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开学
明天就是北洋一中开学的日子，但望橘今天一整天都显得有些昏昏沉沉。
晚上，她躺在床上，房间里的温度适宜，空气湿润，也点着她惯用的玫瑰香薰，可她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怎么迷迷糊糊就真的要去全市第一的学校学习了，她去了不会变成倒数吧？
好面子的望家小公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担忧。因为在之前就读的私立学校，望橘的成绩一直排在中上，身边都是家世好但头脑如她一般的大小姐大少爷们，大家除了学习还有私教课，日常还要忙着应付必要的social。
望允当时还没有如今的地位，她的家世可能在一帮富n代里排不上号，但稍微努努力，成绩中上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可现在，她在循环中被安排了，仿佛是世界都在拽她出舒适圈。
大名鼎鼎的北洋一中，甚至是自己考上的北洋一中的迟霁……以后如果跟他一个班，她要是考了倒数不是第一时间先会被他发现？
她感觉自己快变成《哈利波特》里的曼德拉草了，只想发出嘶吼的叫声。
在第99次咒骂莫名其妙的循环后，望橘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太阳，迟家院子，还有中间的老榕树。
榕树前，少年逆着光站着，望橘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看不清他的脸，但那流畅的面部轮廓就是让她觉得，这就是迟霁。
他好像在盯着别墅看，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滴眼泪掉在地上，望橘甚至看到眼泪掉在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上，瞬间散成一朵泪花，全程慢镜头，像在看电影。
看不清脸的少年突然蹲下，抱着脸颤抖起来。望橘没由来跟着心揪了一下，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他在痛哭，哭得肝肠寸断。
“你又把我丢下了……”少年的声音清冽如故，熟悉又陌生，接着，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又释放出无限的深情，轻轻的喊着。
“橘子。”
“橘子！”
“橘子……”
“橘子？橘子！还没起床吗？上学要迟到啦，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啊。”林竹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接着是下楼梯发出的轻微响声。
望橘慢慢张开双眼，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悲伤，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
感应窗帘在接触到七点温热的阳光后就已经打开，和煦的光线照在她的手臂上，天花板上水晶灯的挂件闪了闪，将她带回了现实。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揉了揉心口，仿佛那种心脏被撕裂开的疼痛还存在，转头一看闹钟，七点十分。
她吐出一口浊气，没忘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把这个荒唐的梦抛之脑后，匆匆起来洗漱打扮。
望橘拿着书包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她将长发扎成马尾，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衬衫和灰色百褶裙，娉娉婷婷下了楼。
她看到，刚刚梦里泣不成声的少年现在正好端端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同款校服在他身上穿着显得整个人更清俊了些，短发蓬松，阳光给他高挺的鼻梁和下颌线加了柔光特效，本就蓬勃的少年感直接放大数倍。
望橘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脸蛋红红地坐下了。
林竹细心地发现了女儿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美丽的脸上满是担忧，将牛奶推过去让她喝了一口，关心道：“橘子，是不是没睡好呀？”
望橘闻到妈妈身上让人安心的香水味，不禁撒起娇来：“都是爸爸，转学害我做噩梦啦。”
喝着咖啡也中枪的望允连忙找补：“爸爸这不是怕你自己上学没有人保护你嘛，以后在学校有事你就可以找哥哥帮忙啦。”
合着她前面几年上学都有人保护？
望橘冲爸爸吐了吐舌头，又悄悄瞥一眼迟霁，发现他也盯着她，眼里似有关心。
她立刻低下头咬了口吐司，心里暗暗腹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真是转学吓得精神失常了。
出门前，她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大榕树，又看了看旁边花园的鹅软石小径，之前好像还真没仔细看这条小路。
直到站在车边的少年叫了声橘子，她才匆匆往外走。
车上，有些过分健谈的司机看着俩人情侣装一般的校服，开口夸奖：“望橘小姐和迟霁少爷这样穿真好看。”
望橘听到迟霁少爷四个字，莫名一阵鸡皮疙瘩，原本听司机称呼她小姐也没觉得奇怪啊。于是一个大白眼飞过去。
司机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马屁又拍到马屁股上了，也不知道哪句话说的小祖宗不高兴了，立马正襟危坐。
“叫什么少爷啊建国都多少年了，这是封建余孽式叫法！”望橘下巴一抬，“以后就……像我爸那样，叫他小霁就行了，叫我就叫橘子。”
司机两股战战，立马接：“好的橘子小姐……”
望橘斜他一眼。
司机qaq：“好的橘子，小霁。”
望家小公主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下巴，明媚鲜妍的一张脸转向了窗外。
司机轻轻松了一口气。跟望先生的司机大哥聊天的时候总听说小祖宗对外人没好脸色，脾气比天气还多变，他之前都没感觉到。现在看她都不让自己叫迟霁少爷，才算是体会到了点。
他偷偷瞧一眼后面的少年，同情之情溢于言表。
经过二十分钟左右车程，总算到了北洋一中初中部的大门口。
初中部和高中部隔着一条街，同样古色古香，百年老校的气质隔着校门都体会得到。校门口人来人往，不过大部分还是普通学生，经过时都打量了一下这辆低调的辉腾。
迟霁领着望橘走在学校里，道路两旁种着枫树，九月的枫叶才刚刚开始变红，路沿也铺着几堆落叶，望橘好奇地四处打量。
身边都是跟她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有的手里甚至还捧着书边走边看，这可是她之前在私立学校看不到的画面。
眼睛轻轻眨了眨，微扬的下巴更绷了绷。
俩人绕过图书馆，终于来到了教学楼。
迟霁领着她到了二楼，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说：“你自己去报道，找王萍王老师。我在一班，就在三楼，你有事就上来找我。”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望橘心里更慌了，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
刚敲了门，迟霁说的王老师就看到了她，微笑着走过来。王老师看上去很慈祥，有些发白的头发端正地挽成低低的丸子头，戴着板正的黑框眼镜，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又清澈。
“你就是望橘吧？欢迎你来到北洋一中，我叫王萍，是你的班主任。以后你就在我带的初三五班学习，这是按你在私立学校的成绩分的。我们年级一共十个班，能排到我们班说明你以前的基础还是不错的，希望以后能继续努力。”
听到五班，望橘心中不免一喜，她还以为自己要去十班呢，看来她还算不错的嘛。
又想到迟霁说他在一班，没忍住问：“那一班是……”
王老师又笑着说：“分到一班的是去年期末考排名前三十的同学。”
哇……迟霁真有两把刷子。
初三五班就在二楼，望橘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王老师进了班级。
原本安静的教室在看见望橘的一瞬间骚动起来，她看到班上同学眼睛里熟悉的惊艳，心里又慌了三分，但越慌她越是把脖子梗得长长的，像只骄傲的白天鹅。
王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开场白：“大家安静！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大家应该都认识，”她顿了顿，指着望橘继续说：“这位望橘同学是刚转来我们学校的，以后会跟我们一起学习，望橘介绍一下自己吧。”
经典自我介绍！！！望橘心里有个小人此时正咬着拳头跳脚，这个时候还没有社恐这个词，但如果有，一定是为她发明的。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本来如蜜糖般的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我叫望橘，谢谢大家。”
啊她忘记鞠躬了啊啊啊！望橘在心里疯狂疾跑，但台下已经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
她微微怔愣，就看到后排一个剪着寸头的高个子男生站起来吹了个口哨，喊了句：“你好美！”
顿时哄堂大笑。
初三一班就位于五班正上方，这句话和夸张的起哄大笑传进了一班每个人的耳朵。
迟霁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把那句“你好美”听得一清二楚。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盖住了他泛着冷光的深棕色瞳孔，手里握着的笔，笔盖被他用力往上一搓，发出“咯”的轻响。
“向星洲！你起什么哄，给我坐下！”刚刚还一脸慈祥的王老师骤然严厉，冲寸头少年丢了个粉笔头，后者还在憨憨地冲望橘眨眼。
望橘被安排坐在第三排中间，众星捧月的位置。她端着脸，假装冷静地坐下了。
把社恐安排在这种位置跟在社交舞会上让不会跳舞的人跳开场有什么区别！！！很不巧，望橘两件事都经历过。
从现在开始，这里叫作社恐地狱。
第一节正是王老师的数学课。
望橘本来还认为，今天最惨的事在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王老师没有上新的内容，只是给初二的课程做归纳和复习。
望橘一开始听归纳的时候还是跟得上的，都是一些基础的知识点，听到后面的复习部分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台上这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女人在讲什么魔法了。
她看到王老师在图形上画了条辅助线：……
她看到王老师列了个莫名其妙的方程：？？？
她看到周围的同学们没几秒钟就说出了答案：！！！
她为自己刚刚分到五班的暗爽而羞愧。
这真的是她该来的地方吗？
一个早上，望橘都过得浑浑噩噩，心里被“我为什么不会”和“我应该退学”两种情绪交错鞭挞着，让她整个人身心俱疲，黑眼圈好像都深了几分。
她正心累地整理着自己的桌子，一个人站在了她桌前。
望橘抬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脸。丸子头，肤色接近小麦色，一张脸秀气又明媚，是很青春张扬的长相。此刻，一双圆眼正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她。
她把这张脸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想起来了。
那天在海边的鼹鼠。
望橘露出了进学校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她弯着眼睛跟她打招呼，泪痣都显得狡黠：“嗨，鼹鼠。”
果然，汪初露立刻一点就炸，清脆的声音黄鹂鸟一样地响了起来：“你才鼹鼠！你全家都是鼹鼠！”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会白成这样！感觉都晃眼！汪初露在心里吐槽。
她刚刚看到“土包子”望橘走进来的一瞬间人都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说实话，那天在海边遇见望橘之后，她就被望橘瓷白瓷白的皮子刺激到了，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海滩，天天躲在家里护肤，喝柠檬百香果泡的水，各种美白方法都试了。
好不容易感觉憋白了一点，今天开开心心来上学，这个对照组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了看俩人露出的手臂，汪初露心里怒吼：白个屁！
于是越发看望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望橘被她生气又带点羡慕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也有点不是滋味，站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说：“让开，我要出去了。”
汪初露感觉自己的一团怒火烧在水里，有点憋屈地说：“听说你私立转来的？该不是真住在听涛苑？”
望橘不想对话，于是昂着下巴看她，像只高贵的布偶猫：“是又怎么样。”
“那你那天不早说呢，真是。你跟我不一定还是邻居。”汪初露笑起来很可爱，一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望橘越发觉得她像鼹鼠。
于是忍不住想逗她，笑得更明媚了些：“说了怎么让你用布加迪送我回家呢。”边说边往外走。
“望橘！你嘲笑我！你就是故意不说的！”
门口许多女生围着窃窃私语，身后汪初露还在叭叭，望橘没理，满脑子都是“快逃”，往女生们的视线中心一看，发现迟霁正站在五班门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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