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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寺庙


这个新年很快过去,家里不是很有年味儿。

        望允才休息两天,初三就复了工,完全不像是个当老板的人。而林竹过年更加忙碌,也得应付各种社交,经常顾不上俩孩子。

        望橘应汪初露的邀请,跟着汪家打了个飞的去南海玩了一圈,在恒温20°的室外摘椰子吃海鲜,玩得好不欢快。

        但快乐的日子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

        因为是初三下学期,望橘要中考了。

        望允和林竹给望橘下了死命令,怎么说都要上北洋一中的高中部。

        望橘听到的时候直接就傻掉。

        北洋一中高中部什么概念呢?

        北洋一中高中部每年雷打不动收五百人,也就是全市排名前五百名。

        前五百名又是什么概念呢?

        北洋市不大,但去年中考的报名人数已经达到八万人。

        就是说,望橘要在八万人里,凭自己的本事,考到前五百……

        于是,她在父母前面大闹了一番。

        “为什么?我为什么非得上北洋一中不可呢?我之前在私立不是也好好的吗?再说了,凭咱们家的条件好像我不是非要学习好吧?”

        “我可以念私立可以出国镀金,为什么非要考前五百?”

        望橘从小娇纵,却也没有张牙舞爪地大肆反驳过父母,这次她这番话,让望允第一次认识到他对望橘的教育是不够成功的,甚至说是有点失败。

        于是他没再纵容她,冰冷地反问:“你认为家世好就可以不学习是吗?”

        望橘扁着嘴往妈妈旁边缩,边嘟囔:“我没这么说。”

        林竹摇摇头,松开手让她站好。

        “咱们望家能有今天,你觉得靠的是什么?”望允看着她,目光如炬。

        望橘支支吾吾:“爸爸聪明的头脑?”

        林竹没忍住,转过头偷笑。

        “少贫嘴!你今天必须认真回答我。”望允神色认真,一向儒雅的他今天看上去严厉。

        “靠学习。”望橘揪着衣角,挑爸爸想听的说。

        望允知道她的小九九,没因这个回答感到欣慰,继续皱着眉头教育她:“爸爸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学习!爸爸从小没有父母,穷怕了,却咬紧牙关借钱都要上大学。我从小就知道,知识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没有知识,一定改变不了命运!”

        “就算我挣了点小钱,我的精神也会一生贫瘠,知识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

        “然而现在,我的女儿却告诉我,家世好就可以不学习?”

        望允说到这里,显然是有些气狠了,眼底通红。

        望橘不敢直视他,但又想到要在八万人里考前五百,顿时脖子梗长了,一副他说什么都不撒口的样子。

        林竹看这父女俩,倔起来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深深叹口气,又不忍心说娇气的女儿,只得朝丈夫使了个眼色。

        望允也了解自己女儿,知道她现在青春期,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他是个聪明的商人,与人谈判是基本。

        握了握妻子的手,佯装恨铁不成钢地对望橘说:“既然你不想学习,我也不逼你,初中毕业就开始重新上私教课吧。”

        望橘瞬间松了脖子,弯着杏眼笑得像狗腿子一般贴了贴爸爸的手臂:“好呀好呀,什么私教课都行,是准备出国吗?”

        她正想着自己要是出国学习迟霁该怎么办的时候,望允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上商科、金融与企业管理。”

        布偶猫大小姐听完直接松开手,瞳孔放大:“什么意思?”

        望允不以为意:“什么什么意思?不上学自然就要来帮我管理公司啊,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雅集酒店以后自然也要交给你的。”

        谈判的第一步,先给出刁难的选择。

        “我不要!!!”望连着后退五步,听到这句话她天灵盖都发凉:“我才不要做生意呢!我以后要做自己的事业!”

        “哦?”望允兴趣盎然地挑眉,像某音乐节目里的导师一样问她:“你要做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望橘直接沉默,由身到心乃至她每个细胞都闭上了嘴。

        当了十五年的大小姐,没有一个人问过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私立的作文课上经常写到的作文不是《我的梦想》,而是《我的爸爸/妈妈》。

        至于什么原因,想必所有人懂得都懂。

        她不会告诉爸爸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的所有纸片人老公都变成真的这种……要是说了爸爸能直接让她考第一吧。:)

        望允没为难她,只是嗤笑一声,道:“如果你连梦想都没有,你要做什么事业?还是乖乖开始学管理吧。”

        第二步,让对方没有退让空间。

        望橘快哭了,委屈地过去开始撒娇:“爸爸,就不能送我出国读书吗?读完回来我就有梦想了!我保证!”

        望允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可以啊,但你哥哥不能跟你过去,他是一中的第一,基本就是北洋市的第一了。他出国反而是损失。”

        望橘听完嘴更扁了,望允还在说风凉话:“你过完年就16了,也该学会独立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在身边,你要自己加油,找到梦想哦。”

        她完全泄气了:“那我不去了。”

        望允没理她,转头冲妻子眨了眨眼睛,后者有些怪罪地嗔他。

        林竹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立刻安慰起女儿:“橘子,其实考北洋一中也没有那么难的,你想想,你现在都是年段前一百不是吗?你们班主任跟我说过,只要维持在前五十就算必进,前一百也是80可能性。”

        “而哥哥都是年段第一呀,不是还有哥哥帮你嘛。”

        第三步,再由对方信赖的人提出一开始的方案并给出解决方法。

        望橘嘴有多硬,耳根子就有多软。被妈妈说的一下子就有些动摇了。

        而望允看到女儿眼神一晃,压根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拿出一贯在谈判桌上的语气:“考上北洋一中,或者帮忙管理公司,二选一。”

        最后,给出二选一选项。

        布偶猫哪里斗得过经商多年的老狐狸,巴巴地选择了前者。

        老狐狸也乐呵呵地去告诉小狐狸哥哥,拜托他一定要帮望橘学习。

        一向当惯猎人的小狐狸当然也乐呵呵地同意了。

        于是望橘的寒假也在学习中度过,开学后自然也是。

        乍暖还寒之时,新学期开始了。

        距离中考只剩一百多天。

        北洋一中取消了初三所有文娱活动,一心准备中考。

        其实也压根不用取消,这学期开学所有人都有些魔怔,每天啃着书,看着黑板上三位数的倒计时惴惴不安。

        北洋一中的学生早已经被养出了莫名的傲气,大家都默认进前一百就相当于进入高中部,所以都相信自己会是四分之一,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进入普高或除了第一中学以外的其他重高。

        但也有三个被逼着学习的。

        五班的三位,布偶猫橘,鼹鼠露,以及小洲子。

        前两位已经进入了迟霁辅导班。

        某天,鼹鼠被汪远山和浑身金闪闪的妈妈拎着后颈脖上门,麻烦迟霁也教教她。

        那一脸苦大仇深,确认过眼神,是被威胁的人。

        不过看到鼹鼠妈几乎把所有金灿灿的首饰都往身上套的宛如金钱豹本人的造型,她一瞬间理解了汪初露一直以来的审美。

        不过汪妈妈貌美如花,一身金也显得她美艳逼人。

        向星洲的努力方向跟俩人不同,他们家也几乎没有什么学习方面的抱负。

        用汪初露的话来说就是,大本钟下送快递——上面摆下面寄。

        但坏就坏在北洋一中招的五百人里有50个音体美特长生,而向星洲的爸爸是著名击剑运动员,向星洲从小练击剑。

        只要文化课达标,在省级比赛拿到前十就能上岸啦。

        但后者难度不亚于迟霁考第一,橘露俩人还一直以为他没有压力。

        一百多天的学习时间说过就过,三天后就是中考了。

        从暖和的毛衣校到夏季的衬衫,感觉也就是弹指一瞬。

        望橘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面有倦色,除了迟霁,其他人的黑眼圈都能到下巴。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学的。

        三天在家休整的时间,林竹也没让俩人闲着,早上五点把睡梦中的望橘一把拉起,带着俩孩子准备上北灵山的寺庙祈福。

        孩子大考之际,就连林竹这样的唯物主义者也果断唯心起来。

        到山脚才八点,迟霁轻轻把靠在他肩膀上补觉的望橘摇醒。

        睡眼惺忪的少女睡醒后双颊带粉,犹如清晨含苞的玫瑰。

        “醒醒,我们还得上山呢。”

        望橘颇感折磨,她多久没好好补一觉了?

        她埋进迟霁的肩窝不愿起身,迟霁眼睛澄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最后还是林竹把她连抓带拽提溜上山,虽是一个不太高的山,却硬生生走了两个小时。

        北灵寺恢弘大气,在这山顶云雾之中显得分外有灵性。

        望橘一路左右打量,跟着妈妈穿过廊桥,到了大殿之内。

        大殿上最中间是金铸的大佛,足足占了整个大殿的三分之一,高度直入天花板,佛一脸悲悯,慈悲地看着地上人。

        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的望橘不禁生出几分敬畏,也学着林竹的样子跪下叩拜,祈求家人平平安安,自己和朋友们都能成功上岸。

        而迟霁什么都没做,他站在门边,眼睛微眯,有些内双的双眼皮就分外明显,棕黄色的瞳孔里印着佛的眼,神色晦暗不明。

        “老衲不是第一次遇见施主了。”

        迟霁没有回头。

        他旁边站着一位穿着僧衣、手握佛珠的和尚,他眼神慈悲地与他一同看着庙里的佛,眉毛全白。

        这是北灵寺的天净住持。

        “你每次遇见我都会这样说,”迟霁依旧没有看他,接着问:“这次呢?依旧无解吗?”

        天净住持闭眼,嘴里念了几句,随后睁眼时轻轻笑了一声。

        迟霁总算有了反应,他回头疑惑得看着他,眼里有隐隐期待。

        “施主不必介怀,我佛慈悲。但老衲不是能渡施主之人。”

        “呵……”迟霁眼神的光暗淡下去,声音有些飘然:“无人能渡我。”

        “不。”

        天净住持否定了他,眼睛看向跪在蒲团上的望橘,笑了:“施主知道何人能渡,只需静待转机。”

        迟霁眼神闪动,缓缓后退了一小步,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真的……真的能吗?这次……”

        他话还没说完,望橘注意到了后面说话的俩人,迟霁眼里有些悲恸,而有个白眉老和尚满脸微笑地看着她。

        望橘走过来,试探性地双手合十弯腰打招呼:“师父好。”

        白眉老和尚还挂着一样的笑脸,先说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与老衲有缘,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烦恼和不解,可以上山找老衲,定会竭力相助。”

        什么啊?

        望橘不解。

        不会是遇到神算子了吧?

        “不用了谢谢您。”她又拜了一次,尬笑着拉着迟霁打算走。

        身后的和尚还在碎碎念。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林竹带他们拜完上了香,捐了香火又吃了斋饭才下山。

        这几天望橘都是靠着热牛奶和迟霁的睡前洗脑才能睡着。

        望橘这辈子第一次经历大考,实在是慌坏了。

        当天几乎是跟汪初露互相搀扶上的考场。

        也算是万幸,俩人分在了同一个考场,还能互相安慰安慰。

        望橘的成绩始终稳定在前一百,而汪初露则是时进时出,比那大摆锤还飘忽不定。

        也不知道算不算什么奇怪的传统,一到中考必下雨。

        于是,三天的中考就在潮湿又闷热的天气中,提心吊胆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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