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就在赵妙元和孙幼清,在卧房里谈论关于白梁国的种种事情的时候,画屏领了任务,要去把江樊支走。
赵妙元从前去公主府,都是独自一人前去。但是自从多了个俗家的身份之后,她就被迫必须多了些不必要的架子——比如去拜访孙幼清的时候,必须带上随行的婢女。
江樊已经占了一个位置,剩下的一个,赵妙元特意挑选了一个不会与‘周姨娘’起争执的画屏。谁承想,孙幼清早就趁着赵妙元不注意,私下叮嘱过画屏一件事。按说,画屏和画扇已经被孙幼清送给了赵妙元,她本不该再应承孙幼清的吩咐。可是,孙幼清吩咐的这件事情,对画屏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在连续几日看到江樊跟着赵妙元出出入入之后,画屏最后还是决定执行孙幼清交托给她的任务。
“周姨娘。”画屏走到江樊的身后,“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公主府的主院里,院内院外都安排了人守着。画屏和江樊不是公主府的人,不用帮忙守着,于是呆在小凉亭里休息。画屏过来找江樊的时候,江樊正好打了个哈欠。她突然间的出声,让他的哈欠生生卡在喉咙里。
“有事?”江樊稍微缓一缓之后问道。
如果说画扇的脾气像极了孙幼清的话,画屏就是一个最标准的婢女形象。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年纪轻轻就已经很有管事嬷嬷的样子了。平日里,除非必要,否则画屏绝对不会找他说话。她现在这个样子,让江樊的心里充满了疑惑,甚至生起一丝危机感。
“能否借一步说话?”画屏再次问道。
江樊心里觉得更加奇怪,但还是应许了画屏的请求,移步走到凉亭旁的一个树荫下。浓密的绿叶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什么事?说吧。”江樊抱着胳膊问道。
“周姨娘请恕。”画屏的心紧张了一下,她低着头小心地给了自己一个深呼吸之后,直视江樊。
“这话,本不该由我说。周姨娘若是有什么想怪罪的,今日过后,画屏自甘领罪。”画屏继续说道。
江樊听到画屏这句话,闲适的心情一下子收起。他把身子站直,一脸严肃。
“你想说什么?”江樊问。
“周姨娘,能否请你离开江府?如若不可,是否可以请你至少远离夫人?”画屏说道。
这已经不是江樊第一回听到,赵妙元的身边人向自己,或者说向周苗提出,让‘周姨娘’远离赵妙元的请求了。一开始,江樊还可以当做是护主,可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相信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扮演的这个‘周姨娘’,对赵妙元是没有任何威胁甚至恶意的。
即便如此,画屏还是选择再一次提出这个请求,这让江樊不能不去考虑这背后的意义。
画屏见江樊面色一沉,以为江樊是觉得自己以下犯上,心生不悦。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三年已经过去了,姨娘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样子。现在的你,心思聪慧,知进退,已经没有非得留在江府的必要了。所以……”
“所以,我应该离开这儿?为什么?”江樊声音一沉,“原因呢?你让我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你今日私下来找我谈这件事,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你就不担心,我会将此事告知夫人?然后,让她给你治一个大罪?”
画屏闻言,慌忙屈膝行了一礼。
“此事,确实是画屏逾越。姨娘若是想要怪罪,画屏无话可说。只求姨娘能够看在夫人心善的份上,对她多加怜惜。”画屏说道,声音不卑不亢。
“原因呢?”江樊再一次问道,“若是你不把原因说出来,一会儿等夫人出来,我一定将此事告知夫人。”
“因为,因为你有愧于她。”画屏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什么意思?”江樊的心一提。
“三年前,夫人流产一事,你是罪魁祸首。”画屏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直视江樊。
天佑十四年,十二月初七。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及至天明,方才渐渐消停,天地间苍白一片。雪花落在地面上,覆了厚厚的一层,一个不当心踩到雪里,整只鞋子都像是渗了水。让人从脚底,寒冷到心脏。
赵妙元惧热又怕寒。从前住在山上的时候,每逢下雪天,都恨不得披着被褥去做早课。更别提扫雪了。每回下完雪,她和妙空都懒得去理会他们。玄诚也不管,一门三师徒,看着外边寸步难行,都会目不斜视地从雪地边路过,然后在心中默念‘顺其自然’。
卧房里门窗紧闭,密不透风,里边各种御寒取暖的东西一应俱全。赵妙元身上穿得圆滚滚的,除了一张脸,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部位。只是,这样的穿着虽然暖和,但是却让人感到沉甸甸的。再加上赵妙元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每日光是起身都困难十足。
可偏偏,她又不能因为天气的缘故,就真的闭门不出。为了健康,赵妙元每天都必须抽个时间,拖着沉重的身子,出去散步。一来是为了通风透气;二来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不至于因为整日在屋里待着,而闷出毛病;三来也是为了生产的那一天做准备,能够最后做到母子平安。
化雪时,温度比下雪时要冷十倍。即便是午后,赵妙元仍然能够感觉到屋外的寒意。她沿着院墙绕进小花园里,想要到凉亭里稍作休息,顺便观赏雪景。但却在穿过抄手回廊之后,发现进入花园所必须经过的那个庭院里,仍然铺着一层白雪。
负责给这个庭院扫雪的仆人,无疑是偷懒了。她只是简单地把雪扫到了两边,动作却并不细致。不仅小径的两边分别堆着一路雪,连青石小径上,都还遗留着残存的细碎雪粒以及雪化之后的湿意。
“这是哪个婢子,竟敢连这样的工作的躲懒!”画扇搀着赵妙元,看到被扫得一塌糊涂的庭院,当即大骂出口。
“夫人,你身子不便。既然如此,今日不如换个地方散心?”画屏虽然没有像画扇那样激动,但也是眉头紧皱。
“也好,反正只是随意散步,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赵妙元说道。
正当此时,许是路边的雪化了水,又在不经意间结了冰。赵妙元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好在画屏和画扇在她身子摇晃的时候,连忙拉住她,这才幸免于难。
“夫人,你没事吧?”画屏和画扇急忙问道,脸上十分焦急。
“没,没事。”赵妙元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她感觉自己本就沉重的身子,更加沉重。整个人不自觉地就要往地下沉。她的后背压在她们的身上,完全使不上力气。画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臂,正在不住地打颤。两个人花了一番力气,才勉强将赵妙元扶正。
赵妙元的心跳得极快,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腹下隐隐抽痛,像是有一根针,从她的体内,要刺穿出来。然后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她本就发了一身冷汗,此刻更加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她的骨髓里渐渐渗出来。她的嘴唇苍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画屏见她额上的那层薄汗,越来越多,面色白到透明,心中更加恐慌。
“夫人!夫人你还好吗?”画屏问道。
“……疼。”赵妙元紧紧攥着她们的手,声音有气无力,“好疼。”
“疼?”画扇吓了一跳,“哪里疼?”
“快别问了!快去请大夫!”画屏见赵妙元看上去越来越不好,急忙喝止画扇。
画扇愣了一下,连应声都来不及,慌慌张张跑出去。
赵妙元直到画扇跑开,才勉强攒了些力气。她用更加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刚才画扇的问题。
“疼,肚子……好疼。”
她被画扇松开的手现在一并被画屏握在手里,修剪干净的指甲在剧烈的疼痛下,不自觉地用力。画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已经被指甲抠出伤痕。她紧皱着眉头,半环抱地让赵妙元靠在自己的怀里,以防赵妙元摔倒在地。
赵妙元的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都是重影。她看着画屏的嘴唇一直在动,知道她一定在说话,但是她却完全不知道画屏在说什么。她现在只觉自己头痛,肚子痛,浑身都痛,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间。
她在恍惚中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她的体内汩汩流出。那种感觉让她心生恐惧,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她想要问问画屏,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嘴巴几度张合,都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再然后,她连画屏的轮廓都看不清了,就好像画屏整个跟天空混为一体。她试图想要完全清醒过来,努力地想要把眼睛睁大,但是却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最后,赵妙元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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