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渣前任三
副局办公室内。
那一成不变的装潢，那堆积的案文，落在仿木纹办公桌上。发财树郁郁葱葱，那淡泊明志的字画挂在墙上。
元焕呆呆的望着对面脸上有点无措坐着的人，心里失望攀到了顶峰。
他望着对方穿着的白色警服衬衫，也就是这个高大的人，能把这样宽松的款式穿那么紧绷有型。
只是那白衬衫不是谁都穿得了的，而且肩膀上的军衔，二级警监，至少是副厅级。
平常人熬了一辈子，拼了一辈子也爬不动这个位置。哪怕年轻有为，五十多岁都算快了。
而周正今年三十三岁，连这个职位要求的年纪都没到。
而这些差距，无声的在提醒他这八年这个人天翻地覆的变化。
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勤勤恳恳的小警察爬到那样一个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高位。
而方才厅长便把他们队的职务交给周正，周正那刻诧异了一下，随即便把元焕叫了进来。
元焕是懂的，他为什么心急火燎的这样。
周正这个位置，别说暴露出有老婆孩子还有这样混乱的私生活，哪怕他实际上喜欢男人的事情推出来，只怕要受影响。
所以只怕是慌了，要来警告自己不要乱讲话。
元焕冷冷呵了声，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元焕淡淡看他，觉得那英俊的脸陌生感越发强烈，昨晚那样居高临下，现实里出现就开始惶恐自己的权势地位。
两人久久的静默无言，元焕气息不匀，觉得有点压抑，不耐烦道。
“好了，你到底要干嘛？”
周正在那黑色靠椅上，眼里散出淡淡冷光，默默凝视着元焕，仿佛有点忧伤，低沉的嗓音缓缓道。
“我会和厅长说好，调去别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会一直看到我。”
元焕闻言，眉心一岔火大了，怎么说的是他元焕不想看见他似的，恶人先告状！
元焕坐在椅子上满脸不悦与周正把事情摊开说。
“周正你不必这样，昨晚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去影响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你不必这样子，没什么意思！”
而周正当时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崩裂了，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
元焕诧异的望着那冰山倒塌，心里怅然未解，自己说了什么能让他如此惊讶？
周正张了张嘴，眼里激荡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看上去有点失态。
嘴巴一直张着，可是始终没说出话来。
元焕被那眼神看的发麻，满是不悦的分开那二郎腿，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隐忍够了。
劈头盖脸的说道。
“好了，我不管你怎么样！你放心好了，我既不会缠着你，也不打算掺和你的私生活。你我好好做好上司下属，其余两不相干。你若是真的膈应，就申请调到别的地方，我无所谓！”
说完，周正的脸上满是狐疑。
那眼睛睁大了来来回回的在元焕身上游弋着，也不知道是要找什么？
元焕蹙眉看他的神情，怎么觉得忽然没有搞懂。
他撇了撇嘴，满心不耐道。
“好了，不说话我就走了。”
周正便小心翼翼试探道。
“昨晚你记得清楚？”
元焕满心疑惑的望着他。
“不是，你早上不是看到我醒了吗？我当然记得啊？你总不是估摸着我喝醉了记不得才肆无忌惮睡我的吧。”
周正脸上风云变幻，似是震惊。
元焕更是纳闷了，但是又想起一事，讪讪道。
“你男朋友没有为难你吧？不过，我可是不会帮你去说谎说什么都没干的，你自己负责。还有你这个私生活我不说你了，但是有老婆孩子还是该好好的对他们。”
此言一出，周正脸上像是惊呆了般，蹙着眉头打量着他。
元焕被那刀子般的目光炸的头发发麻，坐立不安道。
“你干嘛？”
周正眼里闪烁疑光。
“所以你以为我有老婆孩子，你都不生气？”
元焕皱着脸疑惑道。
“什么叫以为？你的手上不是戴着婚戒吗？你老婆孩子我见过的啊。”
周正微张着嘴，奇异道。
“这样…你都不生气？”
元焕满是不在乎的挑着唇，像是洒脱又是无奈。
“我们当初也不算什么啊，你说是前任也牵强。你私生活怎么样是你的人品，我管不着。你说要是七八年前，我可能会缠着你，那么多年过去了。喝醉了睡个觉，成年人也没什么。”
“我是介意你有男朋友有老婆孩子还来睡我，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谴责你干嘛呢？我们彼此都变了个人，我们也不算什么朋友爱人。我们随意一点，当做不记得这件事，还能好好见面好好相处。”
周正的脸色由白渐渐转青，难看极了，满眼的怒意。眼里的光芒一灭再灭，冷冷透出寒意。
轻轻的吐出几个囫囵不清的字。
“原来”
元焕没有听清楚，只皱眉道。
“啊？你再说一遍？”
周正扬起眼，仿佛满是血丝恨意，旋即却被眼里的寒霜掩埋，又是一副冷漠没有情绪的样子，带着没有起伏的口吻道。
“没有，只是许久不见觉得你越来越洒脱，无爱无恨的，总是活的轻松自在。”
元焕怔了怔，那人脸上已经没有波动，看不出一丝端倪。分不清那是夸奖还是讽刺，只得木然道。
“嗯”
两人诡异的沉默下来，便开始谈工作。
周正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资料，眉头紧皱，那翻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异常喧嚣。
元焕仿佛回到当年学校在被老师检查作业一样，心里莫名的紧张。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做出什么岔子，隐隐放下心。
周正便直接批道。
“你们有些案子写的太潦草敷衍了，有个别写的不错，但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还有你们只有五个人，够人手吗？”
元焕心里不悦，不想听他说教批评，但只得不悦道。
“不够啊，你也知道这个工作的。说的好听一周一休，其实天天加班，随时一个电话就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每天也睡不够四五个小时是常事，每个人连轴转，碰上个案子好几天不用回家了，都在办公室打地铺。所以建了新办公室的时候弄了好多沙发被褥，就是预备加班死磕，我也不知道他们热情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着元焕无奈的低下头。
“我也想招几个人，但是谁会为了那么点工资去放弃伏魔殿的高额悬赏和闲暇不受拘束的上班方式呢？再说好像我这边这个队伍有名额限制的，上面一直不给我批位置，说试点的队伍要看绩效。”
一般他们实在招架不住的案子，不急迫的就丢到伏魔殿，但是他们五个人真的很拼了。那无忧和孟子规两个小的都顶着黑眼圈，次次凌晨下班回家一半被叫回来，也没有怨言。
连卿歌这种妖艳货，经常覆着面膜打着报告就在桌子上躺着睡着了。
那罗麒更是把自己的香炉往警队里一摆，就是住那里了。
确实想多找几个帮手，但是上边都是有着限制，迟迟不批。
而且招人也不易，寻常天师接悬赏，不但生活比较随意规律。赏金更是那死工资的几倍甚至十倍之上。
培养一个天师要花费巨额的费用，丹药苻纂朱砂，如果不是做附魔殿悬赏，连本都回不了。
周正供着手，异常板正道。
“无事，他们就是看你们年轻，有心推行的，但是地方是编制有数，但一队五个人像什么样子，你去招人就是了，我扩几个名额下来。你们要渐渐规范化，职责每一步都要分配下来，谁该做什么。文件归档，后勤，都该精准落实到每个人头上。最后至少得有20个才像样子，你们这个队伍是新的试点，要做成，就不要盲目的去干，不要只是办案，还有后续的规范化才能做好范点，最后往外推行。”
元焕听得眼皮子犯困，听着那老干部一样勤勤恳恳的发言。忽然觉得昨晚上这个人大力捏着他下巴，逼着他问爽不爽的样子挺好的。
“还有你们的文件问题很多，以后你要看了一遍再交上来，不要让他们混过去。”
元焕心里郁闷，他们真的很忙，脚不沾地的去工作。哪里有空对付这个文件啊，能打出来就不错了。
但是他也只得直直点个头。
周正看出他的敷衍，怒斥道。
“不要敷衍我！你们忙就交给一队三队的办公室文秘先整改一下，忙不是理由。要是后续的翻案查案，看你们这些不清不楚的报告，能翻出什么，还是靠你们的记忆力？！你们记得清细节吗？”
元焕心里一震，心里气到了。他一个大少爷，每天加班加点任劳任怨。没有夸奖被人在这里被骂，可是对方言之有理，却也只得忍耐。
周正看他低下头，又只得叹气哄道。
“好了，知道你辛苦。年轻气盛不是坏事，但是不服管教肯定不是好事。你做出点成绩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你这些不足，别人提出来你该虚心的接受，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明不明白？”
元焕楞楞的抬头，看着对方那个公事公办的面孔。心里觉得真是古怪，几个小时前，这个人还在异常浪荡满脸狰狞笑意的陪他滚床单。几个小时后，却在办公室里被他一板一眼严肃的指教，真的一时好难转换啊。
可是，哪怕懵逼，也提醒元焕一个事实。他关系暧昧的前任，真的变成他顶头上司了。
恍惚间，元焕望着那进入工作状态，看上去那么稳重周全的人。淡漠眼眸里，又浮现许多年前这人异常生涩的处理文件，抓头挠首的模样。
他望着那几沓厚厚垒起来文件，与那电脑荧光绿植后异常冷峻的面容，找不到一丝曾经温润的痕迹。
这真的是两个人
前任这种生物真是有趣，就好像种植物一样。你看着他发芽，抽高，开花，当他结果的时候，异常惆怅。
明明对方硕果累累，心里没有一丝雀跃。只是觉得好陌生，真的好陌生。
这个他用了整个少年时代喜欢的人，用翻天覆地的变化提醒元焕。原来青春已经已经落了幕，哪怕他台下恋恋不舍坐了八年，还是散了场。
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已经八年了。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这个人的言谈举止，这个人完全迥异的世界观，不断不断的提醒你，八年了。
自己恍然发现自己接受不了的原因，也只不过灯红酒绿间麻痹自己。一直当着八年前是昨天，等着一个后续。他困在原地故步自封，可对方毫不犹豫展翅高飞，蜕变成一个那么优秀的人。
位高权重，有妻有子，还有同居男朋友，还偶尔出去找个一夜情缓解工作压力。虽然私生活不能苟同，但是还是觉得对方变得越来越好。
说穿了，单相思就是一个人的游戏。自己排兵，自己布阵。
你兴高采烈的宣告赢得了胜利，回头发现，整个战场从头到尾自己一人形单影只。那种空虚寂寥弥漫上心头的时刻，就如在一把磨砺一把锋刃的刀。只等一个夜深人静，杀人诛心。
就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把磨了那么多年的刀，终于一把插上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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