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拐角一
夜好像会呼吸般，翻滚的雾气就是它的脉搏。抬头看，就像摸到夜那温暖跳动的心脏。
元焕在药物酒精加持下，可以平和到和一切和解。
他没心没肺的仰天微笑，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引起他半点不开心。
不就是他喜欢的人确实不喜欢他，而且恨他一家，想折磨他嘛？
不就是他可能再没机会和一个仇恨他的人在一起嘛？
一个男人而已不就这样吗？人生而已，不就这样吗？
反正也就这样了，他满眼通红，望着夜空星语恬静而忧伤的笑着。
酒气上头，楼晗宇醉的厉害，元焕把他丢在车里，找了个代驾。而他自己踉跄的在街上，穿街而过的各色人影都看不清楚。
这时，街边巷角，他见到一个人。
那瞬间，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都恨不得该装做喝醉了没看到，可是目光已经相接，却不得不打招呼。
哪怕尴尬，双方还是靠着河堤边坐下，吹着凉风醒醒神。
两个修长脱尘的人坐在那尘土覆盖的岩石栏杆上，看着都气质不凡，涵养不俗。
寻回一丝清醒的元焕看着那本来一丝不苟面容的人，如今看上去有点狼狈憔悴。
那白衬衫上酒渍点点，发胶整理好的发型乱成一堆，脸上青渣长了整个下巴。
也不知道颓废了多久天，喝了多久的酒。
虽然他分不出耐心问别人怎么样，他自己已经一团糟。但是总觉得该问一声，他不经意间捣乱的人生，后来如何。
“怎么喝那么多？”
顾溪眼镜迷了一层雾气，含着酒瓶口缓缓的吹气，也不知是喝醉了做诡异的事情，还是就着酒瓶吹起一首小曲。
却见平静的夜，平缓而单调的节奏，格外敲打人心。
也不知，他想折磨人，还是折磨自己。
顾溪抬起头，对着那潮湿的风，波光粼粼的浪说道。
“警官先生，我离婚了。”
元焕身子一震，哪怕意料之中，也觉得有点为何如此的感叹。
顾溪平静的说着，也不知是认命还是算了。
“我去坦白了一切，结果整个家都撕裂了。我小姨子把孩子打了，她哭着。她其实也不知道是谁的，可能是我，是别人的，不知道。但是她只是想要通过这个解压罢了，没想过太深沉的后果。可是我坦白这一切，准备好烈火般的反扑，却只看到了他们的冷漠。我们三个哭的一脸羞愧，却见他们两个冷冷看着我们，漠不关心。”
“就好像和我结婚的不是她，就好像和我乱搞的不是他，好像两个女儿被糟蹋也是淡淡看着。到底什么事情，才能引起他们一点点的情绪呢？你知道吗？当时他们看着我们，比路上看戏的人还不如。冷的没有一点情绪，让我们无限的沮丧。他们对我们，连恨的情绪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啊，为什么有人能置身置外的那么彻底？就好像完全不管他们的事，那是他的女儿，那是她的妹妹和老公。可是他们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生气。”
“冷暴力真可怕，让我怀念被人辱骂。我们当时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期待一场歇斯底里，放下脸面辱骂的人。可是他们的态度，我觉得像一把刀插在身上，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的痛。会在晚上的时候，出来撕开伤口，随后就是缓慢而绵长的疼痛。我们堵着的那份愧疚没有释放的地方，只剩下冷冷的目光陪伴我们一辈子。”
“可同时，我好恨他们，真的好恨！为什么那么绝情，那么冷漠，让我们一直陷入无穷尽的质疑。”
他呆愣的抬头，面上的喜怒哀乐犹如被啃食殆尽。只剩下一片死僵的麻木。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更恨自己，我那么努力的读书考研。结果呢，结果呢…”
他一脸哭涩的笑着，像个皱皱巴巴的人偶。
“我把自己的人生搞砸了，怎么就这样搞砸了…是我，都是我。”
元焕一时面上茫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却只得手心轻轻覆上那一上一下哭得起劲的狼狈男人。
其实元焕觉得这个事情原也不是顾溪的错。
这一切其实无解，无论他原本也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这个事情，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
一开局就是王炸，喝醉酒被小姨子睡了，无论如何解释，几乎都走向离婚的道路。
无论说与不说，哪怕一开始错误不在他身上，都很无辜的要踏上分道扬镳的结局。
他相信基本每个人站在那个角度上，都会选择隐瞒。
但是一旦选择了隐瞒，就是无穷尽堕落等着他。
元焕忽然想知道如果一开始知道结局，顾溪会怎么选呢？
会去找妻子坦白吗？还是会接着隐瞒呢？
但是，这个问题不该问，也不能问。
元焕问道。
“那…你岳父可是你那工作方面的权威，他有给你使绊子找麻烦了？”
顾溪轻轻抬起了头，止住了哭泣。
元焕便见着那依旧低沉的脑袋轻轻摇了头。
“那既是如此，他也算没有那么狠绝。你以后好好工作，重新生活吧。”
顾溪转头望着他，眼里皆是空洞，一脸嘲讽的说道。
“他也只不过是怕我怕我与他的事情捅出去罢了，那个家，哪怕支离破碎了，还是要故作祥和。明明全部都撕开，还是要装作相安无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上流社会，这就是书香世家。为了体面，可以把所有的罪恶和屈辱掩盖。只为了看上去，那么神秘高贵，气质凌然。岳父明明知道他老婆勾引别人睡，岳母也已经知道她老公是个在男人面前跪下的浪货。可是呢，他们还是拖着在一起。就因为，他们要脸面，过了一辈子受人尊敬的生活，不能被人嘲笑了。就只是如此，为这那点脸皮，可以多委屈求全。”
“那个家就是个吃人的漩涡，根本改变不了。不管以后谁即将进入那个家，都会陷入怪圈之中，拔不出来。都会如我一般，凄凉收场。可是却说不出，可怜的是谁，该谴责的是谁。”
元焕看着他对着路边车道斥骂出声，劝慰道。
“不管如何，你离开了那里，就不要在拘泥那些事情了，已经与你无关了。”
凉凉的江风吹在他们身上，衬衫飕飕作响。
顾溪失神的望着他，有点无措。
终于，他满是懵懂的开口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该如何走下去？”
元焕看着那投来沉重意义的眼神，忽然有点害怕。
他不喜欢承担这样一个角色，在他人迷雾里未知去路的时候指点迷津。
如果对方真的按他的话走了，然后却走得越发崎岖坎坷，可该怎么办啊？
他不需要在别人的人生里插一脚，去做个上帝。
他推辞道。
“对不起，我只是个警察，我不负责你去给你建议。”
顾溪也不知看清他犹豫了没有，只坚持道。
“如果…我说如果，警官先生是我的朋友的话。而我也没有朋友，身为我朋友的你，会怎么和我说？”
夜空下，路灯前，树影摇曳。
一身酒气的眼镜斯文男人看着白衬衫青年，眼里是纯粹的恳求。
元焕嘴唇有些干，看着这个把好好的人生弄得稀巴烂的男人在请求他。
他也没有想到谁，只是心里还是动了恻隐。
他想了片刻道。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的话，我建议，只是建议。换个地方工作，原来那一家人，可以的话别再联系了。无论他们找你复合也好，找你上床也好。安分点，沾上他们后患无穷。好好的工作，做出点事业来。如果想恋爱，找到合适的人再谈。你最近最好不要随便的恋爱，随便的结婚。你需要很长的一段空窗期去调试好自己，要是这个时期把这样的自己暴露给人看。对你，对她都是二次伤害。所以，感情这个事情呢，不要急着找个人给你疗伤。可能会伤上加伤，再也治不好了。但是，假如你遇到一个温暖的人，遇到一个可以治愈的你的人。你不要犹豫，不顾一切的朝她奔去吧。”
顾溪闻言，面色复杂的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只是他们相约在拐角散了，谁也没有回头看。
他们都知道，可能彼此再也见不到了，也最好再也见不到了。
散场之后，元焕心里有些落寞。
他抬头望着几缕头发遮住的天，总期待要是有月亮就好了。
只是，这城市太亮堂了，看不清楚。
但…隐隐约约他仿佛看到有东西在朝他飞来。
小小的光点越来越大，如会拐弯的箭矢一般朝他飞来。
等他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震惊了。
传讯符，烧一张五万块的传讯符！
他做什么了？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追杀他。
但他拍拍空荡荡的裤兜，没带手机出来肯定是让那些人着急了。
他微叹了声，接过那张传音符篆。
虽知道是谁有钱到能用这种符篆，但还是打开来听有何重要的事情。
他指点灵力一点那符篆文字正央，里面急促而娇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队长，虽然知道你在忙。但是，侯轻鸿死了，他家有古怪，快！我们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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