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肖似
额上的手柔暖温暖,褚绥宁眼眸亮了下,作势要起身,“皇嫂?你来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不妨事,闻溪说你昨夜喝了酒,我怕你难受。”
谢今安是个长相清秀的大家闺秀,她没有褚氏兄妹那样看一眼就叫人移不开目光的动人容貌,却平和温柔如同潺潺清溪,身上自有贵女的世家气度。
褚绥宁道自己没事,谢今安便施然起身去了屏风外,吩咐侍女进去伺候褚绥宁梳洗。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谢今安已经坐在摆好了早膳的桌边笑着招呼她过去,“昨日东宫事多脱不开身,便没去城外接你。”
“小事哪好劳烦皇嫂亲自过来。”谢今安待人温和,嫁入东宫为太子妃两年一直与褚绥宁相处得不错,褚绥宁倒是真心喜欢她,“这样郑重,反而叫我不好意思了。”
谢今安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而后笑道:“还真是瘦了些,一路很是辛苦吧?”
褚绥宁喝了口清粥,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是吗?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谢今安陪着她一道用膳,“此去如何,雍州可好玩?”
褚绥宁想起和秦恪之一起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之上策马飞奔,想起在宿弩城时跪坐在洮水岸边看到铺满河面的星点亮色,唇边不由绽出笑意,点了点头,“好玩。”
“你皇兄此前一直担心路途遥远,你此行会有危险。不过能趁着机会多去看看是好的,不能总是将你困在京城。”
褚祁云一直不大同意褚绥宁走这一趟,是谢今安从中在劝,褚祁云才松了口。
褚绥宁之前只是想谢她肯开口帮自己说话,而现下看着谢今安黝黑的瞳仁,褚绥宁握住小勺的动作微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在被册封为太子妃之前,谢今安也曾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她亦有满腹经纶与为官之才,如不是入了东宫,她或许也会成为朝堂之上的另一个“襄阳公主”。
谢今安说不能总是将褚绥宁困在京城,应当多出去看看。褚绥宁却突然不敢问她,是否也同自己一样,不甘于只见过京城的一方天际。
谢今安觉出她动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褚绥宁不愿去戳她心窝子,转开话题笑道,“见到了很多京城不能见到的东西,等有时间,我一样样讲给你听。”
谢今安并不多问,微微一笑道:“好。”
她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又问:“阿宁昨夜是怎么了,是你一人在府上饮酒?”
褚绥宁这一觉睡醒,不觉得褚祁云的事是卡在心口的什么大事了,她反而有些紧张被谢今安知晓昨夜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是秦恪之。
当下回答得有些支吾,“……我就是去看了父皇有些难受,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人陪我。”
谢今安摸了下她的头,“生老病死各自有命,不必过分难受。”
有人排解愁绪是好事,她下意识以为同褚绥宁在一起喝酒的人是褚奕锦,便不再多问,只是嘱咐饮酒伤身,叫褚绥宁自己注意分寸。
谢今安虽温柔,褚绥宁对她的话却不敢反驳,乖乖应下。
其实她也就是对着褚绥宁才是这么一副温和的好性子。
谢今安是宋国公府里养出来的姑娘,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处理东宫诸多事宜皆得心应手,在命妇中也是一贯被交口称赞,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面上看着温柔,可是能稳坐太子妃之位的女子,又怎会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她就算发怒时也是面上含笑,可就是这看似温和的笑意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她对褚绥宁好,一则是褚祁云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她爱屋及乌。二则谢今安也忘不了自己嫁入东宫的第一个夜晚,偷偷趴在窗台边对自己露出善意笑容的小姑娘。
新婚第一夜,她再如何厉害心中也难免忐忑,是褚绥宁给了她在宫中的第一份安心,她自然愿意多一个能真心相待的亲人。
见褚绥宁用完了早膳,谢今安催着她去更衣,“难得今日无事,就当陪我出去逛逛吧,别成日闷在府里。”
褚绥宁也有些想念许久未曾吃到的糕饼小食,便欣然答应,换了平日常穿的裙衫高高兴兴挽着谢今安的手一道出门。
快至年关,街市上往来的人群繁多,比往常热闹了数倍不止。
褚绥宁嫌马车拥堵,干脆和谢今安一起下了车,先去看看西市白玉堂中的时新发簪。
虽说尚宫局打造珠钗首饰的技艺不凡,可有时候民间亦有宫中见不到的稀奇款式。
周遭人群汹涌嘈杂,褚绥宁侧头同谢今安说话,一抬眼就看见前头极其熟悉的青衫背影。
他身型高挑修长,墨发半垂半束,哪怕就那么静静站在往来的人群之中也是十分抢眼的存在。
这样颜色的衣衫秦恪之也就在宿弩城那夜穿过一次,看平日里的衣着,他还是偏爱玄色更多些。
褚绥宁有些疑惑,秦恪之这个时候不在府上忙他该做的事,这般打扮跑到西市来闲逛什么,她才刚一张口,“秦——”
前头那人就回过了身。
褚绥宁微怔住。
他有着和秦恪之肖似的轮廓,却又隐隐少了分眉宇间的英锐之气。
秦恪之着一身青色时挺拔宛若刚劲青松,而这人多出了几分秦恪之所没有书卷气息,斯文犹如苍青翠竹。
相似却又不似。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襄阳公主,愣怔了一下,而后上前来行礼道:“见过公主。下官眼拙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他未认出谢今安来,便只是对褚绥宁行了一礼。
谢今安不动声色,微晃了下褚绥宁手臂,褚绥宁才猛然回过神来笑道:“不必多礼,在外人多眼杂,徐公子以寻常之礼相待本宫即可。”
徐子泽又与褚绥宁客气几句,这才告辞离开了。
眼见他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谢今安才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问:“左相家的公子,阿宁与他相熟?”
褚绥宁收回视线,眸中神色有些复杂,“朝中同僚而已,谈不上相熟。”
她想起来那夜秦恪之着青衫时自己觉得恍似故人,似的是谁了。
朝中年纪尚轻就居于高位之人本就没有几个,常年喜好穿着一袭青衣又着实生了一幅好相貌的人便也只有他,当朝左相的嫡长子徐子泽。
时常在朝中打着照面,就算是褚绥宁平日与他只是见面客套几句并无过多交集,他的样子记得也还算清楚。
所以那夜乍一看见秦恪之,才会有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熟悉感。
左相嫡子庶子一块加起来好些个,出息的却只有这一个嫡子。
他自小走的左相一步一个脚印替他安排好的路,十六之龄就夺了探花的位置,入朝后更有亲爹在背后扶持,一路为官走得十分顺当。
而徐子泽,竟然有和秦恪之肖似的眉眼。
褚绥宁神色淡淡,垂头看着腕间玉镯出神。
谢今安道:“阿宁,怎么了?”
褚绥宁回神,摇了摇头,“没事。”
谢今安依然在笑,眼中却带了几分探究,“你方才是将徐公子错认成了谁?”
褚绥宁心中一凛,“一个在雍州时认识的朋友罢了,只是衣衫相像,方才认错了。”
谢今安只是年长褚绥宁几岁,却很有长嫂如母的气度。因此褚绥宁在旁人面前再如何,面对褚祁云夫妻都总有几分小孩儿见了家里大人的感觉。
褚绥宁倒也不是说一定要瞒着秦恪之的事,只是她自己心里都还没得出个定论,贸然说出去了必然又要惹出一堆麻烦事。
毕竟褚绥宁在此前和秦恪之并不相识,好好的妹妹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说被狼崽子叼走了,换做是谁都要大发雷霆。
哪怕是给褚祁云一点接受的时间,这事也不能那么快就被他知晓。
谢今安轻轻“嗯”了声,挽着褚绥宁朝白玉堂中走,笑眯眯道:“你长大了,总会有些自己的秘密,我和你皇兄等到你愿意开口的那天。“
褚绥宁没想到她这般敏锐,一时有些赫然,”皇嫂……“
谢今安却摆摆手,带她进去挑首饰了。
只是她想了想,又道:“左相家的这位公子瞧着不是好相与的人,若无必要,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褚绥宁颔首,“我知道的。”
前段时日朝中因为她的婚事争论不休,适合的几位世家公子里呼声最高的便是徐子泽。
褚绥宁和他没有过接触,只是远远见过,可第一眼她心里便觉得徐子泽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驸马人选。
此人虽然聪慧且有能力,家世和她也还算般配,可惜太过精于算计。要同这样的人成为夫妻,如不能彼此互相信任扶持,那费心猜疑夫妻离心只是迟早的事。
徐子泽这样的人,看着同谁都能好好相处,实则冷心冷情,不会与任何人交心。
左相倒是对这桩婚事颇有想法,可惜褚绥宁是块硬骨头,若她不同意,便是再施加压力也无用。
眼下年关将至,嘉宁帝的身子又骤然恶化,于褚绥宁婚事的争论才被搁置了下来。
褚绥宁垂了垂眼,想起秦恪之看向自己时专注而温和的眼神。
见过了这样的神情,或许再不会有其他男子的眼神,能让她感觉到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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