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温度

我所剩的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逐渐迈向了死亡。“大人…情况或许不容乐观。”虽然医者的答案正如我的预期，但里光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消息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本将命你们治你们就得治！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药能让月行恢复如初！”医者们纷纷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我抬起头看着充满紧张神色的里光的时候我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是在为谁而感到紧张。我拍了拍里光的手示意他冷静。“别为难他们了。我知道这病很难治，再给他们点时间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能亲口告诉他我不想再做多余的挣扎了。

        随着我的双脚逐渐动弹不得，我左脚上的脚镣也被卸了下来。我也不确定我该不该因为脚镣被卸下而感到高兴。在我双脚动弹不得的日子里，里光时不时会抱着我出营帐散散心。我也因吞咽困难而变得只能吃流食。

        今天的天气很好里光抱着坐在逐渐绽放花朵的树下。我抬起头看着树梢上还在沉睡的花苞。它们会开花，而我会迈向死亡。我终于能去往我所向往的自由了吗？里光的视线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眼睛下藏有乌青。他没休息好吗？“你很担心我吗？里光。”你究竟担心的是谁？虽然我已不想再纠结这样的问题，但我还是会好奇。“那是肯定的。”我抬起逐渐难以控制的手，想抚上里光的脸。但可惜的是我做不到。里光低下头，将脸放置在我的手心。“你别乱动了。你别忘了你背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我笑了笑。这背上的伤跟我的心比起来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月行，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右眼跟左眼比起来颜色不一样。看来是我以往注意你的时间太少了。”里光的手指抚上我的右眼。

        在我的生辰宴上，里光因有人急于求见就短暂地离开了。“哎，你听说了吗？那位祭司大人过不久似乎会到我们这。”里光离开后我能听到座位下方的人在谈论着什么。“那位？里光将军心仪的那位吗？她来这里干什么啊！这里说到底还是很危险的啊。”里光心仪的那位…吗？原来…。那我的死，里光应该也不会有感触。这不就是我所希望的吗？“我哪知道啊！说不定祭司大人也心仪里光将军，所以她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这种地方。”是吗？原来是这样啊。真好。

        我的眼里露出了笑意。“月行，你在看什么？”里光坐到我身旁让我靠着他。他转身接过碗。“今天很热闹。”我得慢慢说话才能确保我的发音是准确的。里光欣慰地笑了笑。他又把药喂到我嘴边了。我喝了几口实在是受不了了。因四肢已逐渐不能控制，我的感官逐渐开始放大。太苦了。我撇开头，回避里光一勺又一勺喂来的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里光还要那么执着地救我。

        里光看我的反应一下就笑了出来。我诧异地看着他。“抱歉，因为真的太像了。”他擦了擦我嘴角残留的汤药。是吗？有像她那真是太好了。能让你睹物思人…实在是太好了。就算你那温暖的眼神所看着的人不是我，那也是值得庆幸的。

        最近我偶尔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现象。虽然也只是一瞬间，但频率越来越高了。我开始连流食也吃不下去。我看着我的手腕陷入了沉思。都到了这种程度了，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解脱了？“月行，你不能放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求你了。”里光又用充满焦急与担心的眼神看着我。你看着你所心悦之人的时候，你会不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我认为最可惜的事情也许就是我不曾发现到皇上看着嫔妃的眼神不是爱而是怜惜，就像里光一样…。可一个将死之人还渴求什么爱呢？

        我艰难地微笑。“没事。”我的嘴已不像以前那般灵活。“里光将军！敌军入侵！”里光迅速站起看向身旁的副将。“大人，属下怕无法胜任。毕竟情形紧急，还是请大人分清先后。”一旁的副将跪下请示。

        我看着里光难为的表情。若不是知道他把我当另一人看，我也许会认为他此刻是真不舍得与我分开。“里光，去吧。”才刚说完我因突然呼吸不了而呛到。我咳了好久才终于停下来。里光走之前以眉头深锁的担心神色看了我好久才走出营帐。

        好累…不知道这次睡下去还有没有机会醒来。事实证明我还醒得来，但我是因呼吸不了的恐惧感而醒过来，以此反复。

        我不清楚我睡了多久，但我沉重的眼皮不允许我清醒过来。

        呼吸不了…我得多久以后才能恢复？我好怕。里光！我猛地睁开了双目。我像上了岸的鱼一样不断地张嘴渴望着氧气。“快！去通知里光将军！快！”营帐里的人都手忙脚乱地。

        营帐的入口被掀起。我能看到在空中与风共舞的花瓣和明朗的天气。光束洒在里光的身上。他…仿佛温暖的太阳一般向我靠近。“月行！不要…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月行。所以…在我身边待着。”里光身上仍穿戴着盔甲，脸上血迹斑斑。他把我抱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胸口在颤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有什么滴落在我的脸上。你怎么哭了啊？里光。你是因为月行将军流量还是为像她的我哭？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能听到营帐外传来麻雀的嬉闹声。我知道我能自由了。能无拘无束地生活了。能在百花绽放的季节走完我的路程真是幸运啊。至少外面生气盎然的，能掩盖营帐里的低气压。就像…我不曾离去一样。

        里光来了后恐惧感瞬间化为粉尘飞走了。一点都不怕，不辛苦也没有留恋。啊对了，差点忘记了正事。“里光…花坛…记得带她去看。”原本想带的不就是她吗？那就带她去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月…我只…去…不要！”你在说什么啊？里光。我听不太清楚，你能不能重复多一次？还是算了吧。我想休息了。我从原本能清晰地感知到里光紧紧环抱着我，一直到什么也感知不到。如果有下一世的话我想当只麻雀。一只来去自如，整日只知道嬉戏的麻雀。

        有一群人走入了营地内。走在前头的那名少女身上佩戴各种各样华丽的金饰，有的戴着，有的挂在身上，有的披着。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生机勃勃。她的头高傲的扬起，唯有不同的是她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祭司大人，您还是到这头等吧。里光将军刚下战场，怕是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前来。”侍女想把少女引到别的营帐。“不用了，我跟里光已是多年之交。他不会介意的，我直接去找他。”少女在营区徘徊。她终于找到了外面站满人的营帐。“是这里对吧。藏得真好啊里光。”少女不顾阻拦闯进营帐里。

        随着少女的闯入，她马上察觉到营帐内的低气压。她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里光跪在地上，怀里躺着一个动也不动的人。里光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一只瘦得几乎连肉都没有的手腕悬在空中。那人的发丝干枯分叉，似是营养不良。她能看到里光颤抖的身影。她征住了，迟迟不敢上前。她知道她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最终选择默默地退出了营帐。她从侍女那里打听来了关于里光将军的种种，包括躺在他怀里的人，也知道了那名女子一些地方有点像自己。少女陷入了沉默。她高兴不起来。

        里光小心翼翼地将月行抱起后就骑上了马。他不顾下属的反对执意要离开营地。他到了一直想跟月行前来的那一片花坛。“将军大人，属下这次也违反了您的意愿，执意带您前来。请将军降罪。”里光将月行放下，让她被花卉所围着。

        “里光！里光！你在干什么呢！你现在需要休息！”少女策马从远方追来。她身上的金饰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点散落在她的身上。这使她看起来既神圣又富有元气。

        里光抬起头望着刚下马往他走去的少女。“怎么…一点都不像她。”他皱了皱眉，重新把月行抱在了怀里久久不肯松手。自月行的体温逐渐变得与周围温度无异后，他知道…月行已永远离开了他。

        “传闻中说里光将军违抗皇上召他回城的命令。将军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他只听将军的命令。什么将军啊，他自己不就是将军吗？真是晦气，上个战场后就把自己搞疯了。那我儿怎么办啊！希望我儿能平安回来。”城里的百姓纷纷都都在传那位曾到敌方做奸细的里光将军疯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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