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011章:宋漆
【是你吗,司命?】
他走了进来,踏着极轻的步伐,朝着司命的床渐渐靠近着——直到走到床边的时候,司命才一个砉然坐起,将他的黑面巾摘了下来:“谁!”
黑袍人吓了一跳,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立马捂住了口鼻,然后又伸出手去,欲将自己的面巾给夺回来。
可司命以为他是要攻击呢,便又闪出了一道防御之光——
轰的一声!
术光四裂,力量汇聚,生生地将他打到了几步之外!
所幸他是没有真正使很大的力气,否则就不会是这么轻的反弹力道了。
但这一反击很明显是让他惊慌了,此时他站在门边,扭扭捏捏地捂着脸,看上去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他手上都戴着一副黑色手套,整个人仿佛嵌在了黑色里一样,要不是还有月光照在了身上怕是一点身形都看不到。
“你到底是谁?”司命厉声道,“又是要来杀我的吗?”
黑袍人不予回答,反而是腾出一只手来甩出了个精巧的盒子,盒子在朝司命飞出的同时大开,然后就飞跃出了成百上千只的虫子,慢慢攀上了她的床沿。
司命瞬间就亮出了紫微眼予以应对,让那些受到蛊惑的虫子按她的命令反向飞了回去,直至附到黑袍人的身上后才又开始对他撕咬了起来。
黑袍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供养的虫子竟然会倒戈相向、反过来啃食自己这个主人了?
于是他忙不迭地拍打起了那些叛徒小兵,可因为手突然离开了脸,便疼得身体也跟着抽动了起来,如此一边打着虫子一边捂着脸,一边打着虫子一边又疼得发颤……最终折腾得身体都快直不起来了,只好趁着门被风吹开时跳出了门外,然后消失在了月夜中。
……
十天后,天气晴朗。
司命站在门外,正对着那天晚上黑袍人掉下的黑面巾发呆,尤其是那上面的一个红枭图案别致又怪异,让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蓦然抬头看去,不料,房檐上正好落下了一只蓝色之鸟。
鸟,鸟……
手中的红枭,檐上的蓝鸟,这让她不禁想到了一只更大更威武的上古玄鸟,郎奇。
郎奇拥有着轻微的神力,身体可大可小,随着它自身的需求而改变。当初她还在山上时就与这只玄鸟颇为投缘,对它那一身华丽柔顺的翎毛欢喜不已,总是一摸再摸,久而久之地也就有了些感情。
如此一路想下去又不免让人想到了它的主人,宋漆。
虽说他擅长“感念术”这种靠着心里感应而追踪的幻术吧,但也总不至于一直都在想着自己吧?
遂而带着一丝侥幸,她还是闭上了眼,想要在一个极小的时间段里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视线转到了寻苍山上——此时山上的松柏郁郁葱葱,似是春风在徜徉,绿意恢宏荡气,一下子就扫遍了整座太虚峰;峰上有流水潺潺,如此绕来绕去的一圈又一圈,便正好突兀出了一座高耸巍峨的高宇,太虚大殿。
殿中,一个柘黄色白鹭衣加身的男子正在地上跪着。只见他黑发高束,一柄云纹发髻向上别起,隐约之间似是将丰神俊朗转化成了一种焦虑,看不清楚的心思亦被埋在了漆黑的瞳仁之中。
这就是宋漆。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按照过去的经历不难判断出,他必然是在众人面前为自己这个叛徒求情,一举一动在他的挥袖间变化着,言谈举止中是藏不住的隐忧。
一袭绿磐色琉璃衣的少女站在他的身边,一会儿捏捏他的衣角说些什么,一会儿又抬起袖来要帮他擦汗,虽然总被忽略吧,但也从没放弃过再来一次的冲动。
蓦然,司命浑身上下感受到了一种凉水的感觉!那是一种特殊的被侵入感,又酥又麻又通透,和平时里感知到危险的电流脉冲完全不同!接着便有一种无形的桥梁架在了她的心上,并连接到了远在天涯的彼端,而彼端此时此刻传过来的正是那遥远的宋漆之音:
『是你吗,司命?』
司命~~
命……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这透朗的熟悉感从心间传来,很快就让人明白了过来:二人竟产生了心识对流,宋漆的感念术奏效了!
她瞬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想到宋漆还是感应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当别人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他已经提前找到了泉眼之所在!
只见知微映像里的他倏然站了起来,朝长辈们恭敬地拜了一拜,然后便转身,向大殿之外走了出去。绿衣随后少女也跟着跑掉了,但还未来得及追上他呢,他就已经坐上变大的玄鸟郎奇飞往了极天。
司命赶快掐断了知微,回到了现实中。
她捂起着头冷静了一会儿,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去想宋漆的模样了,不要再去想他的声音、他的衣着、他的一切叮咛嘱托,否则就像是实时定位一样,把自己的位置双手给奉上了。
她又仔细分析了一下,认为从宋漆下山再到自己这里或许还需要几日,毕竟就算郎奇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直接穿越层层人海落到自己跟前吧!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有腿,又不是不会跑。
司命安慰着自己……
因为她并不想现在离开,更不想白白浪费这次机会,轻易地辜负了叶念桥的牺牲,于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斗争后,她还是决定在百草堂再多呆几日。
而后来的日子里,仿佛是故意引他来一样,她从不吝啬自己对他的念头,或许也是想看看他真来了会不会不顾旧情,就那么铁面无私地把自己抓回寻苍山去。虽说是最好别再去知微他了,但既然宋漆他已经定位到了自己的位置,就算不这么做,他也一样会找过来的,如此还不如一直时时知微着他呢,至少来的时候不会太过意外,自己也能提前做好准备,以便跑路。
然而奇怪的是,知微映像中的宋漆在下山之后,先是直冲冲地飞到了柏上城外徘徊两日,然后又突然陡转离去,往北边跑了?明明自己就在城内啊,为何他不进城呢?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可如今寻苍门中还有什么比抓她更重要的事呢?
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
如此,到了四月初九,距离那次知微大虚大殿已经过了六天左右。
她明确感知到了宋漆在周、郑两国国境内来回往返了很多次,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没个固定的去处,这不禁让她疑窦丛生,又如乌云盖月一般顿时失去了对他所有的判断。
同样在这一日,司命从街上归来时正巧遇见了刚回到百草堂的叶柰柰。
叶柰柰恰时刚从药房里走出来,秋水眸中横出了一丝冷噤,看见司命之初露出了些惊讶和不解,登时一种宿命感也在心中油然而生:好像,好像眼前这个白发女子与她有什么瓜葛似的。不过深深想去,二人也的确没有什么深交,她便权当那是来问诊的病人了。
叶奈奈走后,司命走进了内室中,见叶念桥坐在一旁脸色不太好,便关切问道:“她不回来住吗?”
叶念桥压抑地低着头,半晌不语,若有所思了很久很久,然后才自责起来:“她说,她不在乎自己的到底是生是死,只是怪我,为何要救了她……”
司命不解道:“难道……她不知道你为了救她已经……”
叶念桥道:“如果没有当初那场换新手术,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别人了……”
“别、别人?谁啊?”司命更加困惑了起来,不知叶念桥为何在这里多愁善感的,可看他愁云惨淡的样子心中也更加确认了一件事:虽然只是个弟弟的身份,但他内心早已不把叶柰柰当姐姐看了。然而他的难过是注定的事,毕竟叶柰柰此生基本不会再爱上他了,因为他的阳寿已经不多,也就自然没什么机会了。
可是,别人?
爱上他……
难道叶柰柰爱上了个人?
等等,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应该算是件好事的吧!
当一个人有了爱慕的对象时,就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念想。对于叶柰柰来说,这充分说明醒来后她过得还不错啊!只是对于即将离世的叶念桥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事罢了!
司命本身想安慰下他,希望他看开一些,归根究底,所谓的人世情感皆为虚幻,不值得较真的。然而就在她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宋漆来了吧?
回首望去——
糟糕,竟然是不是他,而是赵离和余年这二人!
赵离依旧一身绿磐长衣加身,上面缀着琉璃闪片,宛如天空里的诸多星辰,铮铮而耀眼;垂腰的麻花辫蓬蓬飞起,更是像极了缠绕在头上的一缕卷节大藤萝,活脱脱一个靓丽少女的姿态。而她正是相部排名第一、六部排名第十五、与自己同门同部的师姐。
立于其身边的是比她高上半头的余年。他和宋漆同属易部,排行第三,穿着一身枯竹褐色的方隅衣,看上去比较清瘦,虽说比自己小了两岁吧,但六部中排行第十六,位置较高,连自己也得唤他一声师兄才行。
司命眉头紧锁,后悔自己实在是大意了!万万没想到因为过度关注宋漆的位置反而把这两个人给忘了。想来当初在太虚大殿上赵离见宋漆坐着郎奇飞走后,便立刻拉着余年下山来了。余年性情温和,不喜言辞,更不善拒绝,也就任由她拉着自己下了山。
不过问题来了,为何那么多的师兄师姐都没有找到柏上来,反而是资历较低的赵、余二人能登门踏户,直接来到了百草堂呢?
原因其实应该跟他们修行的幻术有关。
她想。
赵离跟自己同修相部幻术,更准确地说是两人同修星相之术。但她修行的年限较久,功力自然就在自己之上了,所以就在自己启用紫微术这种星相术时,她便根据天上紫微星的异常变化推测到了她的地理位置。换句话说赵离是自己的同部师姐,外部的弟子看天上星罗的变化是雾里看花,但对于她而言,却是正好对口的专业技能了。
那么余年呢?
实则他修行了一种专门用于追踪的幻术叫萍踪术,就比如他背着的、那些画着各处方位的黑白八方旗吧,就是他可以用来感知天地变化之气的幻器。
自从自己成了紫微人之后,便犹如行走在世界边缘的天外人一样,情绪变化多多少少都会联动到周遭的一些气候变化。只是她此时幻力尚小,变化没有那么大,而等到真正开启紫微术所有的封印后,斗转星移也好,呼风唤雨也好,就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到时候才会真正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会有更加明显的气候变化。
然而事实上,她也不太确定余年是否已经知晓这一点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应该是他先察觉到了柏上城的气象不对劲,再借助着赵离的幻力来加持、作证,最后才得到了更为准确的位置,也就是百草堂。
但不管怎么说吧,二人都来者不善。
司命只好赶紧和叶念桥告了别,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叶念桥虽然也不知为什么,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嘱托,答应不会将她出现过的消息泄露出去。
之后她便从百草堂的后门离开,而后又找到了一匹马,向西疾驰而去了。
也不知道路在何方,但她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柏上城,越快越好。
……
如此一口气地奔袭了四天,终于在一个下午时分,到达了一座位于周国中心的小城,豫台。
连日的赶路不免让人有一丝疲惫,恰好此时路过一座两层小楼,楼里还时不时传来了一些动人的曲调,宛转而悠扬。抬头一看,原来是座叫梅园的乐坊,里面看上去人数还不少呢,应当服务不错,她便朝里走了进去。
此时的舞台上正站着一个穿着梅红色演出服的女子,她一边曼妙扭动着,散漫俏媚,一边又吟唱着缱绻曲调,搅弄人肠。那发音也标准得很,一句一字都听进了人的心里去:“靡靡之音,逢古通批;唾也不追,却人湎沉。濮上有水,本无色依;染以祸源,却总潜沦。我又何惕,不知权臣;不识以往,不色智昏。唯有令爱,旁佐援琴;与此玄鸾,同炕共枕。大雅无形,小雅有痕;越梁入梦,孰能清分?偏又红来,梅醒冬开;噩噩为假,混混是真……”
“好!”众人鼓掌,声音轰动。
司命刚好找到一二楼的位置座下,伙计有眼力见地端上了些茶水,给她斟开,但就在她刚要端起茶杯抿一口时,耳边却传来了邻座谈话的声音:“哎呀呀,这《靡靡大雅》果然不同凡响啊,本来就是名师所做,再经过梅姑娘这么一唱呢,就更是无与伦比了,实在太妙!”
贵客乙说:“你说的那名师……可是一叫伐琹之人?”
“自然是了。”贵客甲利索地合上了扇子,津津乐道了起来,“我听说这伐琹师从于江国的聆音公主。那公主你知道吧,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而且我还听说她人也长得不错,是个妙人!嘻嘻……”
“是嘛?能有多妙啊?”
“云端十年一评比的佳人榜听说过吧?咱不说以往的,就说最近的这一次评比,那聆音公主美如仙姝,逸韵高致,声动大陆,在这榜上可是位列第四呢!你说,是不是个妙人呐?”
“妙啊!果然是妙!”贵客乙拍了拍手,顺便抹去了嘴边留下的哈喇子。
谁知旁边一位贵客丙却没好意地泼了盆冷水:“哼,那算什么!跟她的小侄女荼蘼公主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贵客乙的眼睛一亮:“怎么,她也在榜上吗?”
贵客丙抬起了下巴,一副傲娇的姿态道:“不止呢!人家可是这届的榜首啊!”
贵客乙一听,嘴边又多了些哈喇子,觊觎的心思已经跃然了脸上,任何语言的描述都抵不过他此时对美人姿容的遐想了。
司命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但尚且还能顶得住,遂而下意识地喝下了手中的茶,继续听了起来。
只见那贵客甲又轻蔑道:“切~有什么的啊!榜单的评比不过是世人根据传言加工后的结果罢了!谁也没见过这二人不是?再说了,若是咱不比美貌,比气节。但从气节而言,那荼蘼就比不上聆音。聆音少时成名,以巨高的音乐天赋击退了来羞辱江国的韩国乐师,为江国驳回了一丝面子,这件事可是名震海外,你知我知,天下人皆知!荼蘼呢?一个祸害了国家的人,串通着敌国贼子大开城门,最后落得了个千古罪人的下场!不可谓不悲哀啊,啧啧啧……”
司命的手一紧,攥住了茶杯。
“你……”贵客丙气不过,上了头,又反驳了起来:“你非要比比是吧!诶~那怎么不比德行呢?话说荼蘼和秦国世子本就是自小定亲的一对恋人,谁知聆音竟恬不知耻跟自己的未来侄女婿搞到一起去了!丢不丢人啊、羞不羞啊?怪不得江国寿终正寝了,依我看,就算是没有灭国也得被这一段王族丑闻连累得没了国家尊严!”
“你说啥子?你再说一次?”贵客甲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高亢了起来,二人剑拔弩张,似乎都在为自己心中女神打不平,一时间又引来了不少邻座视线。
贵客乙就好笑了,只能在两人挣扎求生着,架着两支胳膊一边压下去一个,劝解道:“哎呀呀……这与你们二人何干呐!那江国早就不在了,如今已经国之不过,美人不美,你们也见不着了不是么?何必吵架啊……”
“谁说见不着了?”贵客甲的火气没下,反而又转到乙身上去了,“人聆音尚在人世呢,又没死。可荼蘼早就死于四年前的那场大火了,这才是想见也见不着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贵客丙龇起了牙来,气得脸鼓鼓的,“那是荼蘼公主以身殉国了,这才叫气节呀?不像她的那个姑姑敌我不分,最后竟然嫁到敌国做王后去了,如此,才能一直尚在人间呢~~”
贵客乙终于拦不住了,甲丙立马撸起袖子,干起了架来……二人扭扭捏捏的你一拳我一拳,最后一个缠绕回环,竟然笨得直接扑到司命的那张桌子上去了。
咣咣当当……
司命也慌忙站了起来,踉跄中顺推带出了一只翠玉茶壶,然后便眼见它从二楼的栏杆处掉了下去。
坏了!
她向下探头一看,谁料那茶壶竟砸到了一个黑发男的头顶上!他正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走着呢,突然被砸了个天降之吻,只好疼得揉起了脑子。没过一会儿意识到了什么时便又潇然回首,向二楼这里看了过来——
刹那间,四目对视。
便如惊艳的火花,炸裂而惊奇,她与她,更是明白了各自与各自的不同。
由于本能,司命想在极短的时间里取他的灵识来看看,可谁知这紫微眼看过去时看到的不是灵识,而是一抹如岁月般的无名白光。那光从宇宙之初的演变而来,从他的眼底深处射出,彻底冲杀了她的眼;那种震撼恍如隔世,须臾间便让人看到了万物的起兴与整个世界的灭亡。
她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然后又渐渐从指缝中移出一丝光线来,只见光线中的男子穿着一身看不出任何材质的白色衣衫,轻轻飘忽,华丽而精致,犹如涟漪之水不停变换着。这样一身没有缝隙的布料衬托着的是一张极其白净的脸,那脸细水无痕,没有缺陷,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在她刚刚陷于这样一张绝世之容时,右肩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来却发现,此刻长身立于自己身后的竟是已经追上来的宋漆!
怎么会……这么快?
她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手里又被迫地接住了对方扔来的一雪白大物。
“你果然在这儿。”宋漆泰然自若道,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未久,又突然冷不丁地漾出了一丝笑脸,“恐是你下山下的太急,连它都忘了带了吧!”
司命一愣。
低首看去,只见怀中的那只雪狐极度兴奋,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湖柳月,见到她这个主人后开心至极,直接一个大抱便把自己的整张脸埋在了它厚实的绒毛里。
“小……小八?”司命极力挣脱着,好不容易从那团白绒毛里钻出了脑袋,吸了口新鲜空气,结果没一会儿就又被它埋在了那不见天日的熊抱里。
“你看,它很想你呢!”宋漆仿若话中有话一样,不知再说是那只狐狸,还是某个有着同样心思的人。
司命只好先跟这牲畜斗了起来,如此搏斗了半天终于得了一丝上风,然后才对宋漆尴尬笑道:“呵呵,带它下来……不、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宋漆的笑容凝滞了,故意提起了敏感的话题来,“是你要做的那些事不方便吗?”
“我……”
司命正在犹豫要跟他怎么解释呢,不料又莫名头晕了起来。再后来眼中的宋漆也稀释成了一抹虚化黄影,她只好一个不禁持重,倒在眼前人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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