，节前范总还是忙活了一个星期，把最好的朋友，当然也是最有权力的人物打发住了，然后在过年期间再和自己的哥们，像是老马，胡厂长，保安队长这些人请到一起好好喝上几杯，也就算过了这个春节。可是没想到素素一直要求回老家过春节，自然范总不会同意，他老家还有不少亲戚需要他亲自去走走，素素知道这些亲戚她不合适出面，所以她就改变了策略，积极鼓动范总到新马泰去旅游。再坚强的男人也吃不住一个小女人在耳边天天吹枕头风，最后范总还是同意了。可是要去新马泰，素素就必须回老家办手续，新的问题又出来，到了年关根本没法办理，即使办了，也需要半个月二十天才能拿出来，到那个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十五，还要出去干啥。所以，为了安抚自己的小女人，范总就决定到海南去度假，素素听了不能出国，也只有勉强同意了。他们两个是初三才乘飞机来到三亚，先是到处转了两天，看了三亚的自然风景和人造风景，并且还乘船出海，到了一个小岛，玩了一圈，素素觉得累了，范总就选择了一个僻静但是极好海湾的酒店。可是谁也没想到这里就是夏总和杨子敬住的那家酒店。天底下太大了，怎么就这么巧，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早上夏总和杨子敬去餐厅吃早餐，结束以后往回走，突然，夏总听到有个声音极其熟悉，她知道了，是范总的声音，夏总就有些紧张，马上躲起来，就看到范总和一个小女人急匆匆往餐厅走。夏总他们进了电梯，回到自己房间，急忙收拾行李，赶到他们吃完饭回来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在这个地方要是碰到范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夏总他们结完账，拉着大箱子，站在旋转门等出租车，范总和素素吃完早餐出来，素素眼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她就说，“范总，你看那个人好像你们公司的。”范总往旋转门外看，出租车刚刚离开。他就说，“不可能！”
“真的，有个男人背影特别像！”
看素素说得这么认真，范总就问，“一个人？”
“不清楚，好像是一个人！”
“好吧，就算是也不奇怪。我们都知道来这里度假，难道别人能不知道吗？”
一场几乎就要发生的误会就这样避免了。不过，一个小时之后，夏总和范总同时接了个电话，然后他们几乎同时赶往机场。很可惜，夏总接电话的时候本来人已经在机场，只是事情紧急，改签了机票，直接飞回省城。而范总接了电话匆忙结账离开，当他到达三亚机场的时候，夏总已经到了省城。
还不到晚上，夏总和范总又见面了，在会议室能够召集回来的几个管理层人员都默默地坐在那里，只有郭总监不在，因为他回老家去过年，那里没有飞机，暂时赶不回来。
冷场了好久，夏总才又说，“公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家，所以，大家谈谈，尽快做好应对工作，特别是还在假期期间，即便是职员们回来上班，可是工人还需要一周才能回来，所以保安队必须有个负责人。郭总监不在，我们做了决定通知他。范总，你先谈谈吧？”
范总回到工厂听说保安队长被JC带走了，并且是出示了逮捕令的，他就十分消沉。开始他埋怨那里的朋友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可是打了电话，人家坚称一点都不知情，要不是范总的电话，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范总当然是半信半疑，心里就觉得节前的礼物还不如喂狗呢。本来关于车祸的事儿好几个月没有了消息，范总真以为已经过去，所以差不多都忘记了。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自己堂弟竟然被抓进去了。其实仅是这个范总也不会这么消沉，问题是他的消息似乎不灵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圈子里的人一点不知道，这样下去，他觉得很可怕。想到这里，他就看了一眼夏总，不过看她那么平静，似乎也不像她在幕后操纵的一切，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呀？那会是谁呢？难道夏总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吗？如果是那样，恐怕以后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自己呢？可是，范总不相信，他对夏总还是非常信任，这个人很正直，不像是会在背后捅人一刀的人，所以，他就说，“真没想到竟然这个保安队长这么大胆，居然敢对我们夏总下手，他这是罪有应得，可惜我们都不知道，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被他蒙了。我觉得赶紧把保安队的骨干提起来一个，临时负责，否则，这么大一摊子的安全，没保证，我们这些人也睡不好觉哇！”
“保安队，我看就算了，过去不是有几个人从保安队去了废水处理，我个人觉得这几个小伙子表现不错，从这些人中挑一个回来负责，我会更放心。”说话的是Michael，这一次他态度很坚决，不像过去开会那样总是和稀泥。
“我赞成Michael的意见。”
“我也赞成！”
“我不赞成！”销售总监跳出来反对。“他们既然已经离开保安队好几个月，对保安队的工作已经不熟悉，再说他们离开一个人，废水处理的岗位还需要补充人手，这样得不偿失。我赞成范总的意见！”
“我赞成Michael的意见！”一直在翻译的杨子敬，也举手表达自己的意见。“保安队长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如果再继续从现有保安中挑出来一个头，我觉得几乎是不可能。我个人认为，保安队长昨天被带走，这以后会牵连到谁还不一定呢。我可听说，大部分保安都是他的亲戚朋友，你说能相信吗？”杨子敬好像和夏总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忽然胆子大了起来，过去开会他只是一个旁听者，从来就没有开口表过态。
已经很明显，多数人的意见，范总看到这个局面，赶紧发言，“我觉得Michael的意见很对，从原来去了废水处理的那个方敏调回来，做保安队长，这样我们更放心一些。”
“不行！”Michael马上出面说，“胡厂长已经任命他负责废水处理车间，过了年就可以转正。还是从另外两个人中选择一个吧！胡厂长，你说呢？”
胡厂长是个老江湖，在管理层里算是年龄最长的，过去基本上都是范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是只从上次出现废水车间失火以后，他就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干到六十岁退休，自己距离退休也没有几年。所以，只从Michael正式上任以后，他一直是不太过问工厂以外的事情，甚至对于老马和范总搞得那一套多少还有些微词。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他知道范总的手腕，他不想在退休之前再出现什么波澜。所以也就说，“范总说的也没错，生产老总说的也没错。咋弄大家定，我没意见。”
听到胡厂长不表态，范总心里就不高兴，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能发脾气，只有咳凑了一声，来表达某种不满。可是胡厂长也不看他脸色，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夏总看到基本上形成一致意见，只不过是人选的问题，就说，“这样吧，Michael，会后，你和胡厂长再商量一下，马上通知我你们的决定。”其实夏总是倾向于让方敏来当这个保安队长的，因为王欣的原因，她了解方敏更多一点。可是既然Michael作为生产总经理自然有他的理由，换一个人只要忠诚老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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