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当我老师吧

　　没过多久，又来客人了，先是一个男生，一进屋叫夏总，那声音好像很熟悉，搬了一个箱子，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看样子很沉似的，那人直接就搬到了夏总的住室。王欣的视线从那男的进来就没离开过他，他想问又觉得不合适，一直到男的出来，看到王欣坐在那里，就说，“你就是王欣吧？来认识一下，我叫康鼐，刚上班，夏总的秘书兼司机。”康鼐伸出手和王欣握，王欣迟迟疑疑才伸出来，只是和康鼐碰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你是学啥的？”
“啊，MBA，刚毕业。”康鼐答。
“海归？”王欣问。
“不是，在北京学的。”
王欣知道这年月MBA挺吃香，好多人不管具备不具备条件，或者说授业者可能都不一定清楚MBA是干啥的，马上就办一个速成班，价码可不低，多则一年几十万，少则十来万，倒是赚钱来得快。不过据说还是供不应求，因为这年月有太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需要一层金，他们没法出国，就在国内镀一下也不错，不过王欣很瞧不起这种速成班，其实什么也学不了，混个文凭罢了。
夏总走过来，见到王欣和康鼐在聊天，就说,“你们已经认识了？好哇，以后还会经常打交道的。”
夏总就亲自动手去给他们倒茶，王欣见了马上起身，抢过夏总手里的杯子说，“我自己来！”王欣在倒水，门铃又响了，康鼐走过去开门，听到两个人说话，王欣觉得声音很熟悉，转过脸一看，居然是Sara和她老板一起进来。王欣就楞在那里，难道昨天Sara就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吗？
同样，Sara一进来就看到王欣在，禁不住心里毛了一下，不过，还是大方地走过来和王欣打招呼，“哎呀，这不是王总吗，你几时回来的？”
王欣只是嗯嗯啊啊，也不怎么搭话，还是Fred过来和他握手，才算是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Sara，你过来，这是王欣买来的丝巾，阿妍已经挑了一条，你也挑一条，来者都有份！”Sara听说是王欣买的，伸出去的手马上又缩了回来，好像是怕被蛇咬了。夏总不明就里，就自己拿了一条，绕到Sara脖子上，仔细看了看，觉得不错，“Sara，这条适合你。看来王欣买这些围巾是专门量了你的尺寸呢！”
王欣那个气呀，可是毕竟在夏总家里，哪有他撒泼的道理。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闷得实在透不过气起来，就找了个借口进了洗手间。  
等王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可是几个女生都不在，只是Fred和康鼐在那里说话，王欣就问，“怎么不开饭呀？”
“等人呢！”
王欣不知道还有谁来，就坐下来和Fred聊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小新广告服务的情况，总体上Fred还是很满意，只是关于促销人员的管理问题有些麻烦。王欣听了很紧张，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儿，就非常认真，“能不能具体说说？”
Fred说，“是这样，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大城市和省会城市，在大型商超促销的时候，这些人员的工资和劳动关系解决起来很麻烦，像上海北京这些地方她们法律意识很强，经常会考虑到劳动保险的问题，所以我们也给你你们穆主任反应过几次，可是一直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王欣用心记下了，答应尽快给于答复。不过他也奇怪，这种事儿为啥在其它公司就没有发生呢？不过，客户就是上帝，服务满意才是目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客户提出来，王欣都会让人跟进，想办法解决。
忽然，门外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三个女孩子围着郭总监进来，所有人都喜气洋洋，里面的几个男人好像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只是站起来和郭总监打招呼，然后围着桌子坐下来，王欣就发现阿妍拉了郭总监坐在她旁边。Sara负责发酒，每人一瓶啤酒，放在面前，完了，夏总说，“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我来宣布一下，咱们的郭总监解放了，从此将会走入人生的另外一个辉煌！”
Fred插话道，“他以前受压迫吗？”俨然他没理解解放的意思。
夏总继续说，“解放了就是离婚了，看来你还得回香港继续跟老婆学习。我们大家举杯为郭总监，也为阿妍，庆贺一下！”大家都拿了酒瓶，直接喝了。可是Fred还是不理解，“郭总监解放了，难道阿妍也解放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夏总这一次不再解释，而是坐在Fred旁边的Sara小声地说，“他俩搞对象呢！”Sara用大拇指比了一下成双成对的意思，Fred好像明白了，主动站起来，抓了啤酒瓶子，说，“我也要解放，来干一杯！”说完，他自己先喝了。大家都笑，不知道Fred这话的意思，也跟着喝了一小口。只有王欣坐在那里动也没动，瞄了两眼Sara的表情，正好和她投过来的目光相撞，又都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还是夏总看见这个角落有些不正常，就开玩笑说，“我给大家讲一个刚刚看过的古代寓言故事。”所有人都说好。于是，夏总就讲了一个铁罐和瓷罐的故事，这个故事很老套，就连Fred这个外国人都知道，夏总就有点失望，于是就说，“看古代的文字，太吃力，可是故事弄懂了，很有哲理。”
“这还不容易，我老弟，王欣就是古汉语专业的。王欣，你没事儿教教夏总。”
王欣没想到阿妍会把自己推出来说事儿，也只有谦虚一下，“我那点墨水，怎么能教哈弗的高材生呢！”
“不要谦虚，谦虚过头了就是骄傲。”郭总监也插话说。
“你不也考上了研究生，很快就要去报到了吗？”夏总反驳了一句。大家火儿听说王欣已经考上了研究生，又是一阵兴奋，非要碰一杯，所以大家都站起来，以示郑重，庆贺王欣高中了。
家宴的气氛还是很好，虽说每个人只允许一瓶啤酒，可是大家谈话很热烈，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新工厂建设的事情，都在期待新工厂建成可以尽快搬进去。可是夏总却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工厂呢，肯定到年底就能建成，圣诞节结束就可以在新工厂上班。不过，办公室的职员估计是没有福气享受这些啦。我们大家必须搬到省城去办公，与集团华南运营中心合并。”
这个消息也不是新消息，可是大家过去也只是听说，都当成了一个笑话讲讲，没一个人当成真的，可是今天这话出自夏总的口中，肯定假不了。假如是这样，在坐的人中最难过的应该就是刚才还说解放了的郭总监，因为他将重新面临和打得火热的阿妍分开，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阿妍就看看郭总监，见他脸色多少也有些变化，心里就琢磨，自己必须离开实验室，想办法也要和郭总监一起去省城，否则，那里花花世界，外来的诱惑太多，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中意的郎君怎么能让他再飞了。再说，阿妍今年已经三十出头，再不结婚，就会成为剩女。这年月，男人过了三十，甚至四十，也同样是少女们的追逐目标，可是女人过了三十几乎就没有什么选择，要不做继母，要不单身。最好的结果也是姐弟恋，可是这种情况成功率极低。阿妍这样想，可是夏总却不是，她很期待到省城去，因为杨子敬在那里，虽然不算是一对恋人，但是相互取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只从上个月确定了杨子敬的新工作之后，杨子敬离开这里，去了省城，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让夏总多少有点苦恼。可是她身处高位，总不能低三下四地主动给杨子敬打电话吧？
而王欣听了这个消息是最高兴的。他知道要是夏总能够搬到省城去办公，这样有啥问题，随时都可以请教她，所以，他主动站起来说，“我期待着大家尽快搬到省城来，我在那里等大家，到时候我为你们接风！”说完，他把瓶子里的酒全部喝干了。
大家随后都喝了，只有Sara坐着没动。
吃完饭，一个一个都走了，剩下康鼐和王欣还在，他们就帮着收拾东西，康鼐动手洗碗洗盘子，王欣负责打扫卫生。清理完毕，夏总从房间里出来，很明显是刚刚冲完凉，换了一身衣服，她说，“你们两个辛苦了，放在那里明天可以让阿姨收拾的。”
“都弄完了！夏总，你看还有什么事儿吗？”康鼐问。
“没事儿了，你回去吧，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有别的安排！”夏总说。
康鼐狐疑地看了一眼王欣，然后才不情愿地离开。
“王欣，过来，坐下来说说电竞那边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夏总先在沙发上坐下来，叫王欣过来。
王欣没有过来，而是大声问，“咖啡加糖吗？”
“牛奶，糖都要！”夏总心里很受用，觉得还是这个司机懂自己。
咖啡端过来，放在茶几上，夏总直接搅拌了一下，一口气喝了，然后说，“嗯，手艺有长进嘛！”
“你要是搬到省城，我天天多来帮你泡咖啡！”王欣不知道是借了酒力，还是话到了嘴边不得不说，反正就这样说了。可是在这种场合下，这话确实有点暧昧。
夏总看了一眼王欣，她知道咖啡是煮的不是泡的，可是心里觉得这才一年多这个王欣变化很大，从第一次在污水处理车间见到他，穿了一身保安服，到后来给自己开车，然后一起出车祸，一起住医院再然后因为车祸他被迫离开，夏总总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不过，夏总一直觉得王欣是她最喜欢最了解最信得过的下属，所以看到他如今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也为他高兴。
“你一个人留下来，小新呢？”夏总问。
“她爸爸硬把她拽走了，说是去欧洲度假呢！”
“什么？他们全家都去了？那个小新的小妈也去了吗？”夏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麦助理好像没有去。”
“不是说全家度假吗？”夏总的问题明显是提示这里面不正常。可是王欣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爷爷去了，麦助理留下来需要帮助我接待电竞公司的考察团队！”
“这样啊！”夏总陷入了沉思。根据她的经验，仝老板把女儿带着去欧洲度假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儿。一般来说，仝小新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独立性非常强，仝老板不会不知道。可是仝老板和仝小新的爷爷是在博发长大的，尽管现在定居在香港，可是骨子里依然是老传统，所以，夏总才会有所担心。
“小新给你电话了吗？”
“打了，到了希腊，她就打了电话给我。”
“嗯，你再打一个过去，我想和她说句话。”夏总这样说，可是突然又改变主意，“算了，王欣，我自己打吧！”于是王欣起身去夏总卧室拿了手机出来，夏总就拨了过去。手机是处于关机状态。又重播了一次，同样。夏总不得不放弃。
“这样吧，电竞那边的人后天到，我晚走两天，和他们打个照面，然后你安排他们考察。”
“你要出差吗？”
“不，我也要度假！”
“去哪儿？”
“意大利，我爸妈已经在了那里。我过去和他们会合！”
“那说不了你会碰到小新呢？”王欣忽然异想天开地说。
“不是没有可能！”夏总淡淡地说。“王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小新结婚？”
“结婚？怎么可能？”王欣矢口否认。
“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妹子？”夏总吃惊。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仝小新，家庭，年龄，背景，个性，爱好，好多都不吻合。”
“王欣，你想想，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小新在一起是不是感到幸福，如果是，你说的那些条件都不重要。如果不是，另当别论。”
“不知道，反正我每天就这么忙，开始的时候，我好像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可是我越了解她的家庭，我就越觉得自卑，就觉得距离仝小新越远。所以我不敢说我会爱上她，和她结婚。”
“这样的话，可就苦了我们小新。我知道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的！”
王欣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夏总，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看到王欣这么严肃，夏总倒是笑了，“什么问题，你这么郑重？”
“私人问题，你不介意吧？”王欣不确定。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但是这是唯一一次呀！”夏总想了一下，还是答应。
“听说你和那个上海的杨经理一起，是真的吗？”王欣问完，低下头，好像是自己干了一件什么坏事儿。
夏总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她认为这是一个绝对的秘密，没有第三者能知道，可是现在王欣问了，自己总不能去求证王欣从哪里听的消息，这样也太低智商，况且也不是她Yvonne  Sapiro的风格，最后还是说，“王欣，你没到过国外，更没有去过美国。你大概听说了，我以前有一个男朋友，是个日本人，我们同居了，后来因为来这里，我们友好地分手了。所以呢，和他，那种来往，你知道的。”夏总在王欣这个下属面前谈自己的私生活，确实很难张口，所以话非常含蓄。可是，王欣好像听不懂似的，两眼依旧呆呆地看着夏总。没办法，夏总就问，“你不是结过婚吗？对吧？”
王欣这才回答，“嗯，也算是结过婚。不过我和她已经没了关系。”
“那你知道结婚的意思，对吧？”夏总继续问。
“对呀，过日子，不是吗？”
“你们没有同床共枕吗？”
“有同床，但是没有共枕！”王欣答道。这一次轮到夏总糊涂了。过了好久，夏总打破沉默，“王欣，我也不背你，我和他的关系就是人饿了需要吃饭，那么我们男人女人都饿了，也需要相互吃饭，明白吗？”
王欣点点头，似乎明白了，站起来和夏总告别，夏总觉得很突然，就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我多少有点头晕，想回酒店睡觉！”
“要不你在客房睡？”夏总真的担心他这样子怎么回去。
“不，我要回去！”说着，王欣就开了门出去。可是被夏总一把拉住，“王欣，你小心点，别忘了以后我去了省城教我古代汉语！”
王欣下楼打车回到酒店，心里异常地混乱，他似乎觉得那个扬子敬非常可恶，就像当初看到阿妍姐身边有个郭总监一样。不过他想不通自己干嘛在意这些事情，人家男欢女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家凭什么要得到自己的同意。过去自己只是一个保安，要不是夏总看得起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总经理说话。而现在算是多少有了一点出息，代表仝老板可以和夏总们平起平坐谈些生意，可是那也只是代表仝老板而已，哪一天自己不在仝小新这里干了，自己什么也不是，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夏总不一定会搭理自己呢？
这样想着，忽然，他又觉得仝小新非常可爱，简直就是自己命里注定的贵人。�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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