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58-4
白宋原计划第一次月考作弊扣几分,结果没想到失策了。
七联的考场按照上一次的成绩分,白宋新转学过来没有参加过考试,只能被分在最后一个考场,这场体育老师监考,考生几乎都是特长生和学籍不在七联高考不算七联成绩的转校生。
七联二批本科上线率99以上,体育生相较于其他学校成绩也要好上不少,按理说这场应该也有一部分人成绩在二本线晃,不至于什么都不会,但监考老师就默认了这是一帮什么都答不出来的废物,毕竟整个七联也找不出比这个再差的考场了。
所以监考老师睡得死之又死,根本没人逮他作弊。
于是白宋交了五科白卷送走了这次月考——考语文实在闲得无聊写了个作文。
月考刚一结束,学生回到本班,教室里的桌椅还没有来得及复原,阮乔就进来宣布了一个消息。
“跟大家说个要紧事,a市要争创文明城,学校里随时可能会有省里的领导过来视察,要求全校师生熟背“六个好十个一”,我贴这了哈,有时间课下都过来抄一份,抽个几分钟给背下来,以免被抽到答不出影响整个南江市的评比。”她说着将一张红色的a4纸贴到了教室最前面。
陆爻最先挤到前面去看:“校园环境好、活动阵地好、领导班子建设好……一个学生自律委员会、一个校长信箱……啊?我说小卖部怎么突然关门了呢,原来是因为‘十个一’里没有‘一个小卖部’啊!”
班长带头叫苦连天,阮乔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去你的!”
大家迅速复原了作考场用的教室,并没有人把这件事当回事。
七联的学生更愿意在早自习撕心裂肺地背古诗文和英语单词,没有人愿意浪费哪怕十五分钟在这种破事儿上。
直到第二天大课间。
原本大部分人都正在聊天或者补觉,直到隔壁班的团支书凌通咋咋呼呼跑上来:“快快快!快逃!有高一学生会的进我们楼挨班抽查‘六个好十个一’,背不出来扣个人量化,现在已经到二楼了!”
“啊?这破玩意来真的?那那那往哪跑啊?”
“能往哪跑啊?厕所呗!”
“我说刚从三楼上来时他们厕所怎么那么多人呢?”
“哎?你还真走啊?下节课抽查《逍遥游》,我最后一段还没背呢?”
“哎呀,拿着拿着!”
涉及个人量化,一下子明确了事情的严重性,恐惧彻底席卷了整个高二教学楼,大家纷纷卷着作业逃到了厕所,四层厕所也开始人满为患。
一群高二的被几个高一的追着四处逃窜,此等情况在七联可谓说闻所未闻。
凌通的消息一向不虚,果然没过一会儿两个带着袖标的高一学生会就夹着个扣分册晃上了四楼。
结果两个小同学走进义(3)班就遭遇了一出空城计,看来看去只有靠窗户的位置趴着一个貌似活着的生物。
所以虽然那坨东西一头黄发看起来很拽的样子,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走过去。
一人清清嗓子,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同学,醒醒。”
白宋晚上拿着手机熬夜写词,改了又改,一个上午前两节课困得昏天黑地,无端被人吵醒,带着一脸冷漠的怨气爬起来。
……然后他看见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两个“大红配大绿”的戴着袖标的高一学生围在他桌前,他们嘴巴开合,跟他说:“同学,请背一下六个好十个一。”
白宋:“……?”
虽然背不出来只扣了05分,但对白宋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上课前同学们陆续回到班级里,白宋按照班级规定将减分单交到班长陆爻手里留底。
“呐,05分。”
陆爻:“?”总感觉他还怪开心的。
语文老师提前几分钟进了教室,陆爻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好开始准备上课。
语文老师矮个子,可能防晒涂多了,脸上每天都在反光,她总喜欢将头顶的头发梳得鼓起来,戴个红围巾把本来就短的脖子给彻底遮没,衣服不知是尺码小还是怎么,身体总是鼓鼓地塞在外套里——白宋总是莫名觉得她特别像个母鸡。
她一边找了几个同学分发卷子和年级打印的范文,一边问出了自己经典的开场白:“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陆爻带头捏起嗓子学着语文老师的语气喊:“坏消息是你们退步了,好消息是你们进步空间又大了——老师您每次都来这招!”
“这次还真不是,”语文老师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好消息是,这次年级作文并列最高分有两个,其中一个出在我们班。”
“卧槽!谁啊?”
“我们班还有这种牲口?”
“别看我,我卷子发到手里了,作文47。”
“47不少了,七联阅卷专压作文分,48就是范文了。”
“那究竟是谁啊?”
这时候复印的范文已经下发到了每个人手里,不知道谁带头“卧槽”了一声:“58-4?54分?没写题目作文干到了54分?”
“卧槽我看看!”
“还真是!”
“都急什么!”语文老师在前面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还有个坏消息呢!由于你们班语文最低分又创新低,有人只考了54分,整体平均分被拉低了将近一分,你们班被一个信班给超过去了。”
奇耻大辱。
七联贤德礼义信是严格按照成绩分的,义班被信班超过去,这个事很严重。
班里再一次炸了锅:“卧槽?谁啊?54分?开玩笑的吧?”
“也是54?整张卷子和别人作文分一样多?快别活着了。”
陆爻不敢吱声了,因为他旁边那个祖宗卷子已经发下来了,背面朝上写着个硕大的“58-4=54”,和复印纸上一模一样,很显然就是原件。
最吓人的不是白宋作文考了54分,而是卷子发下来那一瞬间他瞟了一眼,清清楚楚看见这祖宗卷子正面一个字都没写,比脸还干净。
半张白卷。
就写了个作文。
所以总分54那个人也是他。
综合他上午其他几门发下来的都是零分,这祖宗根本不怎么在乎分数,所以这个作文很有可能就是……写着玩玩的。
杀人诛心。
班上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一直以来把白宋当成透明人的语文老师却突然点了白宋的名字:“白宋,你们班主任找你过去一趟。”
她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不如一道题不写,白卷起码不会算进平均分。”
她这话一出,作文最高分是谁、单科54是谁,不言而喻。
义(3)班第三次炸锅了。
阮乔在办公室里等白宋。
第一次月考结束以后,仅转学过来半个月的白宋同学以总分54分的高分跌破了所有老师的眼镜——确实是高分,毕竟他六科就答了语文,语文只写了作文,作文还没写题目。
同一个办公室里没一个老师不想看看这位“奇人”。
敲门声响起,随着一声“报告”门被推开。
由于白宋个子高,所以进门习惯性低头,每次都是一个毛茸茸的黄脑袋先钻进来。
阮乔看见这个脑袋就心累,气往下泄了一大截。
她让白宋进来,将学生会刚交到办公室的减分单搁在桌上。
减分单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当场交到学生手里,另一份学校录入后交给班主任。
凡涉及减分,一边是个人量化,一边是班级量化——说白了,班主任的工资。
阮乔无奈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又扣分了?少爷?”
月考加上争创文明城,这两天监考阅卷开会把人忙得连着轴转,阮乔的声音轻柔中透着疲惫。
比起其他班级扣分班主任把学生拉到走廊破口大骂,阮乔对白宋的宽容反倒令他不知所措。
阮乔收起减分单夹进书里:“05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次也是恰好逮到你身上,我知道‘六个好十个一’现在在咱们班找谁也背不出来。我找你过来主要说你成绩的事情。”
阮乔道:“我说过你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去了解,我知道你在二十七中成绩也不差,如果不是考虑你半年没上学,是可以分到礼班的对吧?”
这是实话,所有人都觉得二十七中过来的白宋一定是信班都到不了的水平,能进义班一定是凭关系,但其实二十七中的前几名,在七联也是能排到礼班的水平的。
白宋就是那前几名,语文成绩尤其突出。因为在二十七中能够一本线的都是珍稀品种,所以不管他干什么老师都对他格外宽容,最后打架也只是劝退,校方强行保留了学籍。
劝退和开除的区别懂得都懂,说白了就是白宋自己不想回去。
这些安明远都未必知道,也不知道阮乔是从哪里了解来的。
阮乔不解地看着他:“所以这次考试你到底为什么全交白卷?”
白宋诚实道:“因为睡着了。”
阮乔不死心:“那你语文怎么又答了呢?”
白宋:“因为睡醒了。”
阮乔:“……”
“我知道,你有故事。”阮乔认命地点头,“有些事你不想做可以暂时不强求你,我相信你以后慢慢会想通的,我只求你一件事,”阮乔恳求地看着他,“以后别再扣分了,好么?我上有老下有小。”
明知道阮乔是在开玩笑,可白宋看着阮乔的脸,忽然就生出一股强烈的愧意,他沉默良久,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算了,既然他姐把他弄过来了,那么不管扣多少分都不会被退学,他早就知道的。
一直违纪扣分做那些招人嫌的事,一方面是因为骨子里那一点逆反和不满,另一方面是七联有些冗规赘礼他确实懒得配合罢了。
既然答应了回学校上课并参加高考,何必呢。
无论怎样这两年都是要在这里混下去的,怎么着都是混,也没有必要非把七联搞个地覆天翻,别人累他自己也累。
他妥协地想。
“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阮乔忽然语气认真,“白宋,每科老师压力都很大,他们冲动时难免说一些不是出自本心的话,我希望你不要理,不要交白卷,哪怕只答一道题我也希望你答。”
阮乔说完这些就让白宋离开了,他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被叫住。
“等一下!”
白宋:“还有事么老师?”
阮乔斟酌着问他:“……你和那个高三查操的……结过什么仇吗?”
白宋:“……”
自他第一天假扮闻警予后团委书记染黄头发戴耳钉的谣言在学校传开以来,早操的通报“白宋”这个名字隔三差五被拉出来翻着花样羞辱一顿。
白宋发现闻警予真的是好记仇一男的,按理说高三学生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学校的事务能交接的全部都要交接了,但闻警予还是吃饱了撑的时不时在大早上跑操场上来监工,只要他一出现,第二天白宋的名字肯定被挂上主席台。
久而久之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那个叫白宋的肯定是和那个查操的高三学长有仇。
早操不合格不会扣个人量化,只会扣班级量化,这么多天以来义(3)班被扣掉了多少分白宋都没算过。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阮乔十分悲痛地说,“但你俩有什么误会还是找机会说清楚比较好,虽然每次只扣05分但咱们班架不住他扣一个学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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