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沼泽中的隐士

报丧女妖。

        沼泽地很少见的怪物，它们大多存在于被摧毁的村庄或者墓地附近。一只精灵的幽魂。死亡的信使。

        老隐士听到那残暴非人的哭号声持续了很久，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嚎叫，他听到树枝被撞断的声音，他已经老了，眼睛早已大不如从前，他只能看到淡绿色的鬼火在沼泽若隐若现，鬼魅般的身影划过半空。最后，一声悲鸣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

        随后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

        过了一会，疲惫的狩魔猎人才重新出现在房屋门前油灯照亮的空地上。

        “回去吧，结束了。”泽林摆了下手“今晚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

        一晚上，老隐士都在羊皮纸上记录着，失血过多引起的虚弱，高烧还有伤口感染的炎症。通过交流，泽林知道了隐士的名字。弗依斯格塔，已经在百湖区隐居了超过十年的隐士。

        “她的情况怎么样？”

        泽林握着剑坐在房屋门口，警惕的望着外面被黑暗笼罩的沼泽地。房屋里很安静，只有弗依斯格塔在羊皮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他为希里做了手术，并且用柳树皮提取液进行消毒，但希里的情况看起来不是那么好。

        “你给我的药水应该起效了，但已经是术后十五个小时，她依然没有清醒，体温还在上升，面部肌肉抽搐，我担心，她会染上破伤风，可怜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对她。”老隐士和泽林一样，一夜未眠，隐士一直在照料希里，他伏在桌面上，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知道是谁，而且我担心那些人会追过来。”泽林一直注意着小屋附近的情况，直到黎明时分“你说过，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在马上颠簸，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安全的躲藏起来吗？”

        “如果你说的那些人，和你担心的一样危险，而且还在继续追捕这个女孩，他们很快就会到附近的村庄，我的小屋是最隐蔽安全的地方。”隐士握着羽毛笔在墨水瓶沾了沾，继续在羊皮纸上写着“我只能希望，导致面部肌肉抽搐的原因是因为面部神经，或者三叉神经。那样，她会毁容，但可以活下来......”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我有一小瓶曼陀罗药剂，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承受不住药剂的力量。”老隐士抬起头，如枯槐树皮般的手指在桌面上的玻璃瓶摸索了一下“还有一瓶附子花，但这很有可能会杀了她，这只能对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使用。”

        “我有一些可以帮助人恢复体力，并且暂时增强体质的药水。我们不能干等着，祈祷天神保佑或者能靠身体扛过去。”

        “我......我没有见过你手的药水。”老隐士又咳嗽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长吁了口气“我已经老了，与世隔绝了太久，但我想这药水如果可以恢复她的体力，我就可以试着用一些其他的疗法，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女孩的免疫系统。”

        大概在术后二十小时，老隐士喂希里喝下了一剂附子花和曼陀罗的混合药剂，希里开始出汗，并且伴随着一些无意识的梦呓。但好消息是，随着大量出汗，她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了。弗依斯塔格一直担忧他的治疗不够充分，或者他那随着年龄衰退的记忆不再可靠，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如此严重的病情，过去附近村落的村民会到这里来，寻求隐士的建议，但手术对他的手指来说，已经太过陌生。

        弗依斯塔格揉了揉浑浊发涩的眼睛。

        “对了，这里有一封信，我想应该就是给你的。”泽林拿出了那位艾宾商人拜托他帮忙带来的信件“伊格纳茨.斯威特，他是你的学生吧？他摆脱拜托我帮忙带一封信过来，真走运，如果在百湖区，没有第二个名叫弗依斯塔格的人的话，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一个帝国学院的教授。”

        “我的学生......”老隐士望着手里的信，慢慢闭上眼睛“我的学生，早就离我远去，生怕和我牵扯上关系，影响自己的前程未来。”他捂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眼角“谢谢你，狩魔猎人，谢谢你能把信带过来。”

        弗依斯塔格，过去是一位奥森弗特学院的教授，后来因为发表了一些对教会不是很恭敬的著作之后，他被迫离开学院，流落到南方，他的才学很快被当时的皇帝赏识，并且被应聘成为帝国学院的教授。但后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希望发表一些许多人不喜欢的著作与言论，无法对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公平视而不见。于是他又得罪了一群人，最后，因为卷入一场试图推翻皇帝的阴谋被判处死刑，弗依斯塔格很走运，在被挂到绞刑台上之前，碰到了皇帝的大赦。但他不得踏上尼弗迦德的土地，因为谋反的死刑判决一直有效。

        “我的妻子带着女儿离我而去，我的学生朋友纷纷躲开我，我选择放弃一切，来到艾宾做一个隐士。可我的屁股还没坐热，艾宾就被帝国附庸了，我又回到了尼弗迦德的领土上。”老隐士和狩魔猎人坐在门外，抽着泽林带来的烟草“当年判处我死刑的皇帝早就去世了，如今的皇帝根本不会记得还有这份判决，但谋反罪不会被赦免，新皇帝是谁一点都不重要。我会在这里继续进行我的研究著书，直到死神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不让我继续在这世上受苦。”

        能知道还有一个自己过去的学生想着自己，弗依斯塔格明显高兴了许多。烟草燃烧冒出来的烟不利于病人的健康，于是他和泽林在门外聊了很久，关于著作，关于他的见闻，弗依斯塔格也认识拉斯提，那位为了帮助泽林寻找乔治，给威伦男爵写信的医学教授。时间过了很久，直到房屋里传来一声惊叫，代表着希里苏醒过来的叫喊声，才让他们停下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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