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之郑吉篇(15)
郑吉调阅了玄武营这几年所有的档案,走出迷幻沙漠这件事使郑吉确定周霆洌就是他的弟弟。
郑吉的到来使玄武营如临大敌,除了韩武霖的家眷哭哭啼啼要求捉拿真凶,其余人均是三缄其口。韩武霖以及其随从的尸体摆放在偏帐之中,很明显的致死原因。郑吉捂住口鼻,查看了尸身上的其余伤痕,似笑非笑地对着沈之沛:“这招式很像……”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瞥了眼面色苍白的周文涛和安稳如山的沈之沛,暗自称赞沈之沛的大将风范。
“大人,就是沈之沛的招式。”韩武霖的师爷跪爬到郑吉脚边,“我听人说当时就是他冲进去,没过多久我家大人就死了。”
“当时帐中又不只有沈之沛一人。”周文涛喝道,“还有一个早早就被你们韩大人请进帐的侍卫。”
“那侍卫是沈之沛的贴身侍卫,年纪又小,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我家大人还有这些随从。”
“谁不知道韩大人花天酒地、油脑肥肠,身子骨早在温柔乡中泡酥软了,他的随从也是如此。别说我营中的侍卫,就算一个稍懂武艺的女人转手之间也能把他们杀了。”周文涛满是不屑。
“周将军您也太过强词夺理,看看这伤口这手印,是那小侍卫干的?”
“是我审案还是你审案?”郑吉踢开那师爷,冷哼了一声。
郑吉的表现让周文涛微微心定,看来这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周文涛抱拳道:“郑大人,此事的确与沈之沛无关,都是他那侍卫所为。”
周文涛如此推卸让郑吉微微不乐:“既然如此,那侍卫呢?”
“那侍卫作案后逃逸了。”周文涛瞪了沈之沛一眼,“我们已派人追赶。”
“逃逸?”郑吉提高了声音,翘起唇角,只是这笑却冰寒刺骨。“沈副将,你怎么说?”
沈之沛感受着来自周文涛的灼热视线,不忍寒了这位老将军的心,低声道:“他确实已经逃了,在我入帐之前。”
“如此说来,沈副将入帐前他就死了?”
沈之沛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郑吉暗骂一声,暗暗思忖:就算要保你性命,在那之前我也要让你吃尽苦头。
郑吉夜审沈之沛,却得到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没有旁人在身边,沈之沛竟如实相告:“所以此事皆我所为,与霆洌无关。霆洌是我让人带走的,如今在安全的地方,郑大人也不用浪费心力去寻他了。”
“沈副将,你现在所说的可与你白日所说不太相同。”郑吉已有打算确定要救他,并要助他一臂之力。
“将军一心救我,我不忍违他心意。”
“既如此你便该坚持到底。”
“若我坚持,霆洌必死无疑。”
“他是你什么人,你对他这么好。”
“他八岁时我便将他养在身边,他名为我的侍卫,其实与我兄弟无异。何况,战场上他舍命救过我!”
沈之沛被关了起来,郑吉有心在军营中散播沈之沛必死之言,他要逼霆洌现身。虽然多年未见,但他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霆洌一定会出现。
郑吉的卜算本事比前几年精进了不少,如今已能推算出霆洌劫囚的时间段。他命人将沈之沛转移,自己则坐在大帐中只等霆洌上钩。周霆洌落在帐外之时,郑吉已听到了响动。他微微一笑,拿起笔在桌上写写画画,状若不知。
周霆洌飞身而下,双掌平推,他要拿下此人推问沈之沛下落。掌至身前,身已不见。周霆洌大吃一惊,他原以为审案的是些文弱书生,哪里想到武功竟如此之高。一击不中,周霆洌拔出腰刀,横劈郑吉。周霆洌的刀快,郑吉的手更快,他轻轻巧巧捏住刀锋,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周霆洌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弃刀挥掌。帐内光线昏暗,二人身影又快,翻飞的衣袂掀动烛火,引得帐中忽明忽暗,再过片刻,莫说救出沈之沛,只怕是自己也难以脱身。周霆洌抽身欲走,却不料郑吉探出他企图,堵住去路。周霆洌不得法,只得从袖中放出一条小蛇,希望以此引开郑吉注意,好另寻出路。
郑吉捏住蛇的七寸,盘在掌中把玩,瞥了眼愣在当场的霆洌,无奈叹息一声:这孩子怎么活到现在的?
“霆洌,不认识我了?”
周霆洌眨了眨眼,这人认识自己?他此时方才认真打量面前这人,似乎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亮堂堂的照亮了整片天空:“二,二哥!”泪水奔涌而出,他以为他的亲人都死了,没想到……老天不绝濮阳家,他终于等到了亲人!
兄弟相认,一片温馨。
郑吉答应了周霆洌所求,但他此时还不能放了沈之沛,他要沈之沛帮他唱一场戏。
“我知道你想救你的侍卫。”屏退所有人,郑吉与沈之沛对面而坐,“他昨天夜闯军营,已被我拿下了。”
沈之沛猛然站起,霆洌果然还是……他低垂了头,颓然坐回凳上,思索良久,离凳下跪:“郑大人,沈某无所求,只求您能放过霆洌,他还小,此次又是被我连累……您要我说什么做什么,我定如您所愿!”
“若我要你构陷周文涛呢?”郑吉没有搀起沈之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他要看看这个人能为霆洌做到何种地步。
沈之沛紧了紧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做不到。”
“既如此你又何必求我!”
沈之沛抬起头,目光灼灼:“周将军乃忠义之人,我不能为一己之私构陷他,若因此霆洌必死,沈某也要拼尽全力拉下郑大人,替周将军和霆洌报仇。”
“你是快死的人,凭什么找我报仇?”郑吉轻哼一声。
“沈某在军中这么多年,知己故交不可谓不多。”
“你在威胁我!”郑吉眯起眼。
“只是实话实说。”
“如此说来我还杀不得你了!”
“郑大人本就无心杀我,若要杀我早几天就该将我转交刑部了。”
郑吉轻敲茶盏,他明白了这些年霆洌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了。这个男人聪慧又强势,他就像一只鹰,展开翅膀将霆洌护在了身下。可惜,霆洌注定是他濮阳家的鹰,必须要离开他,替他濮阳家办事。
郑吉笑了一声,扶起沈之沛:“周霆洌闯营之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札,“我也不用副将构陷周将军,只需要记住这纸上的几句话。”
沈之沛合上信札,略带了些疑问:“郑大人与韩国舅有仇?”
“无仇。”
“那就是与这上面的姚山有交?”
“无交,我甚至没有见过这个人。”
“既然如此……”
“沈副将不会不知道若要让周霆洌完全脱罪,只有让他成为另外一个人。”他点了点那信札,“姚山真实存在,这案子也确实发生过。姚山必死,至于这死去的姚山是不是姚山,谁会关心?”举杯,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那精光四溢的双眼,“只要不是周霆洌就好,对不对?”
“郑大人费尽心力相救霆洌,难道无所求?”
“我自然是有所求的,只是我所求的东西不在沈副将身上。”
沈之沛的供书就像一颗石头在朝堂上掀起一片涟漪,这涟漪越扩越大,借着风势,竟成了滔天波澜。
郑吉夤夜入了三皇子府,与陈慎密谈良久方才离去。次日,陈慎进宫;午后,皇后约谈韩武霖胞妹丽妃;当夜,皇后请旨彻查韩武霖姚山旧怨。皇后的理由光明正大:丽妃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若韩武霖真犯了夺宝杀人之案,皇家面上自然不好看,为了召显皇家的大公无私,也为了还韩氏一个清白,此案不可不彻查。
陈询微微有些恼怒,皇后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可惜不能拆穿。他只是不太明白,丽妃虽然得宠,但膝下无子,就算现在生个儿子也不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皇后何必抓着这事不放?还有郑吉也是,平日里做事妥妥当当,此次为何要将这个上报,搞得朝野尽知,不查反显得皇家有意偏袒。
陈询的头微微有些疼,他招手唤过张全福:“召郑吉进宫。”
“皇上,这么晚了……”
“让你召你就召!”
夜深露重,郑吉抖落一身寒气,随着司殿太监进了武英殿。殿中温暖,郑吉竟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随即察觉失态,忙整肃形容高呼万岁。
陈询瞥了郑吉一眼,倚在榻上,复又闭起眼睛似睡非睡。郑吉不敢惊扰,也不敢抬头,他知道皇帝心内有气,少不得要折腾自己一番。这一跪,便跪了一个时辰。武英殿的地砖虽平整却由内而外的透着寒气,这寒气不是温暖的室温能驱散开的,是刺进骨头里的冰寒。膝盖又疼又麻,却又不能移动半分,郑吉的额头上已渗出了冷汗。
陈询似乎小憩够了,慢慢踱下软榻,走到郑吉面前:“抬起头来。”
郑吉直身抬头,还未开口,下巴便被陈询捏住。陈询仔细端详着这张脸,五官的确相像,但神情全然不似。她是温柔的,明媚的,不似这个少年暗藏着阴猾。“这件事交给夜问办,朕原以为会办得很好。”陈询的声音很冷,就像这殿中的大理石。
“陛下,臣依照陛下旨意彻查此案,如实禀报并无私藏。”陈询捏得他有些疼,迫使他不自然的眯了眯眼。
“朕的旨意究竟是何意思你会不明白?”陈询更加用力地抬起了郑吉的脸,他欣赏这张脸,尽管这张脸的神情并不让他满意。
“臣明白。”他知道若他说出的答案不能使陈询满意,少不得要挨一顿打,“臣知道真相再重要都不如皇家的颜面重要,可这件案子不仅涉及皇家颜面更涉及了皇家安危。”
“怎么说?”陈询松了手,示意张全福斥退众人。
郑吉低声道:“臣的折子里没有全说,当时沈之沛招认时还说出了另外一件惊天的事。”他看着陈询,知道自己的话已引起了这个皇帝足够的好奇,“沈之沛说,他发觉虎贲军将军全容稹有意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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