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天祚帝射柳祈雨
宋朝的大臣们大都知道了林摅出使辽国失礼之情，有失大国风范。主管纠察官邪、肃正纲纪的御史台官员纷纷上奏，弹劾林摅。不管风纪的其它省部的大臣也上奏弹劾。
蔡京为林摅开罪，奏道：“臣闻我国出使辽国之使臣，多谨慎行事，有失上国之威。林摅敢于抗辽，乃张我朝威德。非为罪，应嘉誉才是。”
宋徽宗对蔡京所言向来言听计从，也觉得林摅大张国威，遂加林摅礼部尚书，为平群臣所议，命出任颍州知州。
宋朝既同意和解，遂废银州为银川城，罢五路经制使退兵。将陶节夫调离延州，迁徙洪州任知州。
李乾顺派李造福使辽，感谢辽国为请和之德。并于宋崇宁五年、夏贞观六年（公元1106年）十月，遣使汴梁朝贡。自此，遇事便派使臣进朝。
宋夏边界出现少有的安宁。
宋大观二年、夏贞观八年（公元1108年）四月，成安公主生产，生一世子。李乾顺大喜，取名“仁爱”。遂派遣李造福为使，赴辽国报喜。
夏使一行向东而去。是年六月，使团到达东京道长春州。此时，辽国境内大旱，自春至夏无雨。草原辽阔，却因无雨而干枯，大批牲畜饿毕。大片土地成为焦土，田地无法耕种。
天祚帝驻跸于长春州，见久不降雨，下诏射柳祈雨。
太史令启奏：“禀圣主，民间有俗语曰：‘大旱不过六月十三’。射柳祈雨仪式当在六月十三日为好。恭请圣主御裁。”
天祚帝下旨：“既然民间有此俗，当迎俗为好。射箭祈雨之仪就定于六月十三日。”
“遵旨。”太史令领旨，下殿带领司天监等官员准备。
射柳祈雨是契丹民族的一种传统习俗，即用弓箭射断柳枝，祈求上天降雨。这是集祭祀、军事训练以及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活动。体现了契丹民族崇拜祖先、团结、拼搏的民族精神，具有凝聚民族、练兵、炫耀国威的作用。故为辽国的大典，称为瑟瑟仪。
太史令调集军兵，在黄龙府城南五里选择场地，搭建百柱天棚，设置皇帝宝座，以及亲王、宰相、百官坐席。天棚外百步选定一株高大柳树，树冠大如伞盖，垂柳万条。射柳祈雨仪式前，天祚帝和参加射柳祈雨仪式的臣宰来到黄龙府。此地乃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崩殂之地，所崩行宫在扶余城南两河之间，后建升天殿。辽国遂改扶余为黄龙府。
是日拂晓，东方刚见一抹亮光，参加告庙官员身着朝服，来到太祖庙，依官职序位站立。是时，天祚帝戒斋，沐浴更衣，乘龙辇来到太祖庙。众臣望着圣驾鞠躬迎候。天祚帝下辇，引臣下进庙，按班肃立，先见太祖灵位，跪倒拜见。起立，引当值宰相从左侧上到供奉灵位的丹墀上，至拜祭褥位跪倒，再拜。起身拈香，在揖栏内上香。退到拜褥跪倒，再拜。各祗候（注1）立定，左右（注2）举告庙祝版，于灵位前跪倒，双手捧起，中书舍人陪同天祚帝跪拜。
天祚帝虔诚地禀告：“大圣大明神烈天皇帝在上，敬禀者裔孙天祚，跪禀：自太祖皇帝建国，东征西讨，如折枯拉朽。东自海，西至于流沙，北绝大漠，信威万里，历年二百余，如东升红日，气势磅礴。四季虽序，寒暑易变，天有不测风云，岂人所为。自春至今，旱魃为虐，风伯雨师难觅踪迹。四野干枯，百姓饥渴。今日射柳祈雨，伏启太祖神威，呼风唤雨，早降甘霖，祐我大辽永固，国泰民安。翘企威仪，英灵在天，为颂无量。”
天祚帝禀告完毕，叩首三拜，起身后退，引当值宰相左侧下丹墀，回到初拜之位，与众臣跪倒再拜，拜毕退出庙外。众臣分批上殿，依次呈进祭奠酒三盏，跪拜，分班出庙。
随后，天祚帝上龙辇，众臣跟随，奔百柱天棚。太乐令见黄罗伞盖使来，高高举起麾旗，百名武士鸣鞭，大乐奏响。
天祚帝下辇，走进百柱天棚。官员迎接入座。鞭毕，乐止。
太史令跪奏：“启禀圣主，射箭祈雨大典准备已毕，请圣上开箭启动仪式。”
天祚帝道：“准奏。”站起身，走向射箭场地。大乐令再次举起麾旗，鼓吹乐奏响。
两名金甲武士双手擎着金弓金箭，跪呈皇上。鼓乐停止。
天祚帝站定，左手握弓，右手拈箭，金箭上弦，用力拉开金弓，箭头对着百步外系着一朵红色小绣球的柳枝。射柳的金箭是一种特制的箭头，箭头呈倒三角型，长约四寸余，前端刃锋略呈弧形，似扇面，宽约一寸五分。垂下的柳枝在小绣球下边削去三寸长的绿皮，露出白色的内枝，柳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天祚帝年轻体健，气定神闲，瞄准垂柳，右手五指松开，金箭飞驰，在柳枝白色处射断。一时间，鼓乐齐鸣，鞭响犹如爆竹，欢声雷动。三名金甲武士躬身献美酒三盏。天祚帝一一饮尽，回到御座。鼓乐停止。
随后，亲王和宰相依次各射一箭，有射断者，有没射断者。没射断柳枝的亲王和宰相脱下朝服，躬身交予射断者为质，向射断者进酒一盏。射断者一饮而尽，将朝服还与没射断者。
就在此时，侍臣启奏：“禀圣主，西北路招讨使萧敌里率诸蕃来朝见，在百柱天棚外等候。”
天祚帝下旨：“传进见。”
不一会儿，萧敌里率领数名王公来到天祚帝御座前跪倒：“臣，西北路招讨使萧敌里，与西北路诸王公叩见圣主。”
天祚帝道：“众卿平身，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赐座。”
“谢圣主。”萧敌里等人磕头后站起身，入座。
侍臣又奏：“禀圣主，西夏使臣李造福来朝见，在百柱天棚外等候。”
天祚帝下旨：“传西夏使臣进见。”
李造福随着侍臣来到御座前，行使者觐见之礼，礼毕站起身，奏道：“禀圣主，成安公主生子，母子平安。臣奉国主使命，特来报喜，谨奉圣主威仪与洪福，使夏国祥麟在天，瑞凤翱翔，又喜添世子，喜上加喜。皆托圣主和大辽威德，国主面向东方遥拜再三。”
“好，成安公主喜添贵子，真乃庆事。”天祚帝十分高兴，对李造福道：“辽夏一家，何须客套。赐夏使座。”
“谢圣主。”李造福谢恩入座。
天祚帝对侍臣道：“今我大辽射箭祈雨之际，成安公主喜添贵子。传朕旨意：晓谕臣寮百姓，大辽射箭祈雨，黄龙在天；成安公主喜添贵子，甘雨定来。可谓双喜临门，举国同庆。”
“遵旨。”侍臣领旨，转身对官员和围观的百姓高呼：“大辽射箭祈雨，黄龙在天；成安公主喜添贵子，甘雨定来。双喜临门，举国同庆。”
群臣和百姓欢呼起来，鼓乐齐鸣。就在此时，万里无云的天际，传来隆隆之声。
射柳仍在进行。皇子、国舅等人有站在原地射柳的，有骑马射柳的。
西北路招讨使萧敌里来到天祚帝御座前，“臣禀圣主，臣愿射柳助兴。”
“准奏。”天祚帝点了一下头。
萧敌里大踏步走到起点，拿起两支银箭，搭在银弓上，拉开银弓。只见双箭齐飞，同时射断两条柳枝。欢声响起。
李造福看了多时，起身来到天祚帝前面，躬身启奏：“臣禀圣主，贵国射柳祈雨，盼望风调雨顺。臣愿骑马射柳，奔马接枝，以祝喜庆。”
“好，就请贵使大显身手。”天祚帝对侍臣下旨：“晓谕官员人等，夏国特使骑马射柳助兴。”
“遵旨。”侍臣接旨，对着大臣们和百姓高呼：“夏国特使骑马射柳助兴，请官员人等注意观看。”
李造福牵来自己的坐骑，飞跃上马，在百柱天棚外奔驰一圈，回到射柳起点，接过武士递来的银弓银箭，两臂用力，张弓向前，对准一条柳枝，银箭飞出，柳枝折断。李造福趋马向前，就在右手接柳枝之时，战马突失前蹄，将他摔下去。
啊—— 天祚帝和臣民们惊呼起来。
李造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奔回到天祚帝御座前，双膝跪倒：“禀圣主，臣虽射断柳枝，却因马失前蹄，没能接住柳枝，请圣主降罪。”
“贵使何罪之有。”天祚帝面带微笑，“朕观贵使箭法高超，只是马匹不利。”
李造福回道：“卑使奉命前来，一路风餐露宿，一月有余，坐骑不堪劳苦，故而有失前蹄。”
天祚帝点点头，“贵使一路辛苦。刚才一摔，身上有无受伤？”
李造福回道：“托圣主洪福，卑使没有受伤。”
天祚帝又问：“如换马匹，贵使能再射箭接柳吗？”
李造福回道：“臣愿一试。”
“好。”天祚帝很高兴，对身边武士道：“牵朕的马匹与夏国特使，再射箭接柳枝。”
“遵旨。”武士奉命牵来天祚帝的坐骑，交予李造福。
这是一匹雪花骢烈马，浑身雪白，有几点青色，形似雪花飘落。李造福挽住缰绳，牵马走了几步，轻轻抚摸马头，对战马道：“有劳神驹。”说完，飞身跃马，接过银弓银箭，屏住气息，再射一箭，箭断柳枝。雪花骢飞奔而去，李造福弯背探臂，一手接住断柳。
欢呼声响起。李造福回马至百柱天棚外，飞身下马，双手捧着柳枝，来到天祚帝面前躬身道：“幸得圣主神驹相助，卑使断柳接枝，献与圣主。”
天祚帝接过柳枝，笑容可掬：“贵使箭法高超，骑术上乘。这匹马助你摘得今日射柳祈雨的桂冠，朕就将雪花骢奖与贵使。”
“谢圣主。”李造福跪倒，磕头谢恩。
凉风习习，天空响起雷声，只见乌云滚滚而来。须臾间，大雨飘落。群臣和百姓欢呼，鼓乐齐鸣。大雨中，百姓们高举双手，接住雨水欢呼，有人跳起舞来。有的大臣跑出天棚，接雨欢呼，与百姓同舞。
辽国沉浸在久旱喜雨之中……
注1 注2：祗候、左右，都是告庙的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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