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过去
“啊?我什么……”
“你可别想耍赖啊!我都把我的过去和盘托出了,哥肯定也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一个没故事的人可不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做梦叫得跟杀猪似的,还有种种迹象……总之,就让本心理学家来替哥你解开心结吧!”
“我就在你家睡过两次,谁让你不叫醒我。”
“叫醒你干嘛,我还好奇你梦里都说些啥呢。哎快跟夏咨询师聊聊吧,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呢!”
要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讲哪些呢。那些梦里捡回来的记忆,他自己都分不清虚实,如果是真的,他就更不敢讲了。可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夏午看了,请求他治好自己内心横七竖八的伤,驱散心里不堪的阴暗。
好,我说给你听。
“我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了,我那时候在小区外面游荡了好几天,后来警察就找到我,问我是谁家的小孩。”
那时候江折身上带的一点钱都花完了,一天没吃饭,没什么力气,好心的警察就给了他牛奶和面包。他吃着,脑子有些麻木。“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不回家,你家里人得多担心?”
“我不知道。”
两位警察叔叔面面相觑。“咋会不知道?你以前住哪?你叫啥名字?”
江折摇头。“醒来就在这了,什么也记不得了。”
“等等,”夏午打断道,“你真记不起来了?都失忆了?”
“是啊,什么都不记得。现在也只能想起零星片点。”这一点他不想对夏午坦诚,而且毕竟现在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警察叔叔又耐心的问了问小朋友一些,江折都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搞得警察叔叔很是无奈。当时本市也没有相应的失踪报案,只有外省一起相似的,验了血型不吻合也不了了之,于是江折就在当地的福利院生活了。当时福利院的生活其实挺愉快的,那里的阿姨和老师都很有爱心,里面的孩子大多是八岁以下的,整天追着江折叫哥哥,要他陪他们玩。但江折总是面无表情,不太爱理他们,孩子们倒不怕他,他们更喜欢这个冷淡清秀的哥哥了,他总是坐在一边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差不多一年多后,一对夫妻跑来福利院,那女人看到江折就挪不动眼了,几乎要哭出来。
没多久他就被这对夫妻收养了,临走时阿姨唠唠叨叨舍不得,“我们豆子还是长得好看,人家一眼就相中了。”在那他们叫江折豆子。“其实十多岁的孩子,那些人都不愿意领养的,咱们运气好,以后要听新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以后别忘了回来看看。”
其实后来他从七言八语中得知,自己被收养的原因,是跟夫妻俩的走丢的儿子太像了。而他们的儿子,是因为忍受不了父亲喝醉时的暴力离家出走,就再没找回来。
他有了新家,新得爸爸妈妈,有了新的名字,一切看起来都是新的美好开始,那时他也想不到这是别人剩下的陈旧噩梦。
为了找儿子辞职,又花掉了大半积蓄,家里生活费开始紧张。陈父找的工作比起以前的差远了,而陈母则找不到体面工作,干脆在家照顾江折,送江折上下学。陈母对他真的很好,即使后来他知道陈曌星,是他们以前儿子的名字,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也依然感恩这个母亲。
而陈父就不一样了。本性难移,之前发誓要痛改前非的人在经济压力下再一次暴露了真实面目。工作上的不顺心,家里经济条件大不如往前,陈父开始一分钱都要计较,经常怪家里开支多。他开始经常和母亲吵架,母亲的神经本就脆弱,愤怒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来二去吵架就升级成了暴力。那时候江折不知所措,怕的直抖,只敢跟那求陈父停下来。
再后来江折就越来越不把他当父亲看了,陈父也越来越后悔收养了他,两个人表面上是养父养子,实际上互相深深厌恶着对方。他第一次反抗是在十六岁。
那是江浙上高二的某一天。那段时间精神脆弱的母亲好不容易心情好了很多,觉得自己有些苍老了,于是出去烫了个头发。江折回家时父母之间的气氛已十分僵持。
“吃饭。”母亲把菜重重放上桌,语气不善道。
陈父看了一眼菜,“家里过得倒是挺拮据,就吃这清汤寡水,不知道把钱都花到哪去了。”
母亲憋着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怒喊道:“你嫌清汤寡水你就自己做,一个月也不知道你拿回家多少钱,还指望我给你做满汉全席呢挺大个老爷们没出息,单位受气还回家耍!”
“我挣得钱少?我挣得钱不知道让你花哪了!家里吃成这样,你一个老娘们就知道打扮给谁看?”
“我打扮?我烫个头发就是打扮了?你可真有意思……”
江折就背着书包站在那,神经紧张的听他们吵架,他害怕也愤怒。他觉得父亲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一点也不像个男人,母亲好不容易高兴了点,就因为这点事甩脸子还加以讽刺,平时就快把母亲当佣人了。想到这里他越来越生气,为母亲感到的屈辱感在陈父向母亲摔了几双筷子后轰然迸发。
他猛地冲上前,挡住母亲对父亲怒目而视。母亲捂着被打到的额头惊讶的看着江折。
“你再动手一下试试!”江折感觉自己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妈妈每天做家务做饭已经很累了,你回家就甩脸子挑错。妈妈好不容易心情好一点你还因为那点钱打她?”
陈父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来顶撞自己,而母亲反应了过来,把江折往后拉。“你快回去写作业,这没你事……”
“我是有很多作业,你们天天找茬吵架我能写什么作业啊!”江折越来越激动。而这时陈父怒不可遏,“我他妈要不是为了养你个畜生我至于天天在这精打细算,你个□□崽子不知道感恩还他妈跟老子这么说话?我今天不……”陈父已经撸起袖子要劈头盖脸要上来打他了,母亲一边拦着一边让江折闭嘴,而江折一腔怒火,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消失。
“我学习很认真,对妈也很好,我够尽职尽责了!你呢,挣点钱就想打人了,你是男人吗?”
此话一出,陈父的火气一下子到了顶点,他猛地推开母亲抄起椅子向江折走来。
母亲的哭喊,陈父拿着椅子走来的恐惧和压迫感,突然一瞬间就像是被隔绝在外了。他仿佛突然看到了父亲,亲生父亲的脸,那个男人不怎么说话,彬彬有礼,即使母亲边骂边捶打他也不会这样来着。他从不舍得打自己,对自己一直默默的关爱来着。对,那天下午他走时,不是还做好了饭走了吗?他记得他都吃完了,吃得很香,就是边吃边哭了来着……是为什么哭的呢?
他来不及想清楚了,陈父的椅子已经砸在了头上,他用力护住头,又听见母亲为了拦住他受伤了。于是他又开始反抗,想为母亲“报仇”,但他却意外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这让他屈辱感更深了。
“他妈的,真是领了个畜生回来,看你把我们家搞成什么样了……”
然后就没有再挣扎,眼泪随着疼痛不断往外流,然而他只顾得上想起以前那个家。我好想家。江折感到无比的想家,这是他几年来未曾拥有的,就好像这些年他都忘了自己打哪来,自己是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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