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本以为今年北方的冬季冷的很，没想到南方也受寒冬袭击，各地都出现被寒冬冻死的百姓，黔州地区尤其突出。这天灾真真将各州县府打的个错手不及，有些贪困地区伤亡惨重，不得不上奏。
朝庭上下也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高坐在龙椅上的圣颜相当难看，紧抿着双唇，低头看着一本本的奏折，突然重重的拍着桌面，怒道：“平日补助给贫困州县的津贴都用到哪儿去了？怎么到该用时则完全体现不出它的意义，是给的不够多，还是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啊！”
龙颜勃然大怒，底下官员们都战战兢兢，谁都知道皇上最看重的是什么！江山社稷当以百姓为本，现在这国之根本受难，皇上心情怎么会好，定当严肃对待，哪位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糊弄，那就离死不远了。因此二品以下的官员们都各各都胆战心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打死都不抬头与皇帝对视。
偌大个殿堂顿时鸦雀无声，皇上龙目扫过底下的每位官员，见他们都低头沉默，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刚想发怒，只见叶尚书抬起头站出来，回禀道：“起禀陛下，就是因为这些地区贫困，朝庭才会多次对其进行补给。未遇到大灾前尚且靠着这份津贴苟延馋喘，更别说遇上如此重大的天灾，地方官员始既未料，确实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啊。先不论钱财调动方面，就是当务之急的粮食的储备也不够应急；况且这些地区多是土地贫瘠山区，平常时节收成了了，更何况是天灾，不旦颗粒无收，还毁坏大片庄稼，想必明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知府如今也是头痛不已，才会上奏请示，所以……”
叶尚书还未说完，皇上心中的怒气已平复一半，语气也缓和不少，说道：“叶卿言之有理，朕看到这些奏折也是一时情急而已。”
叶尚书见皇上心平气和，便不再多言。皇上想了想龙目扫过吏部，吩咐道：“灾情过大，刻不容缓。吏部立刻估算这次天灾所需要的银两，明日给朕！”
吏部舒尚书立刻领命率先离去。
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又手反剪踱步走了下来，边踱边继续说道：“此次天灾百年难遇，大京的百姓正蒙受天大的苦难，朕于心不忍，想借此机会派位大臣前去当地查勘。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嗯？”
就知道皇上没这么容易被说服，这话放在他们眼前，就看谁接了。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这些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谁都不愿意去那地方受罪。再说就算要去也不能白去啊，可是等了半天没见皇上有后续的意思，那他们更不愿意冒着性命的危险去那些穷乡险境。
朝堂上寂静一片，皇上与大臣们暗中较量着。就在这无人举手之时，余大人默默的站了出来，回禀道：“起禀陛下，微臣愿意代皇上前去，请陛下恩准。”
皇上心中了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道：“每次有艰巨任务，都是余卿挺身而出，朕心中甚是感激啊。”
“臣为陛下分忧，是理所当然的。请陛下放心，臣必当完成任务，将圣意传达民心。”
“嗯，余卿办事朕放心。”皇上对他点点头，随后吩咐道：“只是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有什么必需品就和吏部要去，千万别大意。”
“陛下关心，臣感激不尽。物品倒是不重要，只是臣以为黔州与贵州相联，虽说黔州是重灾区，但贵州的情况也不能忽视，倘若只解决黔州的问题，那过不了多久又会多出贵州灾区的奏折，因此臣以为既然前去那就一起把这两个州县都办了，以防夜长梦多。”余大人坦言道，他了解这些地区，担忧贵州已是重灾区，只是被义王压下未上奏罢了。
听闻，皇上蹙眉思考了会儿，同意道：“余卿的话很有道理，这两州县虽相邻，但碍于山地太多，道路也崎岖不平，余卿想要一人查勘两地怕是不能吧。”
本来余大人主动请缨，官员们暗自松了口气。还真没想到他再添了桩麻烦事，现在害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在心中咒骂着。
李梨看着皇上与余大人的举动，又瞄了眼义王，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也不发表意见。
李梨在听到余大人的提议时，他也不再浪费时间研究他们，立刻站出来请缨。谁知与他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声音。
皇上还真没想到会是他们，不由的确认道：“你们要去？”
傅雅也没料到李梨会同他一起站出来，不过现在不是了解他的时候。于是先发声回禀道：“起禀陛下，微臣官级低下，不敢与余大人并肩代表陛下出行，只是想去重灾区查勘民情，为陛下、余大人分忧，请陛下恩准。”
皇上看了看颔首垂目，等待旨意的傅雅，又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李梨，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陛下圣明，请陛下恩准。”
皇上见他们心意已决，称赞同意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朕准了你俩的请求。三位爱卿做下准备，后日立即出发，不得耽误。”
退朝后，三清殿内。
皇上脱去朝服，正想喝口茶舒缓一下，就高安对他俯耳说道：“陛下，左丞相求见。”
“都退朝了他还来，想必有什么要事吧，宣！”皇上嘴上嘀咕着，一心想着可能有什么大事，不敢怠慢，忙对高安做上手势，吩咐道。
不一会儿，就见左丞相走了进来行礼。
“左卿，有何要事？”皇上也不绕圈，直接问道。
“陛下，老臣……老臣……”丞相大人吞吞吐吐，脑中飞速的盘算着事情。
皇上等不到这位心腹重臣接下去的话，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日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可不像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左丞相低着头再三思量，便有种豁出去的样子，回禀道：“其实老臣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望陛下能细心听完。”
“哦？”这可奇了，皇上的好奇心不由的被他的这句话给勾了出来，脑中也在思索着到底是件什么事，至于让他这么巴巴的跟过来说吗。
皇上喝了口茶，双眼盯着丞相的举动，说道：“现在这三清殿内只有你与朕，想说就说吧，与朕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老臣可真说了。”既然来了，那就全说了吧。
“快点，朕洗耳恭听着呢。”皇上催促他道，看着这位跟随自己一辈子的心腹大臣，如今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还真想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左丞相心一横，跪在地上请求道：“请陛下为老臣作主。”
皇上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下跪吓了一跳，一旁的高安都惊到了，连忙上前想扶起他，还替皇上安慰道：“丞相大人，您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丞相像是铁了心，不理高安的好意，依然请求道：“这么多年来老臣为陛下，为朝庭，为大京效力，从未求过陛下任何事，今日老臣为了小女的终生，索性把老脸一搁，求陛下赐婚。”
“赐婚！”皇上和高安听到这两字，顿时跳了起来。
丞相果然一鸣惊人啊！
“是的，请陛下成全！”左丞相依然跪地请求道。
片刻，皇上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开口说道：“若朕未记错的话，宝儿今年才刚及笄吧，现在请求赐婚，为免也早了些吧。”
丞相听到皇上的话，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但今日在朝堂上那臭小子主动请求去灾区，心中除了震惊外还有着担心。他震惊的是这傻小子居然自告奋勇去做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本以为聪明如他，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看来……哎！还是需要有人在旁边指导他，点拨他才行。
自己看中的小子必然要全心护着，脑中还在盘算着怎么帮他争取利益呢，就宣布退朝了。这怎么行，他的女婿可不能白白让人使唤喽，即使是皇上也不行。
这么一想就跟着皇上来三清殿，现在话都说出口了，当然不能就此打住，于是继续道：“陛下，臣祖上世代生男娃，好不容易到臣这代生了个女儿，自是将她当珍宝般捧着，并发誓要竭尽所能给予她最好的生活。”
说起这件事，皇上瞬间记起当年他得女时那股欢快劲儿，对他来请求赐婚一事也就不像最初听到时那么奇怪了。不过他看上谁了？这个新问题让皇上好奇不已，于是顺水推舟道：“嗯，当年丞相得女在京城摆了一周的流水席，还为穷人施粥赠米哄动天下，朕当然记忆犹新。”
“陛下日里万机，还能记得这些小事，老臣心中甚是感动。正如陛下说的小女现已及笄，老臣想为她请求陛下赐婚也在情理之中。”左丞相回道。
“朕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你得说出那人是谁啊。”不就是择个婿么，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脸上一阵轻松。
“陛下，臣看中的是翰林院学士傅雅，望陛下允准！”左丞相请求道。
丞相的回答又一次震惊到皇上，只见他放下刚送到嘴边的茶杯，诧异的确认道：“谁？”
“翰林院傅雅傅学士。”丞相再一次肯定道。
“可是他与你家宝儿门不当户不对啊。”皇上没料到丞相在择婿上会抛弃门第之说。
“这也是为何老臣心急的想来请陛下赐婚的原因。”丞相抬头看着皇上说道。
皇上与他四目相对，甚是好奇的说道：“朕心中甚是好奇啊，放着京城中王孙贵族不选，你偏偏挑了一个家世不起眼的小子，为什么？是因为他年轻才俊？”
真真是好奇啊，虽说傅雅的长相是万里挑一，可是与王孙贵族们比起来，恐怕还是要低人家一等的，这丞相好歹也是一品大臣，这门第差的可不是一点点啊。
“陛下说的极是，臣择婿也看中门第，不过自从与傅学士相处，又几次听到他的见解后，臣认为他是位有才气的小子，对朝庭对陛下也是衷心耿耿，由此可见，无论他的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至于门第倒是其次了。”
皇上听他这么话全是褒义，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没想到这位左大人看女婿比丈母娘更甚！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皇上仔细想了想，说道：“若朕没记错的话，他原籍在石狮县，傅家也是个八品官员。”
“是啊，陛下。”不明白皇上想说什么，左丞相马上接口道：“虽然级别不高，但也是官员世家，知礼守法，年纪轻轻就满腹理想，懂得运用自己的知识为陛下，为朝庭，为大京效力，如此有为青年不怕门第不够，老臣不早早定下，怕会后悔莫及啊。”
“明白，你也别为他说尽好话，朕懂你意思，先起来吧”皇上对他挥手道，从进来后丞相就一直跪地不起，皇上体恤他想让他起身说话。
哪知丞相不依，仍跪地请求道：“陛下圣明，请恩准老臣的请求。”
“爱卿，就为一桩小事至于嘛！你先等上一等，等那小子有些作为再提也不迟啊。”皇上见他动真格的了，皱眉道。
“望陛下看在臣尽心尽力为朝庭效力的份上，现在就答应这桩婚事吧。”
“你……，这是何必呢，哎！”
“陛下”
“哎，怕了你，朕批准了，你好起身了吧。”皇上扭不过他，索性答应了吧。
答应也答应了，怎么他还跪地不起啊，皇上蹙眉问道：“都顺了你的心意了，怎么还不起身啊。”
“臣为陛下尽心尽力，跟随多年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如今臣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批准？”丞相与皇上相处多年，哪会不清楚圣上的底线，不过为了这准女婿的将来，他愿意费些心思向皇上讨功名。
“不准。”皇上板起脸，回绝道。
“陛下还没听到臣的诉求，怎么就回绝了呢。”丞相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的心思朕还不清楚吗？先是来求姻缘，朕准了就来求那小子的功名，你当朕傻啊。”皇上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把他心事说穿道。
“陛下圣明啊，臣的这点心思果然都瞒不过陛下。”见皇上生气，丞相反而嬉皮笑脸的回道。
“都被朕看穿了还提！你缺骂啊。”皇上对着地上的丞相吹胡子瞪眼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那小子是个人才，可宝儿都及笄了，真等他功名成就不知要何时，若不重视门第就这么嫁过去也成，可是我这当爹的还是余心不忍，好歹也得帮他一把吧。”丞相语气诚恳的说道。
“你不怕帮到忙？本来朕有心提拔他，被你这一求弄巧成拙，朕误会他了怎么办？”皇上冷哼道。
“陛下肯这么对臣说，那就说明在您的心中他是清白的。再说那傻小子为人陛下可是看的真切，今日他都不计利益赴往灾区，为的就是想替陛下分忧，为陛下体查民情，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他的人品吗？”丞相一番话透着两层意思，既能夸赞傅雅，又能托着皇上。
果然，皇上无奈的收起严肃表情，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啊！”
见丞相依旧嬉皮笑脸，便点头允道：“念在你从未邀过功的份上，这次朕破例答应你的要求，等他办完公差回京必升官级。”
丞相当然见好就收，忙叩头谢恩道：“陛下英明，臣代傅雅谢主隆恩。”
“罢了罢了。”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见他起身便告诫道：“仅此一次，这官级还得靠他自己争取，你再掺和可别怪朕翻脸。”
“臣遵旨！”丞相忙严肃以待。
皇上不解气，又瞪了他一眼才罢休。不过他还是不免好奇的问道：“同样是青年才俊，你为何选定傅雅，而不是易云风的义子呢？”
丞相没料到皇上心中有比较，想了想回复道：“李梨的相貌、才干都过于突出，臣怕小女与他相处会自形惭愧；而傅雅给臣的感觉是恰如其分，小女与他相处必会融洽舒服。”
皇上听闻明白到他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他们，便了然一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若没就早早退去吧。”
丞相忙颔首行礼道：“陛下请休息，臣这就告退。”
从宫中出来，丞相入府来到花园中，看见自家闺女带着婢女采花，这天寒地冻的，丞相心疼的道：“宝儿啊，大冷天的还跑出来采什么花，快回屋去吧。”
背着丞相的纤细腰身，灵巧的转过身来，扬起一张温婉秀美的小脸，说道：“爹爹，这园中的腊梅开的很好，我想采下来制成调料，到了夏天可以给您和娘服用，解热生津。”
“这事儿交给下人去做吧，瞧把你小脸儿冻的。”丞相看到女儿被冻红的脸，更是心疼了。
“爹爹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这差不多都好了，您先回厅堂坐坐，我一会儿就来。”温婉的宝儿也有自己的主张，她对着左丞相扮了个鬼脸，便加快采摘的速度。
丞相大人当然拗不过她，便叮嘱婢女几声便进厅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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